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走出警察局，我與羅哲峰和王潔瑩互留了聯繫方式，告訴他倆：“我是你們的保釋人，對你倆按時出庭負有一定責任。法庭會給你們分別寄開庭的日期通知，到時一定要按照通知上的要求準時出庭，否則，有可能以藐視法庭罪被逮捕。”王潔瑩低聲問：“那他怎麼辦？會一直被關在裡面嗎？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他也保出來？”

我問王潔瑩說的是誰，她說她的朋友張瑋宇，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羅哲峰突然大聲發火說：“你到現在還想着他！他是你什麼人！都是因為你！昨天晚上是你把他叫來，才惹出這麼大麻煩！”

王潔瑩自知理虧，看了羅哲峰一眼不敢頂嘴。我告訴王潔瑩：“這是一起刑事治安案件（Criminal Case），據我所知，他要在警察局裡待到星期一，等治安法官上班後，由法官來裁決他是否具有暴力傾向和攻擊性，是否會在被保釋後再次對社會造成新的傷害，才決定他能否被保釋。警察局扣押嫌疑人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但是今天是星期六，周末治安法官不上班，算他不走運，只能在裡面多待兩天。”

羅哲峰憤恨地說：“讓他在裡面待一輩子才好！”

托姆提議去吃午餐，羅哲峰和王潔瑩說由他倆請我們。托姆和戈蘭妮都不客氣，找了一家餐館，他倆每人都點了雙份。吃飯時托姆說他的手臂急需去看醫生，戈蘭妮說看醫生至少要花五百美元。說完她和托姆都瞪着羅哲峰和王潔瑩不說話。王潔瑩用胳膊碰了碰羅哲峰，羅哲峰膽怯地問：“看醫生需要多少錢？”托姆說：“五百元可不夠，這是重傷，可能需要一千元吧。”羅哲峰一臉痛苦地說：“我沒帶這麼多錢。”戈蘭妮問：“你身上有多少錢？先都拿出來。”羅哲峰不情願地拿出錢包看了看說：“只有七百多元。”戈蘭妮伸出右手說：“先都拿來！我陪他去看醫生。”托姆聽了趕緊用胳膊擋住戈蘭妮說：“慢！慢！慢！都給我，都給我。是我為了救你才受傷的，也是我讓我的朋友專門趕來把你們保釋出來的，這些錢……”話未說完，托姆冷不防把羅哲峰的錢包搶了過去，把裡面的錢全部拿出裝進自己的衣兜，說：“謝謝。咱們這就算了結了。我和你不會再有麻煩。你可以起訴和你打架的那小子，把這些錢向他要回來。”

羅哲峰和王潔瑩眼看着托姆從錢包里把錢拿走，不敢怒不敢言。托姆把錢包還給羅哲峰，羅哲峰委屈地接過去，眼圈開始發紅。王潔瑩見了，殷勤地把自己盤子裡的菜夾到羅哲峰盤子裡，對托姆說：“你把錢都拿走了，一會兒你來付賬！”托姆說：“不是說這頓飯是你們請的嗎？你身上沒有錢嗎？”王潔瑩堅定地說：“我沒錢也沒卡。”托姆聽了，聳聳肩，說：“好好好！算我請你們。下次見面，你們可要請我！”

坐在托姆身邊的戈蘭妮衝着托姆伸出右手，手指上下彈動着，抬起雙眼看着天花板說：“我幫你作證，你才沒有卷進去。”托姆看了看她，無可奈何，拿出其中的一張五十元，拍在她手中。戈蘭妮高興地吻了托姆的臉一下，說：“沒白賠你在警察局呆一夜，坐得我到現在還腿疼腰酸。”

吃完午餐，羅哲峰說他要去昨天晚上的酒吧，取回他落在酒吧櫃檯上的現金卡。托姆對我說：“酒吧現在可能還沒有開門，要下午三點之後才開門。要不這樣，今天晚上我去酒吧我幫你取回來，明天給你送學校去。”

羅哲峰對我說：“大叔，送我們過去行嗎？我們現在先朝那邊走，如果沒開門我就在那裡等，我今天一定要拿到我的信用卡。要不，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上了車，坐在我旁邊的托姆回頭對格蘭妮說：“昨夜沒睡，現在累了。送他倆回去後，咱倆也回去睡一覺，到晚上十點多再出來。”戈蘭妮嬉笑着說：“知道你今天離開我過不去。你要再給我五十塊錢！”

