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看了看表,說:“好了,時間不早了。媽仔兒估計又跑出去了。我想等她回來之前,聽聽你給我講講那個丑小。。。雞的故事。”
兒子看着父親,一臉窘態地說:“爸爸,我哪裡會講故事啊,我只會聽故事。”
“不會?不會沒關係。”父親回答說,“哪有啥事兒一開始就會的?要慢慢學,慢慢練。來,從今天起你就開始學講故事。就從這個小雞的故事開始。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我來幫你。”
“爸爸,我真的不會講故事。再怎麼學,我也不會。就跟您不會唱歌一樣。”
“誰說俺不會唱歌?”
“您會唱歌?”兒子吃驚地問,“那為啥我長這麼大,就沒有聽到過您唱過一首歌呢?”
“你懂個啥?這叫深藏不露(音lou)。要露就要一鳴驚人。跟你說吧,爸爸小的時候啊,差點兒被選到職業隊去。那時有好多好多文工團,歌舞團。我報考的那個歌舞團叫大熊貓歌舞團。嘿!你還別說,差點兒我就被錄取了。如果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一直在唱歌,俺不成大明星才怪咧。”
“真的???”兒子睜大雙眼,這回更為吃驚。
“騙你是小狗子!想當年你爸去報考職業隊,當時就唱了一首,就把那個評委給鎮住了。他說憑我的水平我參加歌舞團應該沒有問題。他還說啊,如果我真的能去歌舞團,那將來一定是前途無量。不過。。。唉!”
“不過什麼呀?”兒子緊追不捨地問。
“不過他後來說的一句話,差點兒沒把我給氣死,也徹底打碎了我的明星夢。”
“他說啥了呢?”
“他說。。。唉!不提也罷。到現在一想起來還有氣呢。”
“爸爸,您就告訴我一下好嗎?!”
父親看到兒子那麼誠懇乞求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說:“好吧,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他說啊,我如果真想去歌舞團,最好在這之前先做一個小手術。就是在這兒剌(音la)上一刀。”說着父親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是小手術嗎?!這不是要人的命嗎?!這跟一劍封喉有多大區別呀?”兒子驚得跳了起來。
父親覺得兒子的一驚一詐很可笑。他知道兒子看武打片看多了。他忍住笑說:“誰說不是呢。可評委非說我需要這麼個手術。我當時鬼迷了心竅,一心想當歌星,評委怎麼說咱就怎麼辦。剌!”
“啊?!真剌呀?!爸爸,您不是開玩笑吧?”兒子盯着父親的脖子,十分嚴肅地問。
“我沒開玩笑。我當時心想如果能當歌星,別說在脖子上剌一刀,就是剌十刀,我也認了。”
“爸,我要是您啊,我就放棄了。您想啊,這脖子上就是被剌上它一刀,那脖子上也要留下一塊大疤。那多難看呀。”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大不了每天出去戴一個圍脖,在台上唱歌的時候也戴一個圍脖。。。等我成歌星了,這個圍脖就變成了我的簽名。我走到哪裡,哪裡的人一看到我戴的圍脖,就立馬認得出我是誰。嘿!那叫一個威風!”
“那夏天怎麼辦呢?”
“夏天?如果天氣實在太熱,我就在脖子上貼一塊狗皮膏藥,人家還以為我脖子落枕了呢。”
“爸,您可真行。想得真周到。看樣子您是真豁出去了。”
“那可不是咋的。要想成名成家,總得要有點付出。什麼叫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呢。”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跟評委說我同意做手術,他說我是小孩兒,光我一個人同意還不行,得經過我父母同意才行。結果我回家把這個事情告訴給了你的爺爺奶奶。他們聽了,大罵這個評委說話太不人道。他們根本就不會同意我做這個手術。所以我當歌星的願望未能實現。遺憾啊遺憾!”
“爸,那這個評委到底說您有啥問題呢?”
