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扼腕嘆息

致命延誤：13(？)年前美國政府就要儲備7萬台呼吸機，為啥沒收到貨？

Original 溪邊愚人 加拿大和美國必讀 

文 |溪邊愚人

十三（?）年前，在經歷了非典，中東呼吸綜合症(MERS)，禽流感和豬流感後，幸運地逃過這一系列病毒大流行的美國未雨綢繆，一組聯邦公共衛生官員為下一個病毒大流行做準備，建立了一個代號為Aura的項目，目標：儲備足夠應付一個病毒大流行的呼吸機。

他們要的不是當時和現在市場上大約1萬美金一個，體積龐大，需要特別訓練才能使用的呼吸機。Aura的標準是：小巧輕便，容易使用，價格還不高於3千美金。當時預計，為了應付一個不是太嚴重的病毒大流行，聯邦政府需要儲備7萬個呼吸機。

美國在德克薩斯州有幾千台呼吸機的戰略國家儲存，但不足以應付冠狀病毒大流行。圖片：《紐約時報》/Cooper Neill

一、一個近乎完美的故事

在諸多競標公司中，Aura選擇了位於加利福尼亞洲Costa Mesa的一家小型公司Newport Medical Instruments（簡稱Newport）。這是一家由日本醫療儀器公司擁有的只生產呼吸機這個單一產品的小公司。

Aura與Newport的合作愉快又高效，聯邦政府預付了610萬美金讓Newport開發符合Aura要求的呼吸機。Newport每個月都會提供費用和進展報告，聯邦官員每三個月去Newport視察一次。

2011年，Newport交出了三台機器樣品。當時的CDC主任Thomas R. Frieden醫生看了示範後說：“我太高興了。這是經過多年努力才產生的真正有用的東西。”2012年4月，衛生與公共服務部（HHS）高級官員在國會作證說，Aura項目“正按計划進行，將於2013年9月申請市場准核”，然後就將投入生產。

美國疾控中心前主任托馬斯·弗里登（Thomas R. Frieden）。他說：“我們肯定看到了問題。” 圖片：Somodevilla /蓋蒂圖片社

眼看Aura的理想就要變成現實了，誰也沒想到，一個幾近完美的故事，在最後一刻走入歧途。

2012年5月，大型醫療設備製造商Covidien以1億多美元的價格收購Newport。然後，Covidien要求聯邦政府提供更多的資金，並提高呼吸機銷售價。聯邦政府追加了140萬美金，但Aura項目所要求的呼吸機最後還是擱淺了。

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據知情人說，Aura項目的失敗，是因為Newport價廉物美的呼吸機威脅到了Covidien的利益，這也是Covidien買下Newport的目的。

Hong-Lin Du在出售給Covidien時，是位於加州的一家小公司Newport Medical Instruments的總裁。圖片：《紐約時報》/Tag Christof

2015年，Covidien在什麼東西也沒有交出來的情況下，告訴HHS官員，希望取消呼吸機的合同。政府同意了，然後從零開始，重新尋找合作夥伴。直到去年7月，FDA才與Philips Ventilator簽訂了1萬台Trilogy Evo呼吸機的合同，定於2020年年中交貨。

大約三周前政府催促Philips Ventilator儘快交貨。今天，在全國面對新冠病毒大流行急需大量呼吸機時，13年前就下單的呼吸機還在路上。

二、特朗普政府與福特、通用簽約

雖然特朗普政府在今年1月就得到專家呼吸機大量短缺的警告，直到3月13日才啟動《國防生產法》。但啟動後又不真正實施，故遲至上周三才與通用汽車簽了一項價值4.9億美元的合同，通用將於8月份交付3萬台呼吸機。這是聯邦政府這次啟動《國防生產法》後的第一個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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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還與荷蘭皇家飛利浦（Royal Philips NV）簽署了價值6.47億美元的合同，到年底飛利浦將交付4萬3千台呼吸機。

福特與通用電氣公司合作，計劃在7月初之前生產5萬台呼吸機。福特和通用電氣正在與特朗普政府進行合同談判。

還有其他汽車公司也在考慮跟進，但通用汽車、福特和通用電氣已經遠遠走在了前面。如果不是他們自發先行動起來，等到特朗普政府真正行使《國防生產法》開始簽約，呼吸機的交貨日期就更遲了。

