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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的北京.餓!偷蘿蔔
送交者: 老尚童 2020年09月14日15:17:26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有個成語《斷齏劃粥》,說得是:宋朝的著名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范仲淹。官做到“樞密院正、副史”(相當於宰相)。如果說《岳陽樓記》,差不多就都知道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佳句,學人盡知。

他年幼時家境貧寒,無法上學,但他讀書心切,只好到寺院的一間僧房中去讀書。 在寺廟讀書期間,他將自己關在屋內,足不出戶,手不釋卷,常常讀書通宵達旦。 由於家貧,生活艱苦。每天晚上,他用糙米煮好一盆稀飯,等第二天早晨凝成凍後,用刀劃成四塊,早上吃二塊,晚上再吃二塊,這就是“劃粥”。沒有菜,就切一些醃菜下飯,這就是“斷齏”。生活如此艱苦,但他毫無怨言,專心於自己的讀書學習。“斷齏劃粥”的典故即由此而來。 

與“斷齏劃粥”意思相近的還有“囊螢映雪”、“鑿壁偷光”。不過後幾位主人公車胤、孫康、匡衡一沒有范仲淹這麼大的名氣,二也沒寫過什麼“千古名句”,知者甚少而已。這都是古人少年有志、勤學克己的典範。

豈知“困難時期”,我們院子裡,家家都“斷齏劃粥”,這可不是什麼勤學有志,而是“計劃用餐”。家裡蒸米飯,用一個大大的盤子或者大碗,米飯熟了以後,母親用刀劃成大小不等的小塊兒,每人一塊兒。每次母親劃米飯的時候,我們兄弟姐妹四人,圍着大碗,眼巴巴的看着,只盼自己那一份兒多分點兒!什麼“孔融讓梨”吧,胡說八道,幾個人經常為誰多誰少吵得不可開交!直至多年以後,弟兄姐妹團聚時,我往往受到的責備最多,他們都說母親偏向我,每次“劃飯”,我的都比他們多一點兒,弄得我是百口莫辯,不過說實話,母親確實有點兒偏向我,所以,每當我有點兒錢啦,總忘不掉幾個弟妹,經常送些禮物甚至錢給他們,以謝前罪。就這麼着,我的“受母親偏向”的惡名也糾正不過來!

齏是一種野菜,說是范仲淹“斷齏數十莖”,加點兒咸鹽,當作菜。困難時期,跟這個也差不多,白菜根兒、菠菜根、芹菜根兒都捨不得扔掉,母親不知怎麼弄的,可以弄成鹹菜,味道還挺好。有很長時間,特別是蔬菜“淡季”,有些菜也憑本兒供應。比如土豆、南瓜等能解餓的東西;評購油本,一戶按人口多少斤不等,買完了在本兒上蓋個章,上面有大大的“購訖”二字,還有年月日。我的“訖”字就是這麼學會的,忘不了的。至於秋末冬初的白薯更不用說啦,“冬儲大白菜”也是如此。

油有油票兒、肉有肉票兒。點心票兒說過了,糖“紅糖”、白糖也憑本兒購買。總之,一切能入口的東西,都受到嚴格的控制。滿打滿算,也吃不飽肚子。時間長了,就出現了一種以前沒見過的奇怪的據說是慢性“疾病”,叫做“浮腫”。症狀就是“全身乏力”、“視力減退”,嚴重的會並發哮喘、頭暈、噁心等等。怎樣“診斷”是不是“浮腫”呢?用手指在大腿或小腿後部肌肉較多的部位,胳膊上也行,用力按,如果出現不能彈起的小坑,就算是得了“浮腫”病了。這種病,去醫院也沒法兒治啊?藥方兒是“吃飯”,沒飯哪!聽大人說,有的症狀明顯的病人,到醫院後,醫院只能靠注射“生理鹽水”加“葡萄糖”緩解症狀。據我後來分析,也就是別死就行,醫院可不能管飯。

還有一種病,說起來就算是“國家”的罪惡了。肝炎。據說中國以前沒有“肝炎”這種疾病,有也很少。從困難時期起,開始大規模漫延。如果得了慢性肝炎,不說是“絕症”吧,也是終生難以痊癒。據分析,肝炎是怎麼傳進中國的呢?是從非洲,從外國大量進口的“伊拉克”蜜棗兒,名字叫“伊拉克”蜜棗兒,實際上是從非洲進口的。伊拉克蜜棗兒在當時也“限量供應”。那東西不是太好吃,可是“餓了吃糠甜如蜜”,何況本身還是蜜棗兒。說是中國為了支援受苦受難的非洲兄弟,特地大量進口的!說是“國家罪惡”一點兒也不過分吧。何況那時的進出口“食品檢疫”有沒有都是回事兒。即便有也極其落後,什麼也查不出來。肝炎又是傳染病,這不是遺禍子孫後代嗎!從那以後,肝炎成了中國的常見、多發病了!

