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篇小說《人間舞台》之三《變臉》 第四章 |
| 送交者: 弘魁 2020年09月12日11:52:1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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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人間舞台》之三《變臉》 紅綠黃白黑 好人總吃虧 不講理就沒有理,何曾有過是與非 知止免羞辱 知足且揚眉 月虧則滿滿招損 悲生喜來喜生悲 第四章:你我都不說,神仙也不知
散了會,正好趕上吃午飯的時間,張麗麗對筱愛玲說:“哎,吃牛拉去嗎?” 筱愛玲一看張麗麗的眼神,就知道她跟自己有話要說,於是爽快地答應了。倆人走出機關大門,剛走了幾步,孫宇也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喂,你們上哪兒去呀?幹嘛不叫我?” 筱愛玲看了一眼張麗麗,無可奈何地說:“我們去吃牛肉拉麵,你不是不愛吃麵條嗎?” 孫宇說:“我是不愛吃咱們機關食堂的麵條,一煮煮一大鍋,然後撈出來用水泡着,盛到碗裡,就泡成了糟麵條子,那樣的麵條誰愛吃呀。外邊賣的牛肉拉麵,吃一碗煮一碗,那當然好吃了,我幹嘛不愛吃?” 張麗麗只好說:“那就一塊兒走吧。” 三個人找了一家賣牛肉拉麵的小飯館,看了看還算乾淨,選了窗邊的一張餐桌坐下來。服務員走上來問吃什麼,順便把菜單放在桌子上,筱愛玲順手把菜單推了一下,說:“我們不喝酒也不點菜,就來三碗牛肉拉麵就行了。” 孫宇卻說:“別界呀,幹嘛那麼摳門兒,今兒我請客,就是不吃炒菜也得叫兩個涼菜,來一個金針菇,再來一個什麼呀?” 張麗麗看了一下菜單說:“要不,再來一個……芥末鴨掌?那東西又通氣又好吃。” 孫宇心說:你倒不客氣,知道我請客,你就來一個貴的。但是她嘴上卻說:“行行行,芥末鴨掌就芥末鴨掌吧,筱愛玲你沒意見吧?快點兒給我們上啊。” 服務員拿走了菜單,三個人就開始聊天。 張麗麗說:“這回還差不多,一塊版面三個人,誰也不閒着,誰也累不着,這才體現出公平合理的原則,早先真是太不公平了。” 筱愛玲對孫宇說:“給你道喜啦,你們版面增加了人,以後就不會那麼累了,所以你今天活該請我們倆。” 孫宇卻喜憂參半地說:“喜什麼喜?我看這事兒還不一定呢。總編不在家社長改了章程,不知道這事情總編知道不知道。” 筱愛玲:“不可能不知道吧?滿共這麼幾個人,哪兒來那麼多事?” 張麗麗:“叫我說也是沒準兒。不過,四版確實是太緊張了。” 孫宇:“誰說不是呢。李曉燕當這個版面負責人也夠窩囊的,人家別的版面負責人都不編稿子,她不編可不行,反正我一個人編不了兩塊版,一人一塊,忙得喘不過氣來,再加上劃版和校對,真是把人累死了。” 服務員把金針菇和芥末鴨掌端上來,三個人一邊吃一邊繼續聊。 張麗麗:“如果史壘不知道這事情,你們說,她回來會怎麼樣?” 筱愛玲:“那她又能怎麼樣?再怎麼說也是社長宣布的,難不成她回來給推翻了?” 孫宇哼了一聲搖搖頭說:“這可說不準,你們不太了解史壘這個人,她這個人可霸道了……”說到這兒忽然止住了,孫宇心想:怎麼什麼話也敢說?要是傳出去怎麼辦?想到這裡孫宇趕緊轉了話題:“哎,你們知道嗎?咱報社新發地的房子快分了,但是,聽說不給已婚女職工和未婚的男職工分。” 筱愛玲:“那是為什麼?” 孫宇:“因為已婚的女職工可以到男方去要房子,結了婚的男職工上哪兒去分房子呀,只好在咱報社解決。” 張麗麗問孫宇:“你聽誰說的?” 孫宇:“當然是李曉燕了,我還能聽誰說?” 張麗麗笑了一聲說:“要是按你的邏輯,我認為不可能。你說史壘特霸道,要是不給已婚女職工分,甭說別人,頭一個跳出來反對的肯定就是她自己,她也是已婚女職工呀。” 孫宇一句話沒說好,現在真是後悔死了!要是她倆日後把這句話傳出去,史壘還不整死我?於是她趕緊找補:“我沒說史壘特霸道,我是說她那個人有點兒……” 筱愛玲笑了:“有點兒什麼呀?你看你,明明是你說的,現在又不承認了,現編瞎話也來不及啦!你放心吧,我們不會給你說出去的。” 孫宇的臉紅了,她想了一下說:“反正……也就你們倆聽見了,要是她知道了,那也只能是你們倆傳出去的!” 張麗麗:“你放心,沒人去傳那個,有什麼意思?能有什麼好處?” 孫宇:“你可別說那個話,到了緊要三關,為保住自己也只好出賣別人。” 筱愛玲:“你看咱們這是幹什麼呢?跟以前老電影裡邊的地下工作者一樣,還得時刻防着出叛徒!這是什麼人際環境?累不累呀?” 孫宇:“你還別那麼說,咱們眼下所處的環境,當真比解放前的白色恐怖還要厲害呢!我什麼廢話也不用說,以後日子長了你們就知道了。” 筱愛玲微笑了一下,轉過頭去問:“哎,張麗麗,你跟秦兵發展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請我們吃喜糖?” 張麗麗一聽這話卻嘆了口氣,說:“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呀?我也搞不懂這個人,有的時候吧,他挺主動的;可有的時候他又好像不那麼上心……” 麵條端上來,孫宇一邊吃一邊說:“叫我說呀,你還是主動一點兒好,你別以為交朋友就一定是男方主動,如果你確實願意,你就主動一點兒,怕什麼?這都什麼年頭兒了,你還那麼老封建。告訴你說,上海男人除了小氣一點兒,摳門兒一點兒,要是說疼老婆疼孩子,那可是天下頭一份。我姑父就是上海人,可會過日子了!” 張麗麗嘆了口氣:“哎,不是的。我覺着……他有時候,怎麼說呢?比如說吧,到了那種時候……” 孫宇忍不住笑了一聲,說:“你倒說清楚了,到哪種時候?” 筱愛玲揮了一下手,打斷孫宇說:“你別打岔,接着說,張麗麗。” 張麗麗說:“到了那種應該產生激情的時候,他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有時候都有點兒懷疑,他該不是同性戀吧?回頭,他只是為了要報社的房子才跟我結婚,房子一到手就跟我離婚。要是那樣的話,我不就被他利用了嗎,我是不是太傻啦?啊?” 筱愛玲奇怪地看着孫宇:“呦!還有這事情呢。聽你這意思,是不是他不太主動呀?” 張麗麗說:“說實話,都這年頭兒了,我也不用拐彎抹角,現在誰還把是不是處女看得那麼重要哇,咱們女人都這麼開放了,我就不相信,他那樣的男人還是童男子?我覺得,他好像有點兒太謹慎了,好像有什麼顧忌似的。” 孫宇瞟了一眼筱愛玲,意味深長地說:“你們知道……你們這撥人是怎麼進的宇航報嗎?”見她倆都不吱聲就接着說:“別的人我不太清楚,反正秦兵是咱總編留下的,這話我是聽曹洪賓說的。” 張麗麗奇怪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宇冷笑一聲:“你真可笑!咱們今年去旅遊,你沒看見社長帶的誰?這回去德國總編帶的又是誰?聽話聽音兒鑼鼓聽聲兒,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不明白,你可真是笨到家啦!” 筱愛玲點點頭說:“我聽說了,咱報社的社長和總編,好像都有點兒那個,機關里有傳聞,我是在班車上聽到的。不過,我可一點兒都不清楚。” 張麗麗奇怪地問孫宇:“你們倆這是說的什麼呀?我怎麼還是沒聽明白呀?” 孫宇:“不明白更好,明白了倒麻煩,你呀就這麼胡裡胡塗瞎混吧。” 張麗麗索性放下碗問:“你們倆到底給我說清楚,社長帶何春瓶,總編帶劉懷淼,這跟我和秦兵搞對象有什麼瓜葛呀?我真讓你們給鬧胡塗了。” 筱愛玲:“跟社長沒關係,但是跟總編就說不清了,下邊……我就別說了。” 孫宇:“我跟你說句體己話,跟秦兵搞對象你還是慎重點兒好。” 見她倆什麼都不說了,張麗麗只好也不問了,吃完一起回機關,路上誰也沒說話。
