短篇小說: 造娃計劃 (下)

文/紅葉

“福先生，是這樣的。上周常規孕檢後我們發現您人造子宮裡的胚胎發育有異常，已經停止生長。所以我們要安排一次緊急清宮手術，將胚胎取出來。” 下午三點準時到達醫院後，在醫生辦公室里，醫生對我開門見山地說。他取出幾張胎兒的掃描影像指給我看。

“ 怎麼會這樣？” 我癱倒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我居然流產了，這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看見我的臉色慘白，醫生趕快給我倒了杯水來，關切地問:“您沒問題吧，是否感覺要暈倒?”

“ 我，我想吐。” 我衝到辦公室里的洗手池邊，乾嘔起來。

心怡趕緊過來輕拍着我的後背:“親愛的，你沒事吧？”

“ 嗷嗷嗷，我難受。”我呻吟着。

“ 那我們就安排在今天下午六點做手術吧。您放心，這只是一個小手術，半個小時就能完成，沒有任何風險，很安全的。”

我遲疑着不願做手術，我不想就這樣失去我的孩子。

醫生耐心解釋:“ 福先生，那只是個未發育成熟的胚胎而已，不是孩子。還是儘早做手術吧，拖下去對身體不好。”

“ 那就趕緊做了吧。”心怡附和着。

我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疼痛，這幾個月來，我已經和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對我而言，他不僅僅只是個胚胎，而是與我血肉相連的孩子。

我不能就這樣失去他，也許是醫生誤診了呢，我決定逃跑。

藉口去上廁所，我一溜煙跑到了停車場。

“ 白馬，白馬，趕緊開車，咱們回家。” 我坐進車裡，命令着我的自動駕駛汽車，“白馬”是我給它起的名字。

白馬聽話地低聲嘶鳴一聲，啟動準備馳騁而去。

差點就成功了，咦，我抬頭一看，有兩個人如同哼哈二將忽然從天而降擋在車前，是心怡和醫生。

“ 福滿江，你給我出來，你的表現太幼稚了。”心怡指着我說，氣憤得不行，她每次生氣的時候就會叫我的全名。

她和醫生合力將我從車座里抬出來，我的大肚子卡住了，我殺豬般地嚎叫。

醫生隨即找來了心理諮詢師，對我進行心理疏導。心理諮詢師使出渾身解數，與我聊了整整兩個小時，我終於無可奈何地接受了胚胎已死的事實，同意做手術。

從手術後的麻醉中醒過來，我習慣性地摸了摸肚子，發現我的肚子上已空空如也，胎兒消失了，人造子宮消失了，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恍惚之間我覺得這似乎是一場夢，但這不是夢，過去幾個月的種種回憶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里，那種撕裂般心痛的感覺又回來了，淚水情不自禁地從我的眼中滾落，打濕了我的面頰。

心怡握着我的手，柔聲安慰:“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要向前看。” 

休養後我又回到了公司上班，同事們都知道了我流產的這個壞消息，紛紛安慰我，我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各種繽紛的小禮物。

我的生活仍然在繼續，每天吃飯睡覺，無論社會如何變遷，這兩件事情是永恆不變的。

在超市裡買東西時我看見一個媽媽推着嬰兒車，嬰兒車裡坐着一個漂亮的寶寶，蘋果般的面頰，圓圓的眼睛多麼靈活明亮。我看着他，他居然咧嘴朝我笑了笑，真是太可愛了，我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淚珠。

夜裡，我忽然夢見了我的兒子，在夢裡他是活生生的，可愛的臉龐，小小的身體，他朝我笑，對着我叫爸爸。

他邁開腿兒，跑開了。“ 別走，我的孩子。” 

我呼喚着他，從夢中猛然驚醒。

“ 沒事，沒事。” 睡在身邊的心怡將我摟住，柔聲安慰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紅艷艷，一股久違的欲望在我的體內產生涌動，我解開她的睡衣，將她壓在身下。。。這還是半年來我們第一次親密的接觸。

經過一段時間的抑鬱和思考，我豁然開朗，人生的路途或許就是如此，有狂風暴雨，有彩虹霓霞，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的。

這天，我對心怡鄭重宣布了我的造娃計劃不變。

“ 如果我連自己下決心要做的事情，都能輕易放棄，那麼這一生我將會一事無成。”

“ 福滿江，你就是這點最可愛，當初也就是憑這股勁頭才追到我的。”心怡笑道。

“ 我決定再嘗試一次，即使是懷胎十四個月，即使是每天噁心嘔吐難受，我也認了。一次不行，就再試一次，永不言棄，直到成功為止。” 我激昂慷慨，堅毅悲壯，同時揮舞着拳頭表示我的決心。

“ 也許不用十四個月那麼久。” 心怡輕輕地說。

“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疑惑。

“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心怡說。她拿出驗孕紙來，上面清楚地顯示着“懷孕”。

“ 什麼? 你懷孕了?” 我驚訝。

“ 忘了那天晚上了嗎？那晚你可瘋狂了，我想應該就是那次中彩的。”心怡掩口而笑。

心怡懷孕後氣色極好，每天笑口常開，胃口更好。平時為了保持苗條身材而不敢多吃的東西，此時都有了放肆大嚼的藉口。更讓我嫉妒的是與我上次懷孕完全不同，她居然沒什麼妊娠反應，還比以前更漂亮了，光彩照人。

“ 你的胃口實在是太好了，照這樣吃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胖得象頭母牛一樣。”我對心怡說。

心怡白了我一眼，又心安理得地抓了一把核桃仁塞進嘴裡:“ 我總覺得餓，再說我現在是為三個人吃，營養足夠兩個寶寶才會長得好。” 她懷的是一對龍鳳雙胞胎。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心怡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生產過程也是同樣的順利，進產房不足半小時兩個寶寶就迫不及待地先後鑽出娘胎。

抱着我可愛的一對兒女，我心滿意足，喜笑顏開，樂得合不攏嘴。至此造娃計劃圓滿超額完成，當然最大的功臣是心怡，我嘛，也有點貢獻。

記得一位作家說過: 無論你給女性什麼，她都能做得更好。如果你給她一個精子，她會給你一個孩子。如果你給她一幢房子，她會給你一個家。如果你給她一些食材，她會給你一頓美餐。如果你每天給她微笑，她會給你她的心。她總是能加倍放大你給她的。

既然女人們能做得更好，所以我還是做些男人比較拿手的事情吧，比如踢足球喝啤酒打遊戲。

哈哈。

--全文完--

紅葉

1/22/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