家家戶戶如此,除去限量供應的食品,沒有任何東西,吃不飽,怎麼辦呢?各種辦法應運而生。院兒里鄰居,不少人到郊外釣魚、挖野菜、抓泥鰍、捕青蛙,還有扒樹皮、刮草根兒的。不過聽對門兒擦皮鞋的楊師傅說,必須是榆樹皮,不是什麼樹皮都能吃。這些我都是聽說,自己沒吃過。我吃過的是“槐樹豆”、“槐樹花兒”、“榆樹錢兒”和野菜“木鸚哥兒”那是和父親一起出去摘回來、採回來的………

正所謂:餓了吃糠甜如蜜,飽了吃蜜也不甜。

**********

早年間的北京,槐樹多到數不過來,除去路邊兒,院子裡的樹也有很多是古老的槐樹。每逢春天,串串白花飄香,綠蔭掩映在灰牆暗瓦之間……過路行人也能聞到陣陣香氣。

母親就說,槐樹花兒可以吃,讓父親想辦法弄點槐花兒回來。可別人家的院子,總不能隨便進吧。況且,別人也會吃吧。剛巧父親所在的中學(北京有名的中學),旁邊是一個德國教堂,院子很大,槐樹很多。我的同學老遲,趙文明,我的一幫一對象,他舅舅是德國花園的園丁。通過我的從中斡旋,我父親、我加上老遲,準備到“德國花園摘槐花兒。之所以讓父親帶領,當然是出於安全考慮,槐樹又高又大,孩子摘槐花兒很困難。事情不知怎麼傳到了二丫姐耳里,她也要去。二丫姐要去,誰能攔得住?再說我,巴不得她去呢?也許年代久遠記不清了,沒準兒,當時是我故意告訴二丫兒姐的也未可知。

總之,到了星期天,一行人,帶着設備,浩浩蕩蕩,來到了德國教堂的巨大的院落和花園。由老遲舅舅的事先安排、串通好了的。所謂設備,包括兩根一丈多長的竹竿,竹竿上面用鐵絲綁定一個鐵彎鈎兒,這樣,用鐵鈎子鈎住一串或幾串槐花的根部,一轉一擰,槐花落地。再有就是一個挺大的竹籮筐,母親說,槐花放在籮筐里,不容易被壓扁、壓碎,若非這樣,槐花花瓣兒很嬌嫩,壓壞了容易腐爛不說,味道就不好啦!看起來母親到底是農民出身,經驗豐富。

老遲還從舅舅那裡,借來了一個長長的竹梯,那是園丁的必備工具。父親在下面負責把穩靠在大槐樹幹上的梯子,我和老遲上樹之後,爬到合適的樹杈兒上,穩住身體,再用竹竿鈎取槐花兒。二丫兒姐負責撿花兒入筐。老遲沒問題,駕輕就熟,在樹上如魚得水,張轉騰挪,不斷變換位置,專找槐花多而集中的地方下手。我可不行,第一次登高爬梯,雖沒有什麼“恐高症”,居高臨下一望也有點兒眼暈,一隻手臂牢牢的摟主樹杈兒才敢用另一隻手動手,半天才膽戰心驚鈎到幾串槐花……有一次那槐花根部怎麼擰也擰不斷,差點兒急出一身汗來。二丫姐還在下面仰着頭使勁喊:“大寶啊,你怎麼這麼笨哪?再往左邊一點兒,……對對對!……轉,你倒是快轉哪!……要不,你下來,讓姐姐上去!”……父親就喊:“別着急!慢慢來,槐花兒有的是!……小心別摔下來……。

後來,我慢慢習慣了,效果越來越好,主要還是因為老遲,樹上的槐花兒紛紛落地,終於弄滿了整整一籮筐。只記得滿院子都是二丫姐嘻嘻哈哈的笑聲、叫聲,就數她一個人瘋!最可笑,插了好幾串槐花在頭上,還不住的問:“大寶,好看嗎?”我心裡覺得成串槐花兒戴在頭上不太合適,其實,二丫姐什麼花二都不用帶,本身那麼好看,戴什麼花兒啊?那破槐花兒哪兒配得上二丫姐呀?嘴上可沒敢這麼說,只是胡侃:“啊,漂亮,比白雪公主還漂亮!就是你那鞋,露了腳趾頭啦!”氣得二姐追着我滿園子亂跑……