“他說我基本上沒啥問題,身體素質好得不得了。論長相,身高,氣質什麼的都是一流。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爸,這長相身高跟唱歌有關嗎?”
“從表面上看沒啥關係。可你看那些歌星,不都長得人五人六的嗎?誰願意看一個醜八怪唱歌呢?”
“這倒也是。”兒子頻頻點頭,問:“那他說您缺什麼呢?”
“缺一根筋!”
“缺一根筋?”
“對,缺一根筋。他沒這麼明說,但他一定是這樣認為的。他說呀,我什麼都好,就是嗓音有點兒問題,需要做一個什麼嗓音再植手術。結果沒做成,從那以後我也再沒唱過歌。”
“唉,真可惜!”兒子不無惋惜地說,“那爸爸您今天能不能露一手,讓我聽聽您唱一首呢?”
“這個。。。”父親想了想,說,“好吧,今天就破個例,給你唱一首,讓你見識見識。”
說完父親清了清嗓子,然後轉過身子,衝着牆,閉着眼睛開始唱了起來: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她那粉紅的笑臉,好像紅太陽,她那活潑動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願拋棄了財產,跟她去放羊,每天看着粉紅的笑臉和那美麗金邊的衣裳。我願做一隻小羊,跟在她身旁,我願她拿着細細的皮鞭不斷打在我身上。
唱罷,父親意猶未盡,呆在原地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了好一會兒。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說:“怎麼樣?唱得不錯吧?俺這水平連李雙江都不是對手。要不要再唱一首?”
聽到沒人回答,父親這才轉過身來。他發現兒子不在身後。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兒子根本就不在屋裡。這一下,父親氣大發了。這不是真的對牆唱歌嗎?他扯起嗓子叫了起來:“兒子!兒子!。。。好小子,竟敢拿你老爸開涮,瞧我不。。。”
“爸,我在這兒。”兒子推門進來了。
“嘿,我說你這孩子,俺唱着唱着歌,你跑到哪兒去了?”
“爸,您剛唱歌的時候,我突然想撒尿了。我看您唱得正歡,不好打擾,就沒告訴您我去撒尿了。”
“那我不等於瞎唱白唱了嗎?你說你這孩子,早不撒晚不撒,單單等你老爸唱歌的時候要撒尿了。唉,真讓人掃興!”
“爸,您沒白唱瞎唱,在廁所里捂着耳朵都能聽到您的聲音。”
“嗯???”
“我是說您那個嗓門兒很大,隔大老遠都能聽得到。”
父親又嗯了一下,說:“那你覺得我唱得怎麼樣,要不要再唱一首?”
兒子從褲兜里掏出一件東西,把它遞給父親,說:“喏,這個給您!”
“這是什麼?”父親一邊接過東西,一邊問。
“五塊錢。”
“嗨!你給我錢幹啥?我又。。。噢,我知道了。你看我歌唱得好,獎勵我。是不是?”說着父親喜滋滋地把錢放在了自己的腰包里,“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你把故事講好就是對我最大的獎勵。你這錢來得也不容易。媽仔兒不可能老給你錢。”
“爸,我給您錢是想求求您不要再唱了。好歌被您一唱都變成壞歌了。您那個大破鑼嗓子簡直能把人給害死。”兒子非常不屑地說。
“哎,我說你這孩子咋這樣說話呢?我真的要打了!”父親生氣地說,“噢,我明白了。你故意說我不會唱歌,你好不講故事,是吧?”
“不是。”兒子搖了搖頭說,“是您真的唱得不好。不信您唱給媽仔兒聽,看她怎麼說。”
“好小子。看來你和你那媽仔兒早就串通好了。但不管怎麼說,唱得好還是不好,我試了。可你呢?還沒試就把自己給否定了。這樣很不好。”父親頓了頓,又說,“哎,剛才你不是挺想要給你爸講小雞的故事嗎?怎麼現在又不想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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