秦兵這些日子特別鬱悶,而且還不能跟任何人講。史壘和劉懷淼去德國回來,本來這事跟秦兵沒有一點兒相干。但是沒過兩天,史壘就派秦兵去瀋陽出差,並且還給他安排好了下榻的飯店。結果秦兵到了瀋陽,住在飯店裡他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史壘也在那裡!房間就在他的隔壁,秦兵感到很茫然。 吃過晚飯之後,秦兵陪着史壘上街去散步,沒走多遠史壘便把秦兵的胳膊挽住了,兩個人像戀人一樣依偎在一起,秦兵覺得渾身刺癢、燥熱,十二分地不自在,但是,他沒敢抽出自己的胳膊,好像那隻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樣。史壘越發依賴地把頭靠在秦兵的肩膀上,聞着史壘頭髮上散發出的香水味,秦兵覺得自己身子都僵硬了,腳步也不會走了,呼吸急促,面紅耳赤,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史壘的情景,史壘慾火燃燒的眼神,史壘長時間握住自己的手,以及當時自己想入非非的感覺,他覺得這次壞菜了,當時預感的事情可能就要發生,他像一隻被惡狼咬住的小羊羔,掙扎是徒勞,逃跑也是妄想,他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兩個人什麼話也不說,大約走了有三百米,史壘不由分說拉着秦兵返身回飯店,到了秦兵的房間之後,史壘把秦兵按在沙發上,不錯眼珠地盯着秦兵,把秦兵看得心裡直發毛。史壘坐在秦兵的對面,笑嘻嘻地問:“沒想到吧?其實你應該想到。”見秦兵一言不發史壘接着說:“別人調到報社都是有付出的,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想付出嗎?” 忐忑不安的秦兵明知故問道:“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 史壘:“拉倒吧,別裝胡塗了,你當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秦兵垂下了眼皮,他知道,眼下這個女人就要採取行動了,自己該怎麼辦?早在上高中的時候,秦兵就和一個女同學有過一點兒感情的瓜葛,但是因為考大學的緣故,兩個人都很理智地丟了手。後來在大學裡,他又和一個河南籍的女生產生了戀情,考慮到將來分配去向是個難題,兩個人也及時地分道揚鑣,但是,他和那個女同學有過肌膚的接觸,那是第一個跟他發生過性關係的女人。所以說,和女人上床並不是秦兵的第一次,這不會使他感到十分陌生和恐慌。但那是雙方情願,自己是主動的。可這一次他卻是被動的,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被一個女人強姦!自己怎麼辦?同意吧,確實是違心的;不同意呢,可知道這個女人會怎樣報復自己,秦兵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心慌意亂,他只能不做聲。 史壘看着秦兵一聲不響,當然了解他此時的心情,就進一步講清楚:“跟你說實話,我把你調進宇航報社,說白了就是要你。明白嗎?我就是為了要你才把你調進來。不過,今天我不打算強迫你,這事情你自己看着辦。能想得通自然更好,想不通也沒有辦法,何去何從,搖頭不算點頭算,你給我一個痛快的答覆,好嗎?” 秦兵此時真是萬般無奈,不同意吧?那就只好捲鋪蓋走人。同意吧?心裡根本就不願意,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上床,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他真想不出,自己做得到做不到一個男人應該做的,說白了就是能不能起性。怎麼辦?眼下史壘就坐在對面等着,時間不容許自己做過多的考慮,秦兵的額頭上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手腳冰冷腦子裡一片空白,心情如一團亂麻,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史壘冷笑着說:“你是不是嫌我年紀大呀?” 秦兵連忙搖頭。 史壘又說:“那,就是你嫌我長得不漂亮?” 秦兵趕緊又搖了一下頭。 史壘哼了一聲問:“那你到底顧慮什麼?” 秦兵還是一言不發。 史壘十分嚴厲地說:“我就不明白,你到底還有什麼顧慮?你又不是女的,生怕破了你的處女膜,將來結婚擔心男人嫌棄。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默默唧唧的?這有什麼可怕的?什麼痕跡都沒有,你不說,我不說,天不知,地不知!這和拉屎撒尿有什麼區別?你乾脆給我一個痛快答覆,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你說句爽快話,或者點一下頭搖一下頭,我懶得跟你磨牙玩兒了。告訴你說,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望着秦兵那副窘迫的樣子,史壘真是打心眼兒里愛得慌,渾身熱血沸騰,雙腿發抖,簡直一刻也等不得了。 秦兵的腦子如同一盆糨糊,他無奈地垂下了頭。 一見秦兵垂下了腦袋,史壘真是心花怒放,她騰地一蹦起來,一把扯住秦兵的衣領,然後跪在秦兵面前,三下五除二,手忙腳亂地扒下秦兵的衣服,然後脫掉自己的衣服,秦兵這才知道史壘的一條腿是假肢。史壘十分麻利地摘掉假肢,伸出手去示意秦兵抱起她,垂頭喪氣的秦兵只好抱起史壘,兩個人進了浴室。 倆人在浴室里鬧了一番,史壘不盡興,又讓秦兵抱着她從浴室出來,兩個人滾在床上,一條腿的史壘,在床上如同一個健全人,性交沒有絲毫障礙,好像失去一條腿更方便似的,她像麵點師揉麵團一樣肆意作弄秦兵,或爬或坐,或躺或臥,時緩時疾,三番五次,把個可憐的秦兵折騰得苦不堪言,躲閃不及,連連告饒。經過一個多小時史壘才算罷手,秦兵像抽了筋、剔了骨的一扇豬肉,軟塌塌、平平地攤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史壘到浴室里沖了一下身子,出來後又躺在秦兵身旁,嚇得秦兵以為她要複習一遍,再來一番,連忙雙手抓住大腿間的命根兒,全身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料,史壘只是溫柔地摟着秦兵的腰,渾身上下地撫摸,秦兵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連三天,兩個人除了吃飯去一趟餐廳,其餘的時間幾乎全泡在房間裡,秦兵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史壘也不要求秦兵說什麼,她只是一味地玩弄着眼前這個夢寐以求的年輕男子,就像剛剛買到一副稱心如意的女性自慰器,盡情地享受着那難得的新鮮感覺。