王潔瑩和羅哲峰坐在我身後沉默不語。王潔瑩見羅哲峰悶悶不樂，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頭靠在羅哲峰的肩上，溫柔地用中文小聲安慰羅哲峰：“沒事兒的，過去了，別想了。交的那兩千元，還有你替我墊的那五百元，法庭都會還你的。到時候我會給你作證，是他先動手打得你，你只是出於自衛。到時你還能把這兩個老黑拿走的七百多塊也要回來的。”

羅哲峰沒說話，嘴裡的氣越喘越粗。王潔瑩撒嬌地說，“好啦！別想了，都過去了。今天我去你那裡住，要不你去住我那裡也行，這兩天我都和你在一起，好好陪你，行嗎？別再想了，絕對沒事兒的。”

突然，羅哲峰爆炸似地大聲問王潔瑩：“你和他幾次？”

王潔瑩聽了一愣，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你說什麼呀！什麼幾次，我不懂你的意思。”

羅哲峰大聲嚷道：“你少他媽裝糊塗，說，你到底和他幾次？昨晚他對警察說是我從他手裡搶走了你，還說你早就是他的人了。你說，你到底和他有過幾次那個。”

托姆和戈蘭妮驚訝地看着羅哲峰和王潔瑩。王潔瑩小聲說：“你說什麼呀？你在說什麼呀？沒有的事。不像你想的那樣。”

羅哲峰步步緊逼：“你少裝清純，你到底和他有過幾次？其實我早就感覺出來了，你根本就不專一。”

王潔瑩沉默了半天，怯懦地小聲說：“就有過一次，不是我主動的。”

羅哲峰說：“我不信，不可能一次。你那麼會玩兒，不可能就一次！和我好之後是不是還和他有過？到底幾次？”

王潔瑩小聲說；“你說什麼呀？不是你想的那樣。和他……也就兩次。最多……不超過三次，絕對絕對不超過四次……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沒感覺的，真的沒感覺。很多次都是他趁我睡着後弄我的，這不能算。操他媽的！我醒了後都罵他是流氓，強姦犯……絕對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我每次都不讓他舒服……操他媽的！”

羅哲峰越聽越生氣，大吼一聲：“這還不夠啊？操你媽的，你還想讓他怎麼舒服？他說他給你買了很多東西，還定期給你錢……”

托姆聽不懂羅哲峰在說什麼，見羅哲峰在對王潔瑩發火，於是對羅哲峰說：“嗨嗨嘿，息怒息怒。咱們都是男人，對嗎？都是紳士（Gentleman），對嗎？紳士要尊重女士。你能夠從別的男人那裡把女人搶到手，說明你勝利了，作為勝利者，你應該大度，好好保護你的女人，對嗎？不能對女人發火……”

羅哲峰小聲用中文嘟囔：“操你媽，老黑！裝什麼逼！你們這些垃圾就會坑蒙拐騙偷！”

我提醒羅哲峰：“說這話涉嫌種族歧視，在美國是違法的。”王潔瑩接過羅哲峰說的話，大聲反駁我說：“說說怕什麼？他又聽不懂！老黑就是愛裝逼！操他媽的，少為老黑說話！我看過一份美國人作的調查統計：美國黑人占美國人口不到百分之二十，但是他們卻占了美國監獄總人數的百分之七十。連他們黑人都說，晚上走路，身後跟着一個黑人，感覺比身後跟着其他膚色的人危險。”

到了酒吧，酒吧經理查看了羅哲峰的身份證，拿出兩張現金卡，一起交給羅哲峰。羅哲峰接過來看了看，其中一張是他的，另一張是張瑋宇的。他怒氣沖沖地把張瑋宇的卡丟回到櫃檯上，王潔瑩問：“怎麼了？”羅哲峰說：“那張是姓張的那小子的。”王潔瑩聽了說：“給我，我給他拿着，放在這裡時間長了會弄丟。”羅哲峰聽了發火道：“怎麼？你還想和他來往？”王潔瑩聽了不敢作聲。托姆見羅哲峰把一張現金卡放回櫃檯上，問怎麼回事，王潔瑩說：“這張現金卡是昨晚上用刀刺傷你手臂的那個人的。”

托姆一聽，一把將那張現金卡搶到手說：“正好！我還要和他算帳，這個由我來保管——唔，這不是信用卡，是現金卡，需要密碼——你們知道密碼嗎？”

羅哲峰蔑視地對托姆說：“拿別人的卡，屬於犯罪。”

托姆咧咧一笑說：“犯罪？他刺傷了我，已經犯了罪！這卡由我替他保存，等着他來賠償我。”又轉身對王潔瑩說：“等你見了你那個男朋友，讓他來找我。”

羅哲峰用中文低聲罵道：“操你媽的，知道密碼也不告訴你個王八蛋。”

（未完，待續。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