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親歷記:追憶那個被槍殺的孩子及所有蒙難者 |
送交者: 爪四哥 2016年06月04日03:00:25 於 [笑林之聲] 發送悄悄話 |
我是六月一日被老爹從廣場上強行揪回家的。六三晩上與大院的人們一樣,一夜未睡,聚集在院子裡傳遞着一個個令人不安的消息。當軍隊開槍殺人的消息傳來時,大院裡男女老幼沒有一個人相信是真的。大家認為頂多是橡皮子彈,人民解放軍怎麼可能向人民開槍呢?!而且五一九戒嚴後我們大家都親眼看到一旦軍隊與學生老百姓接觸,知道真相後,立即站在人民一邊,軍民一家親此起彼伏。人民子弟兵怎麼會突然翻臉不認人屠殺人民呢!這種事只有當年的國民黨反動派才幹得出來。 凌晨時刻,更多的消息傳來,說是軍隊的確開槍殺人了。大家正處在將信將疑,緊張不安的氣氛中,這時候一輛出租車忽然長鳴着開進了大院。司機是一個光着膀子的小伙子,用近乎恐怖的聲音嘶吼着:殺人啦!殺人啦!李鵬,我操你媽X,我操你媽X!車停下後,大家圍攏過去,發現車裡坐着一個年輕媽媽,整個人都痴呆了,眼睛裡流的不知是淚還是血,紅紅的兩道掛在腮幫子上,懷裡緊緊抱着一個也就六,七歲大的男孩(這是當年我的猜測,不一定準確,但絕對不會超過十歲),人已灰白,孩子的胸前,從前胸到小腹整整一排彈孔,顯然已死去多時。 此時,整個大院裡除了出租車司機的罵娘聲,萬物肅殺,寂寞無聲。突然間,德高望重,平時不苟言笑的老教授們放聲大哭了起來,媽媽們哭了起來,年輕人與孩子們哭了起來。我記得我當時沒有哭,只是出離憤怒,出離憤怒,出離憤怒,出離憤怒!兩眼噴火,當時騎上自行車就要去長安街找黨衛軍拚命。我爹死死抓住車把不放手,我氣昏了頭,要與我爹動手,我媽哇哇大哭着把我們爺倆兒分開... 這是我人生的分水嶺,這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夜晚。那個孩子在媽媽懷裡的樣子,將永存我心底,直到正義公理得到申張的那一天。 那天晩上,還有一件事讓我萬分揪心。我的最要好的一個把兄弟(他還在國內,為了他的安全,隱去我們的實際關係與姓名)是某高校學生領袖,六一沒有跟我們回家,留在了廣場。當晚各種消息傳來,說軍隊在天安門廣場大開殺戒,雞犬不留。我以為我那把兄弟不會活着回來,傷心欲絕。兩天后,得到消息,謝天謝地謝人,把兄弟居然活着回來了! 他告訴我他是六四凌晨最後一批被黨衛軍押解出廣場的學生之一。那天晚上,當他看到武裝到牙齒的黨衛軍端着槍衝上來時,他以為自己肯定沒命了。但不知是否因為黨衛軍有在天安門廣場封刀的軍令,把兄弟和他周圍的同學們與長安街上的學生與市民相比,反而倖免於難。那些去長安街阻攔黨衛軍的學生與市民們的命運則慘不忍睹,被黨衛軍毫不留情的用衝鋒鎗,機槍掃射,用坦克輾壓... 後來黨衛軍給廣場上的學生開了一條生命通道,讓學生離開廣場,敢膽擅離生命通道路線者,格殺勿論。我把兄弟親眼看到一個外地學生,估計是沒聽清楚命令,離開指定路線,立刻就被黨衛軍槍殺。在撒離的路上,把兄弟親眼看到腦袋被掀掉半個的屍體,與被坦克壓扁的肉泥.... 後來複課返校,記得夜深人靜時,與我的好兄弟小段坐在操場的看台上,彈着吉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齊秦的《昨天的太陽》,直到東方破曉... 昨天的太陽走了 我有一種被欺騙之後的疲憊 而今天的心情是夢 你是我夢裡不能了解的世界 我的傷悲 我獨自在冷冷黑暗中 用昨天的回憶想着你 而昨天和今天有什麼不同 我己迷失 我己迷失 我在黑夜裡徘徊不停 我的傷悲....
後記: 下面這首詩,是我的一個紅顏知己為六四而寫。眾所周知,爪四哥的博客全部都是原創,從不轉發。但今天為紀念六四破個例,特意轉發朋友用心語寫的心聲。願六四死難者的在天之靈能聽見這首詩,看到這首詩。請親們放心,雖然二十七年過去了,但我們活着的人不會忘記,永不忘記。 《不會忘記》 原只是泛泛而談的話題 不記得何故 會碰到這個日期 你順便說了一句 那個時候是學生 住在北京 於是 我們從客氣的常規中走出來 沉默了一會子 就已經是 四分之一個世紀 噢,朋友, 地理上我們隔着距離 所有的好日子和不太好的日子 不會相同 也來不及細細體會 只有那個糟糕的夏季 那一個非常糟糕的夏季 從來不需要想起 梔子花開的時節 我們永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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