直到第三天下午,精疲力盡的秦兵半是告饒半是推卻地問她:“難道你就不覺得累嗎?” 史壘笑嘻嘻地說:“虧你還是個大學生,難道連這話都沒聽說過: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站着吸風蹲下吸土。” 秦兵一聽:完了,她正好是四十出頭兒,正是吸土的季節!看樣子她非把自己吸乾不可!這可怎麼好?萬事開頭兒難,只要開了頭兒,後來一定是土崩瓦解。本來,他打算這個禮拜天去一趟張麗麗的家,和張麗麗的父母以及家庭成員見一面,也好給自己的父母寫信說明情況。沒想到,總編突然派自己來瀋陽出差,他只好臨時跟張麗麗告了一假,倆人說好從瀋陽回來再去張麗麗的家。更沒有料到的是,來瀋陽出差,竟然是天天幹這種事情!真是倒霉透了!秦兵感到十分懊悔,悔不該出這趟差,悔不該調進這個報社。如果還在三分院,怎麼會出這種事情呢?再者說,即使想調進城裡,本系統其他單位多的是,怎麼就選擇了這個缺德的宇航報呢? 其實,當初往宇航報社調的時候,已經隱隱約約感到史壘對自己不懷好意,為什麼自己就沒有一點兒警惕性呢?但是話說回來,自己又能怎麼警惕呢?如果她讓自己跟她一起出差,或者她叫自己去她家裡,那樣的話,多少還可以感覺到這種威脅。但是,她讓自己獨自到瀋陽出差,不過只是告訴自己,一定要住在遼闊大酒店,說這裡條件比較好,價格合理而且衛生。秦兵原以為她只是給自己推薦一家酒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是一個事先設計好的陷阱,而且裡邊還臥一隻張着血盆大口、飢餓的母老虎!事情完全是在一個毫無思想戒備、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發生的,對方是處心積慮,自己卻是渾然不知。眼下已然是這樣了,今後可怎麼辦呢?如果她三天兩頭找自己,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工作還怎麼幹?對象還談不談? 思來想去,秦兵想不出自己到底錯在哪裡,自己非但沒有勾搭、挑逗和引誘史壘,而且時時處處小心謹慎,儘量避免和史壘單獨接觸。當初感覺到張麗麗對自己有好感,他就及時向報社的同事展示出來,讓大家都知道他已經和張麗麗在談戀愛,到底談得成談不成很扯淡,目的主要是讓史壘對自己斷了念想,沒想到,她還是不肯放過自己。此時,秦兵感到腦袋昏沉沉的,渾身軟綿綿的,四肢沒有一點兒力氣,下身那個小乖乖,因為反覆充血,再加上不知被史壘塗抹了什麼東西,火辣辣地疼痛,根本感覺不到一丁點兒快感。中午下樓去吃飯的時候,秦兵的雙腿直打顫,若不是史壘及時地拉了他一把,他差點兒從樓梯上滾下去,儘管史壘叫了大龍蝦和魚翅,說要給他補補身子,秦兵卻沒有一點兒胃口。
見秦兵一聲不吭,史壘問:“小乖乖,你想什麼呢?” 秦兵沒回答。 過了一會兒,史壘說:“我知道你和張麗麗談戀愛呢,可是,你得先伺候我三年,只要你滿足了我的要求,我也給你一個定心丸:我保證讓你在一年之內,分上一套兩居室;三年之內當上版面負責人;五年之內讓你評上副高級職稱。這是我專門給你設計的一三五工程。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答應我的條件,下場……啊不,太難聽了,其實說成結局也是一個意思,結局會是怎麼樣呢?不用我說,你也會明白的,除非是你滾蛋!不過,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訴你,滾蛋你也滾不順當!你好好想想吧。你不是從外邊調來的人,難道不知道咱們宇航人,要有獻身精神嗎?咱們的口號就是: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我一不要你的終身,二不要你的子孫,我只要你的青春,不過是短短的三年嘛。我還可以板上定釘地告訴你,既然你進了宇航報,那就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你知道嗎?我先回去了,你願意歇幾天就歇幾天,不用着急回北京,用這幾天的時間你好好想想吧。我也不急着要你的答覆,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你就告訴我,我等着你的答覆。遞給我假肢。”說完史壘套上假肢,穿上衣服,十分泰然地走出了房間。
秦兵從瀋陽回來,張麗麗已經等急了,但是秦兵沒有答應張麗麗的要求,馬上跟她去她家,找了一個身體不舒服的藉口,對張麗麗說過幾天再去。張麗麗擔心地問他怎麼不舒服,秦兵說有點兒頭暈,可能是上了火,張麗麗只好給他找來一包VC片,囑咐他要多喝水,好好休息。張麗麗沒有探詢秦兵,去瀋陽這幾天都幹了些什麼,她心裡雖然有些疑慮,但是她想過些日子再說,前幾天孫宇說的那話,讓她心裡總是有些不安。 這些天在瀋陽發生的事情,張麗麗什麼都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但是,如果答應了史壘的要求,那麼在今後長達三年的時間裡,張麗麗還會一直不知道嗎?她會覺察不出來嗎?秦兵覺得不大可能,因為如今年輕人談戀愛,婚前發生性行為是十分普遍的,也是十分正常的。可是,自己還有精力再去支應張麗麗嗎?僅僅從這三天來看,史壘這隻凶餓的母老虎,吃肉不吐骨頭!自己這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啤酒桶,可憐的張麗麗怕是連湯也喝不着,自己又怎麼能支應得過去呢? 但是反過來說,這個“一三五工程”也的確是很誘人的,如果不接下這個“一三五工程”,那麼可以肯定地說,五年之內自己絕對評不上副高級職稱,三年之內也當不上版面負責人,分一套兩居室更是痴心妄想,因為史壘肯定會搗亂的,不管自己是否已經結婚,是否符合分房子的條件。但是仔細想想,這個“一三五工程”實在也是太難以抗拒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切身利益。說白了,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可是一個大男人,用這樣的方式獲取這一切,又實在是太噁心、太痛苦了!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秦兵忽然想起一句話來,一句當下很時髦的話,那就是社會上女人們常說的:這年頭兒,干的好不如嫁的好。可是人家說的是女人!自己是個堂堂的七尺男兒呀!再者說,人家指的是男婚女嫁,結婚成家,不是自己這種偷偷摸摸的鬼混呀!怎麼辦?到底應該怎麼辦?這真比那本外國小說《怎麼辦》還要難辦。一方是可能成為終生伴侶的對象,一方是實實在在的頂頭上司,一個是貌美的年輕姑娘,一個是一條腿的半老徐娘,一邊是男歡女愛人生快事,一邊是齷齪骯髒的委曲賣身! 想來想去,直到秦兵想得腦仁疼,沒有辦法,什麼辦法都沒有!他終於想明白了,那就是答應總編的要求,務虛不如務實,難辦也得要辦。儘管事情已經想明白了,但是秦兵一點兒也不覺得輕鬆,因為他知道,從此以後他就要戴上面具生活,他要掩蓋自己真實的情感,他要在兩個決然不同女人之間周旋,這樣的日子真是太累了!可是,年輕的時候不累什麼時候累?