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夜
兩個人影急行在上海人民公園一角。驀地停在一個草棚前。
“是這裡嗎？”
“是了，打狗脫陳，磨石王就住在這裡。”
“好了，這兒沒你的事了，三塊肉餵你媽吃。”
“拜拜。”
一個黑影離去了，不知何時，草棚的門口又多了一條矮矮人影。
“磨石王？”
“是”
“聽說人民公園的花崗石地磚都是你磨的？”
“是。”
“這兒方圓百丈,怕不有上百萬塊?”
“一百四十萬零五千三百一十三塊.”
昏暗的燈光倒映在周圍平整的石面上,宛如映在水面.

“過完元宵,你的合同就要到期了?”
“是。”
“你就要回到你四川老家,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五年九個月另七天了.”想起了家,家中的妻子和女兒,磨石王的心中泛起了一陣暖
意.
“你看看這種東西能磨嗎?”一排十個黑黑的正方小片放在了石凳上.每個上面都有個小圓
圈,圈住一隻飛鳥的標記.下面還有些奇怪的符號.
“磨平它們，每個我出五百。”
“這東西怎麼這樣貴重？”打磨地磚只能拿到八百元一個月，對四川農村來講，已然不低
了。
“這是硅片。你不懂的。”
“你為什麼懂？”
“因為我是龜，海龜。”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生活了五年，並沒有熟悉一點點。這兒有很多難以讓人理解的事。
“這硅片由西方高手所制，內有極細微的結構，勁力多透入一絲，就無法再用了。”
“為什麼要磨平？”
“因為它們會有新的名字。新的名字很值錢。”
“誰給錢？”
“政府。”
這當中磨石王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但每片五百，十片五千的誘惑是無法抵擋的。五千
塊，女兒甚至可以用它一直上到高中。
映象當中政府只管收錢的，沒想到還可以給錢。這個海龜，龜兒子有門道。

“好，我做！”
”你會的。”
不知何時，磨石王的手上多了一塊青青的磨石，人也驀地靜止不動了。
一瞬間，仿佛時間也停止了。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出手的速度，這已是人的極限。
一陣風拂過，吹去片上的細末，竟是光滑如鏡。
“我帶走了，就當我們從沒見過。”
一切又已陷入沉寂，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只是面前多了一疊薄薄的紙張，他知道對他的
家庭那意味着團聚。
分離不是為了團聚？
“這龜兒子倒有意思，只是他不知道我的秘密。”磨石王嘴角閃過一絲狡狤。

三年以後，漢芯事發。中央調查組齊聚上海。
“這是我們心血的結晶，絕無假冒之事。”
“不用再辯解了。”剛剛用高倍放大鏡看過十片芯片的調查組長直起身道：“表面打磨得
如此之好，真讓人嘆為觀止。”
“但是他在每一片上都留下了這幾個字：＂龜兒子騙人＂，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

我刻字的速度比我擦字的速度更快，這就是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