回到家裡,我還沒進大門兒,就聽二丫姐她媽,扯着嗓子喊:“你個死丫頭,又跑哪兒野去了?半大丫頭片子,整天沒個正形兒!襪子破了也不補補,……出門兒不說一聲兒,衣服沒洗完……菠菜還沒摘呢,爐子也快滅了,等着餓死啊?快去打水!……”嘮里嘮叨、沒完沒了……。直到我媽拿着一籃子剛采來的槐花兒送到她家,她才息怒為笑,一邊跟我媽聊天兒,一邊向我媽討教槐花兒的做法。

吃槐花兒,第一步要摘,把每朵花的底部,學名叫做“花蒂”的部分摘掉,花蒂是綠色的,還挺硬,不能吃,據我媽說,那部分帶苦味兒。當然,事先得把槐花一朵朵從花枝上摘下來。就是說只能吃槐花兒的花瓣、花芯、花蕊等部分。說起來,槐花的花心,靠花蒂的部分,還有一股子甜味兒,估計蜜蜂采蜜采的就是這部分,槐花蜜是蜂蜜中上品,還有棗花蜜也是。一般說,花朵越小,蜜越好吃。所以,從沒聽說過什麼“牡丹花蜜”、“月季花蜜”……這大概就是所謂“花好不中吃,籽大味不鮮”。其實籽兒也是,芝麻籽兒最小,營養最豐富,味道也最鮮,依次是松子、榛子、核桃,一個不如一個,越大越便宜。

第二步就是泡,把槐花放在溫水裡泡一到兩個小時,用母親的話說是“拔一拔花中的古味兒和毒氣”,至於什麼是毒氣,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

之後就能吃了,怎麼吃?蒸窩頭。把槐花切碎,摻合到發好的棒子麵里,就是玉米麵兒,做成窩頭,上屜蒸,如果再加上點兒紅糖,沒有紅糖加“糖精”,蒸熟得窩頭別提多香了。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槐花窩頭”!

正是:寧叫花做鬼,不讓人挨餓。誰知盤中餐,粒粒花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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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所謂“三年自然災害”延續到61年,實際上62、63年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時我已經上了初中,北京最好的中學。關於小學報考中學也比後來以致現在複雜得多。小學6年級將近結束,期末考試之後,有個升學考試。考場就在原來班級、教室。不過上級另派老師監考,試卷全市統一。只考兩門課:算數、語文。之後按分數、個人所報的“志願”,由各個中學選擇、錄取。當然,好的學校錄取的分數線就高。整個兒過程,和現在的考大學完全一樣。

當時的北京,中學就開始分男、女。所以有男四中、男二中、男八中、男十三中、男二十五中、男二十六中……女二中、女四中、女十二中、女十三中……也有男女混合中學,比如二十四中等,數量比較少,我們都把這類中學叫做“流氓學校”,一般只能收到成績最差、“服從分配”的學生。比如我們班的老遲,最後就是上的二十四中。不好的學校生源差,教學質量、教學管理相對的也都比較差。上面的排序,基本上按照學校的好壞排序。只是留在我記憶里的排序,沒有什麼“根據”。

上面說的是“城裡”的學校。城外,比如海淀區,大學非常集中,除去清華、北大,還有所謂“八大學院”,什麼鋼鐵、石油、礦業、建工、航空、醫學、交通、外語等等各有相應的學院。各個學校都有“附屬中學”,比較公認的好學校不多,因為大學辦的“附中”歷史太短,基本上都是剛剛興辦,沒有幾年,大學老師水平再高,怎奈中學的教學、教育方法與大學全然不同,沒有多年積累的辦學經驗,萬萬不行。公認的、比較好的附中,只有“師大女附中”、“清華附中”、“北大附中”、“人大附中”幾所,其餘的,遠比不上城裡好中學。至於那些什麼所謂的“八一”中學、“101”中學等“幹部子女”學校,在當時人的眼裡,都是不折不扣的流氓學校。那些“幹部子女”,好東西不多,人人流氓、各個土匪。