老了想累也累不動了,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這回去瀋陽史壘很開心,一切都按自己的預想實現了,秦兵果然乖乖地躺到了自己的懷裡,雖然使用了一點小小的威脅,其實,史壘根本捨不得加害於秦兵,疼還疼不過來呢!史壘再一次體驗到權利的威嚴,權利真是個好東西呀!秦兵那副可憐的樣子,使她想起了劉懷淼,儘管劉懷淼從來沒有表明,而且還儘量掩飾着,但是,她已經覺察出他是個同性戀了。 其實,想想劉懷淼也怪可憐的,小心翼翼陪了自己這些年,他也實在不容易,只要他以後規規矩矩的,不給自己惹麻煩,不把兩個人的事情泄露出去,自己當然不能虧待他。這次分房子,再給他一套兩居室,原先的房子也不收,讓他租出去得點兒外快。不過,必須讓他先假裝找個對象,還得讓他放出風去,就說已經領了結婚證,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她把劉懷淼叫了過來,劉懷淼坐下之後,史壘先笑了一下問:“怎麼樣?” 劉懷淼不知她指的是什麼,愣了一下問:“什麼怎麼樣?” 看來他還不知道自己和秦兵去瀋陽的事,史壘說:“你現在可以輕鬆了,你自由了。” 劉懷淼當然知道史壘和秦兵去瀋陽的事,但是他不願意捅破這層窗戶紙,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問:“您說我輕鬆了自由了,您指的是什麼?” 史壘:“得了,別他媽裝孫子了。以後秦兵替代了你,你該不會吃他的醋吧?” 劉懷淼心中一喜,但臉上什麼也沒露出來,卻問了一句:“那,您該不會把我給踹了吧?我可是把半生的精力,都貢獻給您了。” 史壘:“不可能。怎麼說,咱們也算是百日夫妻了,你就甭提你的貢獻了。再說,摩擦是雙向的,享受也是雙方的。現在先不說這個了,我要跟你說的是,這回老許玩了兒回陰的,他趁咱們不在,把報社的人員配置給調整了。你說,我要是不給他調回來,我今後說話還有誰聽?誰還把我放在眼裡?可是我要再給調回來,你說我得找個什麼理由呢?” 劉懷淼這才知道史壘找他是說這事,他想了一會兒,嘬了一下牙花子,說:“這事兒,還真是有點兒不好辦。因為不管怎麼說,以前的人員配置,確實有點兒不太合適,老許這麼一調肯定是深得眾人心。不過你倒可以成立一個記者部,通過成立記者部的機會,你再給他折騰一回,看他怎麼辦。” 史壘頓時點了一下頭:“對,你說的對。”她忽然想起了劉曉航,自從收了劉曉航的禮,她還沒想出怎麼安置他,要是成立一個記者部呢,讓劉曉航當記者部主任,再從其他版面抽倆人,給他配備兩個記者,這樣的話,既滿足了劉曉航,給他兌了現,也把老許的陣腳打亂了。成立一個記者部,這完全是一個正當的理由。對,就是這個主意,看他老許能有什麼好辦法,非得讓他在宇航報狠狠地跌一回跤,不然的話他就不死心,以後還會跟我搗亂的。想到這兒,她問劉懷淼:“你說,我要是成立一個記者部,讓劉曉航當記者部主任,你覺得行嗎?” 劉懷淼急忙說:“哎呦!我的親姐姐耶!您不把這好差事給您兄弟,給他幹嘛?” 史壘撇了一下嘴哼了一聲:“我說你怎麼想到這上頭了,鬧了半天,你撥拉的還是你的小九九,我還以為你是為我着想呢!” 劉懷淼嬉皮笑臉地:“好姐姐,我當然是為咱倆着想啦。您說您,老讓我弄這麼一個破文摘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讓我去記者部,也好全國到處走走,散散心,這些年可把我給憋死了。再說了,我就是抓撓點兒什麼好東西,弄回來還不是孝敬您?” 史壘瞪了他一眼:“別不知足啊!不是我,你能一連出兩次國?” 劉懷淼忙說:“誰不知足啦?我什麼時候說過呀?” 史壘:“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出去可不能像李連英一樣,打着老佛爺的聖旨,到處招搖撞騙,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自各兒兜着。那,你想讓誰上記者部呀?” 劉懷淼:“我得找倆能寫的,既然成立記者部,報紙上看不見記者的文章終歸不太好。我想,讓姜軍和李國強上我這兒來吧,我不想要女的,要女的太麻煩。” 史壘冷笑一聲,說:“我知道!甭解釋了,越解釋越解釋不清。” 劉懷淼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就走了。” 史壘點了一下頭,劉懷淼就出去了。來到門外,劉懷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這幾年當性奴的日子太難熬了!雖然史壘給了自己很多好處,比如說,中層幹部待遇和副高級編輯職稱,但是,失去了多少良辰美景?錯過了多少靚仔美男?可是轉念一想,有得就有失,若不是史壘的提攜,自己也不可能得到那麼多的好處。不說別的,僅編輯費一項,自己比別人多拿的部分,就已經是當初給史壘進貢的若干倍了,更不用說出國,漲工資,報銷差旅費,明里暗裡的好處,真是數不勝數,哪裡還算得清?人不知足是不對的,什麼時候都要有一個好心態。劉懷淼不覺得後悔,非但不後悔,他甚至覺得自己確實應了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人活着不能沒有追求,但也不能對自己要求過高,還有什麼能夠超過對自己滿意的感覺嗎?沒有,劉懷淼滿意地笑了。
劉懷淼出去之後,史壘想了一會兒,怎麼調整呢?許凡健是趁我不在干的,我如果也是趁他不在干的話,那樣會讓大伙兒怎麼看呢?大伙兒一定會認為我到底還是怕他,對,不能趁他不在的時候調整,就得在他不出差的情況下、當着他的面兒調整,給他來個措手不及!讓他在自己面前狠狠地栽一回,他就老實了。想到這裡,史壘給李淑琴打了一個電話,讓她通知報社全體人員到會議室,馬上召開一個會議。 過了大概十分鐘,李淑琴跑着來到史壘的辦公室,氣喘吁吁地說:“史總,人都到齊了,現在開會嗎?” 史壘答應了一聲問:“老許去了嗎?”李淑琴說已經去了,史壘這才跟着李淑琴來到會議室。進了會議室之後,史壘先掃視了一圈,報社全體人員果然都到齊了,她看見許凡健的臉上有些不快,但是她沒有做任何解釋,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接過李淑琴遞給她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然後說:“今天找大伙兒宣布一件小事,耽誤不了大家多少時間。”她故意把調整人員的事說成是小事,其實就是說給許凡健聽,你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調整嗎?你不把我放到眼裡,看我怎麼拿你當回事!我不干那種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我就在你的眼前干,我讓你在眾人面前,狠狠地栽個跟頭,讓你永遠抬不起頭來!我就這麼幹,看你能把我怎麼着!史壘看了一眼許凡健說:“咱們報社以前的人員編制確實有些問題,這個事情我一直在考慮。根據目前形式的需要,我覺得咱們應該成立一個記者部……”她看了一眼大伙兒,大伙兒都面無表情,她不看許凡健接着說:“我覺得成立一個記者部確實是當務之急,人員具體怎麼配置……” “史總,你等一下……”許凡健剛要說話,卻被史壘打斷了:“老許,一會兒散了會,咱倆再單獨談。大家都聽好,我現在宣布一下,人員調整後的情況。記者部由劉懷淼來負責,成員有姜軍和李國強。記者部的任務是,每期報紙要求見報三千字的文章,採訪的任務由劉懷淼來負責安排……”許凡健聽到這裡抬起屁股陰着臉走人了。 