汽車公司的產品改行，也是蠻有意思的故事，畢竟，一般的呼吸機廠家最多周產幾十台，要實現月產數萬台的數量，需要一番生產程序的“革命”。當然，美國汽車行業都有改行的歷史，二戰期間，通用汽車改行製造坦克和彈藥，福特則製造B-24 Liberator轟炸機。福特在1940年代還為小兒麻痹症患者開發了“鐵肺”產品。

三、福特：從小作坊到流水線

福特選中了Airon公司（Airon Corp.）的呼吸機作為模版，看中的是這個產品部件數量比較少，便於流水線模式。位於密歇根州Ypsilanti市的一家工廠將進行改產，改產需要的器材上周就已經運到廠里了。

Airon是手工組裝呼吸機，每周產量僅為10台。1913年就發明了流水線操作的福特公司立即着手生產步驟的設計，使其最接近流水線方式，以達到每周7,200的產量。

3月27日晚上10點，福特收到了Airon送來的一個呼吸機樣本。到第二天早上晚些時候，機器已經被一個二十幾位工程師的團隊拆開，每個部件都拍了照片和視頻，閥門，管子和電子鑽頭等都依照安裝順序放置在會議室的桌上。

工人將分為兩班，每班260人，輪流工作，每過一分鐘換班。什麼意思呢？就是每個人一次所做的工作都是一分鐘內完成，另一班的人再做下一個步驟，也是一分鐘。然後又換回另一班的人做下一步。

要換工作檯時，因為沒有真正的流水線，必須用一個托盤把機器搬到另一個工作檯去。

看上去這個程序有點搞笑。不過，福特的思維就是這樣的：儘可能靠近流水線方式。

四、通用的挑戰是採購

通用汽車選擇與西雅圖地區的小型通風機製造商Ventec Life Systems合作。3月19日，四名通用汽車工程師飛往西雅圖，考察Ventec機器的內部工作原理。

可以說通用汽車的策略與福特不同，沒有特別注重於流水線操作。通用汽車選中的呼吸機大約有700個組件，為了讓習慣於汽車生產流水線的工人能夠勝任做這個呼吸機的工作，通用汽車在挑選工人時還做了靈活性測試。

不過，通用汽車面臨的最大挑戰是零部件的採購。好在汽車製造商特別擅長對付零部件供應鏈的問題，而且還保質保量。

在3月21日的那個周末，通用汽車已經與100多個供應商搞定了生意。到了周六晚上，眼看就到首席執行官瑪麗·巴拉（Mary Barra）設定的最後期限了，通用汽車採購總裁希爾潘·阿敏（Shilpan Amin）還有幾十個零部件沒有着落。情急之中，他孤注一擲，同時給通用近2萬個供應商發出了一封電子郵件，給出了所需零部件的詳細草圖和尺寸。

芝加哥地區汽車供應商Tenneco Inc.的董事邁克爾·布比（Michael Bugbee）計劃在那個周末陪孩子們玩的。收到這封電子郵件後，他的時間都花在了電話會議上。布比說，一般從接單到提供產品需要半年時間，但這一次Tenneco在10天內就開始為通用汽車提供了呼吸機需要的線束。

對位於Minneapolis市的雙子城壓鑄件公司（Twin City Die Castings）首席執行官托德·奧爾森（Todd Olson）來說，布比的電子郵件簡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奧爾森原本打算在那個周末給貸款方打電話，告知無錢還債的，結果時間都花在了與材料和工具供應商的電話上。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內，他的工廠已經開始為通用汽車的呼吸機生產零部件了。奧爾森說從來沒看見過這樣快速的轉產。

通用汽車是利用印第安納州Kokomo市的一個閒置工廠生產呼吸機。戴着口罩和手套的工人們已經進行了新崗位的訓練，本周就開始正式生產了。

Aura項目沒能完成的，現在將由上面的幾個廠家以戰爭速度來補上。但是價格和質量與Aura項目的要求比，是天地之別了。因為Aura項目的失敗以及特朗普政府的遲遲不作為，這些呼吸機對美國各個州或城市的新冠疫情高峰，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了。美國這次抗疫的種種表現，說令人失望都對不起失去的那些生命。痛心疾首才是更合適的表達。

參考資料：

1.https://www.wsj.com/articles/ford-and-gm-try-mass-producing-ventilators-can-they-move-fast-enough-11586711800

2.https://www.nytimes.com/2020/03/29/business/coronavirus-us-ventilator-shortag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