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金庸客栈”有人提起《江湖恩仇录》这部片子，那真是我所见过的内地武打电视里最烂的一部，实话实说央《笑》的“烂”和它比还差了点。
　　
　　说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那时候我在上学，家里不让看电视，越不让看越想看，广告都可以盯着傻看半天，所以居然把那片子看了几集。
　　
　　话说某天电视上放完赞助单位名单后打出“江湖恩仇录”几个字，我和我弟弟以为要放香港武打片了，就等着看。片头曲刚放了头三个小节，我跟我弟弟说：这肯定是内地的，音乐的味很明显。当时我就有点“大约不会好看”的预感----香港片子来来去去那些演员看得熟了，一看见他们出来就象看见认识的邻居似的，就算是胡闹看着也亲切，打发时间很不错。内地的片子我只爱看象《西游记》、《红楼梦》、《乌龙山剿匪记》这种制作精良的大戏。我想转台，但是那时候能收到的节目很少，换到别的台一看更不知放的是些什么，就又转回来。
　　
　　接着片头中放的是一个庭园的假山丛里，几十个穿得象戏台上家丁女仆的男女打成一片，很象小学武术队操练，音乐继续响，是那种准民歌酸溜溜的调配不知所云的词。然后正式开演了，男主角一出场我就不高兴，长得又矮又土（后来好象还换了人，换上的那位更丑），而我看电视的坏毛病是先看演员好不好看，最爱看帅哥美女，结果出来这么一位，看得人好不败兴。
　　
　　长相倒还罢了，名字又让人喷饭，叫“李小刚”---完全是小学生写作文时常用人名“小明”“小红”的调调，这还不算，他的老爹叫“李大刚”，父子俩的名字取得跟兄弟似的。事隔多年剧情我基本上是不记得了，单记得一些笑死人的片段：
　　
　　剧中男性角色都长得奇丑。男主角在头一两集虽然土，好歹还有点老实厚道的意思，后来不知怎么好象换了个演员----到后几集服装和开头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赶起当时港剧的时髦也让男性角色披头散发了，所以我也不记得是因为换了打扮我看错了还是真换了人，总之他尖嘴猴腮瘦得不成样子，而且有一集里是他老人家还脱掉上衣展示了一下搓衣板似的肋骨，证明他是真瘦。
　　
　　男主角丑，第二男主角更矮更丑妆也化得更浓，名字也更好笑，叫“聪聪”。我听到时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片子好象是四川拍的，这种名字和他那浓得不象话的黑眼线使我立马想到的是“大--熊--猫”。此君出场后常骑一匹矮马，腰带上别一柄袖珍剑当武器满世界狂追一个叫“娇娇”（再次大笑）的刁蛮女子，当手下人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叫他“聪聪少爷”的时候那场面委实搞笑到极处。
　　
　　然而很奇怪的是女演员都长得不错。头号女反角是刚演完《红楼梦》里探春的东方闻樱（当我发现她居然在这种烂到不能再烂的片子里出现时是多么震惊啊），估计她的名号是当时剧组到处拉赞助的招牌，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演的角色总是不死，有几次明明死了不是又被人救了就是假死---剧情的安排完全是《小五义》那种藤藤蔓蔓打倒一个坏蛋再出个更凶的坏蛋来报复的格局。并且这个女反角还很淫荡，时不时和片中的男反角拉拉扯扯（以内地的尺度，当然不敢真的出现限制级的场面，但是在意象的影射上，这片子是尽其所能的将场面的暧昧和动作做到了十足十），所以这烂片在真正的港台风月片尚未遍地开花时一度还在街上的录像厅门口被老板们大字招牌打出片名招徕生意，估计就是拿这个当卖点。
　　
　　除了东方闻樱，那片子里的第一女主角（也叫个很俗气类似“马春花”的名字）和叫“娇娇”的女演员都长得相当漂亮，演那个“娇娇”的何音后来在琼瑶《梅花三弄·鬼丈夫》里演个俏丫环，戏分还挺吃重的。可是这两个漂亮的女主角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长得极对不住大家的男主角实在让人受不了-----本来武打片里男主角是漂亮女子痴缠的对象属于惯例，但好歹那个男主角长得也要有点说服力才好，虽然剧中人人称赞他“英俊”，又赞他“行侠仗义”，实际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唯一的感想就是：导演一定长得象科学怪人，所以借这个片子来实现一下他被美女追逐的梦想。
　　
　　然后再看武打。列位看官，央《笑》时不时露一下钢丝算什么，这部叫《江湖恩仇录》的烂片的武打才叫绝呢：拳脚刀剑刚一举，已是“呼哈”的破风之声响成一片，拟音从头至尾就没管过画面，更没管过兵器。轻功的施展人家根本不吊“威亚”，而是大家作“烈火金钢”或“红灯记”造型，一人“仙人指路”直指前方，其它人围在他身边，摆好姿势，一二三，背景上叠的竹林之类象拉长卷似的急拉，十秒钟之后到达目的地。
　　
　　“变脸”又算什么，《江》里有一种叫作“百花阵”的东东，一个从头至尾歪着头，表情呆滞自称“百花仙子”的女配角手拿一把粉红涤纶花（不好意思，我们家乡的特产一度就是这个，想不认出来都不行），叫“布‘百花阵’”，周围摆着一大圈塑料盆花，放烟雾，烟雾中出来一帮双手执涤纶花束的女演员，围着所谓被困在阵中的人左三圈右三圈，花束上比比下比比，没出一拳未动一掌，分明是不折不扣的小型团体操表演。这一场给我直接印象是：剧组骗哪个文工团赞助了钱之后表态让人出镜耍的花活，一来省了服装和群众演员的开支，二来还蒙蒙看的人表示场面大。
　　
　　至于庙的大殿中墙上开的现代的门（估计是那门直通值班室）在镜头里一直现着，不知在哪个照相馆的摄影棚里一挂塑料门帘（我好友家就是那种门帘）加上彩色灯光，其它物事一概省了当小姐的闺房那更是小菜。
　　
　　在此之前我单知道港台武打电视剧为了节省开支在背景啦道具什么的上面偷工减料，但好歹人家的主要演员外型还没透着明显的票友味，故事再老土，也还注意一下合理性和人物的性格，偶尔还有一两段情节让人感动一下。可这部叫《江湖恩仇录》的东东呢，我当时简直都被这部草台班子得不能再草台班子的东西给吓住了：不爱看内地的很多片子只是受不了它们的刻板，但一直以来在人物塑造之外的地方都还在及格线上，从来没想到过原来内地电视要是粗制滥造起来可以烂到近乎无耻的地步----从演员到剧情到画面到道具无一不烂，烂片看来是无分地域的存在的。
　　
　　那是我看的第一部内地武打电视剧，也是至今为止所看过的最烂的一部内地电视剧---不论是和武打片比还是别的什么比它都比别人烂。所有电视剧中恶心和失败的地方它都具备了，所以央《笑》可以“笑”，因为有象《江湖恩仇录》这样划时代的烂片垫底，任何拍砸了的片子都总能找出相比之下一两项不那么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