史壘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接着說:“劉曉航到三版負責報刊文摘,成員還是仇向前和任小健。筱愛玲到四版,充實四版的力量。那麼一版就剩下石若虛、費吾新和秦兵三個人了,二版是何春瓶、張麗麗和張帆,四版加上筱愛玲也是三個人。這回應該說是公平合理了,大家如果還有什麼意見現在就提出來,會上不說會下不許亂說,聽清楚了沒有?” 沒有一個人說話,而且,看起來沒有一個人想說話,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因為這個舉措,實在是太突然了!史壘心花怒放,預期的目的達到了,果然沒人敢吱聲。減了一版和二版的人,石若虛不吭聲是在史壘預料之中的,沒想到連何春瓶也沒表示出不滿來,這才是史壘最為得意的,原來她也不過如此。原以為她把老當家的玩兒轉了,現在看來她還嫩點兒,她還不敢跟自己叫板。如果是這樣的話,今後還得刁難刁難她,誰叫她眼裡沒有自己呢?想到這裡,史壘當即宣布:“現在散會,何春瓶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於是大家都走了,何春瓶有些疑惑地望着史壘,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說什麼。 史壘見其他人都走了,對何春瓶說:“你把門關上。” 何春瓶順從地把門關上,然後坐在椅子上,史壘望着何春瓶好一會兒不出聲,倒把何春瓶看毛了,她不安地搓着雙手,等着史壘發話。 史壘說:“何春瓶,自從你來到報社,我對你怎麼樣啊?” 何春瓶不知史壘是什麼意思,只好試探地說:“史總,您當然對我很好啦,總是言傳身教地幫助我,教我採訪,教我改文章,我從您身上學到好多東西……” “我不是說這個。”史壘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我是說,你為什麼跟老許摽那麼緊呀?我既然對你很好,你老跟他套瓷是什麼意思?” 何春瓶:“我不是跟他套瓷,怎麼說他也是一社之長,您說我能得罪他嗎?我敢嗎?” 史壘:“那就能得罪我?就敢得罪我?” 何春瓶趕緊說:“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得罪您呀!” 史壘冷笑了一聲,說:“那,你以後就少跟他在一塊兒膩歪。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跟他鬼混,沒你什麼好兒!” 何春瓶連忙點頭:“是是是,我知道了。” 史壘:“不過,你倒可以給我當個耳目,他那兒要是有什麼想法,或者有什麼動靜,你一定要提前告訴我。” 何春瓶有些困惑地問:“您不是不讓我跟他在一起嗎?我要是不跟他在一起,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想法呀?” 史壘:“你真笨!人在曹營心在漢,懂嗎?我問你,這回老許調整人員,事先跟你說起過嗎?他是怎麼說的?” 何春瓶不敢輕易開口了,她覺得不說肯定是不行的,可是說出來也未必有好結果,這樣的事情老許不跟別人說,偏偏跟自己說,這本身就已經很清楚地說明了問題,說明自己在老許那裡的位置和分量,說還是不說?怎麼說?何春瓶在肚子裡一個勁兒倒腸子。 史壘有些不耐煩了:“哎,我問你呢,你是怎麼回事呀?有什麼說什麼,一五一十,實話實說,這有什麼難的?” 何春瓶不敢怠慢,連忙說:“他是說過,老許說……你老不拿他當回事,老擠兌他,他這個社長當的徒有其名……”說到這裡,何春瓶也豁出去了:“他說,史壘這個臭娘們兒太欺負人。他說你過河就拆橋。想當初,要不是他給組織部門推薦你,你根本就當不了總編。沒想到你當上總編以後,恩將仇報,處處跟他作對,他咽不下這口氣,所以……” 史壘沉下臉來:“所以他就趁我不在,調整人員,收買人心。可是,他的目的達到了嗎?” 何春瓶想了一下,搖搖頭。 史壘冷笑一聲:“我這回實話告訴你,今天這個會,事先我就沒告訴他,給他來了個措手不及,你都看見了,結果怎麼樣啊?他不是連個屁都沒敢放嗎?既然是如此這般,你還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來,你是不是白活這麼大了?還有……” 這時許凡健突然推開門問:“你們倆說完了沒有?” 史壘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說:“你先出去!呆會兒我會叫你的。” 許凡健愣了一下,知道僵持下去也沒意思就轉身出去了。 史壘繼續說:“還有,你難道還看不出來,石若虛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再過幾年,老許一退休,我當了社長,誰來當總編?石若虛早就賊着這個位置呢!你要是跟我站在一頭兒,到時候我就幫你說話,你要是跟老許站在一邊兒,那時候他都退休了,他還管你的事兒?他管得了嗎?我這可是剖心置腹的肺腑之言,何去何從你自各兒好好想想吧?” 何春瓶一個勁兒點頭,什麼也沒說。 史壘說:“你去吧,順便把老許叫過來。”
何春瓶出去了,許凡健隨後也進來了,還沒有坐下他就怒氣沖沖地質問史壘:“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開會為什麼不事先跟我打個招呼?為什麼不讓我說話?我還是不是宇航報的社長?成立記者部,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史壘理直氣壯地說:“你還有臉問我!你說是怎麼回事?你憑什麼在我出差的時候調整人員?你事先跟我打招呼了嗎?成立記者部我沒跟你商量,調整人員你跟我商量了嗎?既然你做了初一,你就別怪我做十五!有本事你就跟我對着幹,有能耐你就敞開使。您不是一社之長嗎?少說也得有兩個左膀右臂呀,就算你有四個,就像長征火箭一樣有四個助推器,我實話告訴你說,你也不過是個大呲花!屁事不頂!不信咱就走着瞧!” 許凡健泄氣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兩個人誰也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許凡健才說:“史壘,俗話說的好,不念親情念舊情。看在咱倆十來年的交情上,好說歹說,咱也好了一場,咱們也是心貼心肉貼肉,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別噁心我好不好?”史壘不容許凡健說完便打斷了他說:“想當初,我為了得到這個位置,身心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你老婆有痔瘡,她不讓你干,為什麼?因為她嫌疼!難道我就不怕疼?你哪回作踐我的時候,不是舒服得嗷嗷叫,你把我當人看待了嗎?我讓你動作輕點兒,你反而更來勁!我這兒鮮血直流,你倒恨不能杵死我!你還好意思說這個?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我就傷心……我現在總算熬出頭來了,告訴你說,我現在不怕你啦!你呀,說白了,已經是秋後的螞蚱,沒什麼指望啦!往後呀,你就縮着脖子忍幾年,退休滾蛋算啦!在我面前你還想擺出社長的架子來,我告訴你說,休想!”
突然有人輕輕地敲門,史壘說:“進來。” 原來是李淑琴,她看了一眼許凡健,對史壘說:“史總,老社長孫澤貝剛剛查出是胃癌,他的家屬打來電話,說是要住院做手術,需要予付兩萬押金,您看這事怎麼辦?” 史壘不以為然地說:“給他送過去不就得了嗎?” 李淑琴:“我知道了。我是說,咱們報社不去醫院看看嗎?” 史壘看了一眼許凡健,說:“你們是老戰友,你代表報社去一趟得了。” 李淑琴把目光轉向許凡健,許凡健只好說:“你通知一下司機,下午我去一趟。” 李淑琴連忙說:“社長,我聽說下午看望病人不好,病人有忌諱,人家家屬也會有意見的。不如明天一早去,而且,我也得安排一下花圈什麼的……” 史壘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她用手指着李淑琴說:“你可真逗,人家還沒死呢,你就忙着準備花圈,你巴望人家快點兒死是怎麼的!” 李淑琴連忙解釋說:“不是不是,我說錯了,應該是花籃,花籃,瞧我這張破嘴!” 史壘說:“行了,你拿上一張支票,明天送到醫院,花多少算多少吧,反正他也是百分之百報銷。真是沒想到,他怎麼會得這種病呢?我還得看版樣呢。”說完起身走出會議室。 許凡健見史壘自顧自地走了,無奈,他也只好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李淑琴鎖上會議室的門,站在樓道里喊了一嗓子:“曹洪賓,明天早晨出車,社長有事,你上社長屋裡去一趟。” 曹洪賓答應着走出來,瞟了一眼李淑琴,向許凡健的辦公室走去。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全報社的人都知道孫澤貝得癌症了,在食堂里打飯的時候,李曉燕排在姜軍身後,她忍不住對姜軍說:“哎,你聽說了嗎?孫澤貝得癌症了。” 姜軍說:“聽說了,聽說是胃癌,不過是早期的。” 李曉燕:“不過是早期,什麼意思?” 姜軍冷笑一聲:“你說什麼意思?想當初,他把人家李貝奇欺負成什麼樣了?叫我說呀,這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不到。’老天爺有眼!” 李曉燕:“胡大英還不知道呢,他知道了不定多高興呢。” 姜軍:“那倒也未必,他那個人你還是不太了解,他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兩個人打好飯,端到一個沒有旁人的飯桌上,便坐下來吃,一邊吃一邊繼續閒聊。李曉燕看見李淑琴端着飯盆走過來了,趕緊小聲對姜軍說:“別說了,李淑琴來了。” 李淑琴剛在椅子上坐下,就毫無顧忌地說:“你們知道嗎?老孫得癌症啦。” 李曉燕趕緊裝不知道地問:“是嗎?你聽誰說的?” 李淑琴有些驕傲地說:“我當然知道了,報社什麼事不從我這兒過?不然的話,要我這個辦公室主任還有什麼用?他家屬直接把電話打到我那兒了,明天上午我還得跟社長去醫院看老孫去呢。” 姜軍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他面無表情自言自語地說:“知之甚多,是一罪過。” 李曉燕瞟了一眼姜軍,故意問李淑琴:“老孫得的是什麼癌呀?” 李淑琴咽下一口米飯,說:“胃癌,早期的。” 李曉燕:“那就沒什麼危險,早期發現,再多切除一點兒,應該沒什麼問題。” 李淑琴:“那可未必,他要是轉移了,或者擴散了,也就沒指望了。” 姜軍瞄了一眼李曉燕,李曉燕偷偷撇了一下嘴。 張麗麗和筱愛玲端着飯盆剛坐下,孫宇也趕了過來,屁股剛一沾凳子,利馬就蠍蠍蜇蜇地說:“哎,你們知道嗎?孫澤貝得癌症啦!” 李曉燕哼了一聲,說:“瞧瞧你,每次發射成功也沒見過你這麼高興!” 孫宇翻了李曉燕一眼:“誰高興啦?” 李曉燕:“誰高興誰知道。” 孫宇:“哼,這倒是句大實話。” 姜軍說:“這回,又要有一個永垂不朽的主兒啦,這讓我想起胡大英說過的一個笑話。” 孫宇忙問:“什麼笑話?” 姜軍說:“老胡說他剛插隊的時候,有一次老鄉問他什麼叫永垂不朽,光聽見小廣播裡說這個永垂不朽了,那個永垂不朽了,說的人怪悶得慌。胡大英就解釋說:永,就是永遠,朽,就是腐爛,永垂不朽就是永遠不爛的意思。老鄉納悶地問:那……那垂哩?垂是啥意思?你們想啊,老胡當時初中都沒畢業,所以他也解釋不清垂是什麼意思。結果老鄉就問:是疊竇垂嗎?那時候老胡剛到農村時間不長,他也不知道當地人說的疊竇垂是什麼意思。可他是知識青年又不好意思說不知道,就順水推舟地說:可能是吧。那個老鄉一聽十分驚訝地說:好傢夥,這世界上真有能人呀!咱他媽的垂上一時三科,就疼得高低受不了啦!人家能永遠垂着,還他媽不爛!真算話!真算話呀!” 孫宇見姜軍低下頭吃飯不說了,忙問:“哎,姜軍,你還沒說完呢,接着說,疊竇垂是什麼意思呀?” 姜軍慢條斯理地將嘴裡的飯咽下去,掃視了大家一圈說:“過了幾年,老胡才鬧清楚,原來疊竇垂就是脫肛。” …… 眾人愣了一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整個餐廳的人都看着這幫人。 李曉燕皺了一下鼻子,說:“真噁心!” 孫宇笑得直喊肚子疼,連說:“哎呦喂,哎呦喂,真有你的!姜軍!你們看哪,他竟然一點兒都不樂,真是個說笑話的天才。” 李淑琴說:“是老胡編的吧?他可會胡編了。” 姜軍搖頭說:“不是,當地人就是把脫肛叫疊竇垂,我後來也打聽清楚了,垂下來和西紅柿一樣,鮮紅。” 李曉燕連忙驚叫:“哎呀!你別說啦!我求求你啦!行不行?人家還吃不吃飯啦。” 大伙兒好不容易止住樂,孫宇一邊擦眼淚,一邊說:“真沒想到,今兒會聽到這麼一條新聞。” 李淑琴不屑一顧地對孫宇說:“什麼新聞到你這兒早成舊聞了。瞧你這通咋呼,好像誰都不知道,就你知道似的。” 孫宇說:“不是,我是說,他怎麼可能得癌症呢?他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我聽人家說了,得癌症都是因為心情不舒暢才得的。你們想啊,他是局級待遇,剛分的四居室,又辦的是離休,看病不花錢,坐車不花錢,連上公園都不用買票。你說,他還有什麼不順心的?閒着沒事兒得癌症玩兒。再者說了,你說你玩兒什麼不好,非得玩兒這個,真是閒的他!” 李淑琴瞪了孫宇一眼:“這話,你也就是在這兒說,我勸你還是小心點兒好,別什麼都說,小心傳到頭兒的耳朵里,到時候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孫宇吐了一下舌頭,做了個怪樣兒,說:“他都離休了,咱們這兒又沒有他的耳目,說說這個怕什麼。”說完這句她咬了一口饅頭,一邊吃一邊繼續說:“現在老胡不上班了,如果老胡知道了,還不得高聲大唱‘真是樂死人’,這回可讓老胡解恨了。” 姜軍瞥了孫宇一眼:“怎麼你也說這話?你憑什麼知道老胡會解恨?” 孫宇扭過頭來問:“呦,誰還說這話了?” 李淑琴望着李曉燕,李曉燕望着孫宇,孫宇望着姜軍,姜軍望着李淑琴,大家都低下頭吃飯,不說話。孫宇也只好不說什麼了。姜軍趕緊三口兩口,將飯盆里的飯菜劃拉乾淨,然後起身去洗碗。李曉燕甚至連飯都沒吃完,也站起身來跟着姜軍去洗碗。一邊洗碗,李曉燕一邊對姜軍說:“咱們報社真是個是非之地,什麼話都不能說。你知道嗎?孫宇他爸爸在人勞司,聽說快提拔副司長了,李淑琴不會跟她過不去的。咱們可是外路人,沒有根基,閒言碎語少聽少說,還是躲遠點兒好。” 姜軍想起那次胡大英跟孫澤貝吵架,胡大英被免去四版負責人,平常李曉燕對胡大英挺好的,囑咐他別說這個別說那個。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接胡大英班的竟然是李曉燕!一想到這事情姜軍什麼話也沒敢說,草草洗了一下碗,趕緊離開了李曉燕。 李曉燕見姜軍不說話,卻轉身走了。她望着姜軍的背影,聽任水龍頭嘩嘩地流水,心裡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滋味兒。 李淑琴吃完也來洗碗,她拍了一下李曉燕的肩膀,說:“哎哎哎,這水可是公家的,你倒是不心疼!想什麼呢你?” 李曉燕冷冷地說:“想什麼?我什麼也不敢想。”說完獨自走了。 望着李曉燕的背影李淑琴冷笑一聲:“哼,想,想也是痴心妄想!”
胡大英來報社報銷醫藥費的時候,李淑琴對他說:“哎老胡,下回來的時候,你想着把咱們去廈門旅遊的車票帶來,別人的都交了,就差你的了。” 胡大英奇怪地說:“我的車票不是已經交了嗎?怎麼還要哇?” 李淑琴:“你的是交了,但是你愛人的還沒交。” 胡大英:“我愛人的車票是我們自己掏的錢,憑什麼還要交?” 李淑琴:“你怎麼還不明白呀?咱們是集體買的票,跟旅行社也是一次結清,你愛人的車票不交上來,我怎麼跟人家結帳呀?” 胡大英:“那怎麼沒法兒結?報社結報社的帳,我們家屬的一切費用都是自費,跟他旅行社結什麼帳?又不是報社給家屬報銷,家屬憑什麼把車票交給報社?” 李淑琴不耐煩了:“哎呀,老胡,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胡塗呢!你要知道,當初咱們跟旅行社交涉的時候就說好了,回來之後要把所有的車、船、飛機票,以及房費、食宿費的票據,都交給旅行社,統一辦理結帳手續。因為咱們辦的是團體票,開始的時候沒跟家屬要錢,是咱報社給所有家屬墊上的,所以家屬的票就必須收回來,不然的話咱這帳平不了。” 胡大英:“我知道是報社先給墊上的。但是我們一上車你就把錢收走了,實際上家屬的所有費用,都是我們自己出的,我們已經交了錢,你的帳為什麼還平不了呢?” 李淑琴:“哎呀老胡,你還是不明白。你交錢是你交錢,報社墊錢是報社墊錢,這完全不是一碼事兒。咱們跟旅行社辦理手續的時候是報社墊的錢,所以跟旅行社結帳,就得把票據都拿回來,這是財務手續。你可能還是沒弄明白,不把票據收齊了我怎麼跟旅行社結帳?而且,我這帳上也平不了呀?你明白嗎?況且,票據留在你手裡你也沒有用呀!” 胡大英冷笑一聲:“我怎麼不明白?報社給職工出的錢都有票據,憑票據報銷,你的帳為什麼平不了?別以為我不明白,你無非就是想拿家屬自己花錢買的票,上帳填窟窿,我還不明白這個。誰願意交誰就交,反正我是不交的,沒有用我也不交!免得你犯錯誤。” 李淑琴惱了:“哎老胡,你願意交就交,不願意交就不交,你別胡說好不好?填什麼窟窿?你怎麼知道報社帳上有窟窿?” 胡大英說:“我不可能知道有窟窿!因為老許早就跟我說過,報社最大的秘密就是有關金錢的秘密!我怎麼可能知道呢?不過我倒可以提醒你,辦公室主任先擱一邊,你首先是一個會計,咱們國家是有會計法的,你最好不要犯法。不要玩兒火,小心自焚。” 李淑琴沉下臉來說:“謝謝啦,不用你操心!” “不見棺材不落淚。”胡大英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
秦兵終於跟張麗麗去了一趟她家,見了她的父母,雙方都比較滿意,按張麗麗的說法,他倆的事就算定下來了。所以報社分房子的事,張麗麗一點兒都不擔心了,不管他分不分,還是怎麼分,張麗麗都不用發愁了。其實分房子的事,秦兵心裡早就有譜兒了,因為史壘已經跟他講過那個“一三五工程”。而且報社這次調整人員,史壘把劉曉航提拔成三版負責人,也是秦兵早已料到的。第一,劉曉航來宇航報之前,在二院就已經是正處級了,來到報社給他一個版面負責人,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許凡健沒有給他辦成,倒讓史壘順順噹噹落個人情。第二,秦兵自打順從了史壘,隔三差五就要跟史壘到外邊去過夜,床上枕邊聽了不少,他才知道,只有自己來報社是沒掏一分錢的,別人都給領導做過貢獻。 人都說,這年頭兒的路都是錢鋪的,看來這話還真是一點兒不假。如果史壘那個“一三五工程”能兌現的話,也就是說,一年能分一套兩居室,三年能當上版面負責人,五年能評上副高級職稱,無論怎麼說,自己都是合算的。不就是甩那麼一點水兒嘛,自己年輕力壯正當年,甩到哪裡不是甩?而且兩個人的這種事,她不說,我不說;神不知,鬼不覺,誰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尤其是這次報社人員調整,看起來老許這個社長,當的真夠窩囊的!史壘不在,老許趕緊把人員調整了;史壘一回來,根本不買他的帳,全部打亂重新來,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身為一社之長的老許,連個屁都不敢放。什麼是實力?這就是實力。 秦兵雖然不知道史壘的全部底細,而且史壘也不可能讓他知道,但是秦兵懂得,有時候知道太多了,反而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他就假裝不知道,好讓史壘對他放心,對他不設防備。還是鄭板橋說的對,難得糊塗嘛。現在想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分房子,目前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只要向大家公布自己和張麗麗搞對象的事,分房子應該是板上定釘了,何況還有史壘給自己撐腰。第二件是提拔版面負責人的事,眼下各個版面都有負責人,為了安排劉曉航,史壘甚至還成立了一個記者部,那麼自己將來會去哪兒呢?這可是一件費思量的事。史壘會把誰踹下去,把自己頂上去呢?一版的石若虛不太可能,既然把他安排在一版,那就說明石若虛具備去一版的能力和資歷。二版的何春瓶也不大可能,三版的劉曉航不太好說,四版的李曉燕也說不準,記者部的劉懷淼更不可能。因為誰都明白,記者部比三版文摘強得多。既然史壘把劉懷淼安排到了記者部,這就說明劉懷淼有去記者部的充分理由。 看起來,史壘這個人還有點兒人情味兒,她還是不忘舊情的。也就是說,自己既然答應了史壘就應該有始有終,好好伺候她,到時候,她不會把自己像擤鼻涕一樣甩出去,眼前的劉懷淼就是榜樣嘛。秦兵不知道劉懷淼的姐夫是總經理的秘書,這一點史壘當然不會跟他說的。那麼她會踹下去誰呢?選擇很可能就在李曉燕和劉曉航之間。可是,一方面李曉燕是宇航報的“開報元老”,另一方面劉曉航能讓史壘為安排他成立一個記者部,這能量也是不可小覷的。什麼事情沒有因為所以呀?劉曉航來到宇航報,靠史壘的力量落實了他的處級待遇,這本身就說明一個問題,他在史壘那裡肯定是有貢獻的,而且貢獻還不小。就算史壘和許凡健有矛盾,她要和許凡健搗亂,但是她不會平白無故給任何一個人好處的,這話是史壘在枕頭上親口和自己說的。 難道劉曉航也是史壘的面首?秦兵想了好一會兒,覺得他不大可能,不光是年齡的問題,他比自己和劉懷淼都大。主要是在機關浴室里洗澡的時候,秦兵見過裸體的劉曉航,他實在沒有一點兒作為男人可以驕傲和自豪的地方。那,肯定就是錢啦。對,史壘說過,報社這次招進來的幾個行業內部的人,都是做過“貢獻”的,只有自己是憑藉自身的條件,是史壘一眼相中調進來的。當然,說這話史壘有她的目的,她無非是讓自己明白,自己是憑什麼進來的;既然是憑這個因素調進來的,自己就應該好好伺候史壘。 忽然,秦兵悲從心頭起,憤自膽邊生。想當初在縣城讀高中的時候,有個體育老師曾經對自己有過那種超越師生正常範圍的狎昵行為,他當時毫不猶豫地告訴了校長,結果那個體育老師被學校開除了。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但是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自己還有一定的判斷能力,還有自己的是非標準。可是現在自己已經接近三十歲,受過高等教育,干的是文化工作,快到而立之年了,反倒以一個童男子的乾淨身子,去違心地應酬一個爛髒女上司?這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應該還是不應該……
“哎,人都走了,你幹嘛哪?”張麗麗忽然出現在秦兵的身後。 秦兵嚇得一激靈,他轉過身一看,果然,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了,他剛要對張麗麗說,忽然發現史壘站在辦公室門口。秦兵忽然想起來了,今天早晨上班時史壘跟他說好的,晚上他要和史壘到賓館開房子。一想到這兒,話到嘴邊他又趕緊咽了回去。史壘只瞥了張麗麗一眼就很快地走開了,張麗麗背對着門並沒有發現史壘,所以她還在問:“你是怎麼回事呀?不是說好的麼,下了班去看電影,我都跟我爸我媽說了,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你老先生倒好,也不說買電影票,也不說安排晚飯在哪兒吃,一個人躲在這兒賣呆!還說上海男人心細呢,我怎麼一點兒都沒感覺出來呢。” 秦兵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解釋說:“昨天沒睡好,腦袋有點兒暈。” 張麗麗:“又是頭暈,我看你從瀋陽回來就沒精神過。我還納悶兒呢?你這是怎麼了?一天到晚無精打采的,跟個病貓一樣。回頭你抽空上醫院查查,該不是有什麼毛病吧?” 秦兵挺起胸說:“查什麼查,什麼毛病都沒有。” “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哎,我可跟你說啊,咱倆的事兒你要是不願意,你就直接了當說出來,本姑娘可不上趕着。愛情嘛,來不得半點兒勉強,誰跟誰結婚成為一家人,都是有緣分的。你要是不願意,你就趁早說出來,別瞎耽誤工夫,誰也犯不上勉強誰。你放心,我可不跟你死纏爛打。姑奶奶一不缺胳膊短腿兒,二不是丑得上不了台面,三不是半老徐娘,我又不是找不着主兒的,我犯得上追你嗎?搖頭不算點頭算,你乾脆給句痛快話,別這麼默默唧唧的,討厭不討厭啊?” 秦兵連忙說:“得得得,別胡說了,你們這京油子真是名不虛傳。我這裡什麼話都沒講,就招出你這麼一大堆來。我幸虧沒講什麼,要不然的話……” 史壘又一次出現在門口,這回連張麗麗也看見了,秦兵不知如何是好,史壘瞪了秦兵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張麗麗奇怪地問:“怎麼回事呀?她是找你嗎?你們晚上還有事兒?” 秦兵定了定神趕忙說:“我差點給忘記了,史總讓我今天晚上給他兒子補補外語,咱倆只顧了聊天,我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她兒子不是在澳大利亞嗎?回來啦?” “對呀,最近回來了,她兒子在那邊,口語練得長進不小,只是語法上還差很多,所以史總想讓我在這個假期里給他補一補語法。”秦兵現在撒謊已經不臉紅了。 “是嗎?”張麗麗有些狐疑。 秦兵信誓旦旦地說:“不是這事情還能是什麼事情呢?你放心好啦。我才調來不久,不能給領導一個不好的印象,你說是嗎?咱們改天再去看電影,好不好?” 張麗麗有點兒不高興地說:“真是的!你也不早說,我都跟我媽說了,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忽然之間你又變卦了,多討厭呀!” 秦兵攤開雙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張麗麗只好說:“那你就跟她去吧,完了早點兒休息,看你的眼圈兒,都有點兒發青了。”秦兵答應了一聲,張麗麗只好一人獨自走了。 秦兵來到史壘的辦公室,史壘臉上很不高興,秦兵只好解釋說:“今天不湊巧,我們兩個上禮拜說好的,今天晚上去看電影,您今天臨時通知我,我沒來得及跟她解釋……” 史壘不耐煩地說:“你甭解釋了!告訴你,我可是不定時的,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你必須隨叫隨到,知道嗎?要解釋,你就跟她解釋去吧。” 秦兵只好不說話了,他幫助史壘穿好外衣,把辦公室的燈都關閉了。然後,尾隨着史壘走出辦公樓,倆人走出機關大門叫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張麗麗一路小跑跟到大門口,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倆坐車走遠了,張麗麗滿腹狐疑,愣了好一會兒,什麼辦法也沒有隻好垂頭喪氣地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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