在初中期間,學校的“伙食”也很差,每天中午在學校吃一頓飯。因為中學離家比較遠,必須乘公交,也就是無軌電車和公共汽車。一張市區“月票”,成人5元,學生(憑學校介紹信購買)2元。學校里每星期六天,只有三天能吃到饅頭,其餘三天吃的叫做“圓台”。其實就是窩頭:沒有眼兒、去掉上半部分,就是一個圓台的形狀。據說食堂有“模子”,磕出來的。形狀無所謂,味道實在太難吃!有的是棒子麵和“大麥麵”的混合面。那大麥,是從“蘇聯”進口,在蘇聯是餵牲口用的,能好吃的了嗎?還發粘,難以下咽。為此,班裡有個同學姓黃,外號兒就叫“黃圓台”簡稱圓台!因為他的腦袋形狀類似圓台。吃飯的時候,菜湯是放在一個巨大的木桶裡面,隨便喝,不過說是菜湯,一桶湯裡面,沒幾片菜葉子。所以,每當盛湯的時候,木桶周圍都要排長隊。大家都知道了一個原理:盛燙的時候,必須慢慢的,為得是多撈幾片菜葉子!故此排隊。

因為有了“月票”,星期天也捨不得浪費,往往幾個好友相約着到公園兒玩兒,什麼文化宮、中山公園、北海、景山、陶然亭、天壇、玉淵潭……只要月票能到的地方,跑遍了。或者到學校,打乒乓球。母親就叨嘮我沒出息,就知道玩兒……剛好圓台他媽也是這麼說他,還有一個同學,外號兒叫“假姑娘”,三個人為了爭口氣,決定相約着,到“城外”去割草、賣錢。那時的北京,出了內城(二環)城門,三環以外全是荒野,蒿草遍地、樹木森森。而月票的終點,一般也在三環附近,交通方便。

一個星期天,三個人,我、圓台、假姑娘在學校門口集合,背着空書包、帶着鐮刀和準備好的麻袋,乘11路無軌電車,來到了終點站:玉淵潭。

按原來設想,藍天白雲之下,一片大草原,手中鐮刀揮舞,綠草紛紛倒下,草多了,裝滿一麻袋,就去賣!到實際操作的時候,滿不是那麼回事兒,幾個人折騰了半天,割的草還不到麻袋的四分之一。弄得我們垂頭喪氣、狼狽不堪。灰心之餘,發現附近周圍的農家,家家院子周圍都種菜,有豆角、倭瓜、地上還有“便蘿蔔”,一時間“賊心頓起”,也顧不了許多了,匆匆忙忙的摘豆角兒、摘倭瓜、拔蘿蔔……當然是偷着,趁沒人的時候干!要不怎麼叫“偷”呢?

最後,每個人的書包里都裝滿了,沒想到,被幾個村民發現了,紛紛喊:“來人吶!有人偷蘿蔔……”嚇得我們幾個,撒丫子就跑,所謂慌不擇路,分頭逃跑,跑散了,只知道我跑得最快,還耐力好,因為我在少年宮練過武術!直接跑到無軌電車終點,估計沒什麼人追得上。誰還顧得上圓台和假姑娘啊……

回到家裡,母親這叫一個高興,看着滿滿一書包的新鮮蔬菜,高興的嘴都合不上了,我可沒敢告訴她,這是偷的,只說是一個同學農村的親戚家送的。

沒想到,創下了大禍!原來,假姑娘跑得太慢,被人抓住,送到派出所啦!把我們也“供”出來了。第二天我才知道………

正是:飢餓難耐把賊做,不料創出驚天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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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人兄看似不是做賊的料,我當時在海淀某附中,出了校門就是菜園菓園,兄弟做賊多年,從未失手,以致到現在看見羅卜和蘋果都反胃,當年吃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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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學的時候,第一節課剛好是“政治課”。每星期一,第一節課是政治課,足見當時政治風氣越來越盛。

我所在的中學是北京最好的中學,不論教學管理、各位老師的教學方法和教學經驗都屬一流。學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節課的前5分鐘,是“課堂提問”時間。各個科目都是如此。這樣有一個極大的好處,就是學生在頭一天晚上,甚至第二天早上上課之前,要“預習”,把昨天學到的知識複習一遍,以防課堂提問提到自己,因為這種提問雖然是“隨機”的,但是提問當場打分兒,而且記入全學期、全學年的總評成績,所以相當重要。好學校的學生“素質”比較高,誰也不肯落後。大家對課堂提問都很重視。還有一條,一旦有一個學期有三次課堂提問“不及格”,三好學生就沒份兒了。三好學生也很重要,連續三年的“三好學生”可以得到北京市統一頒發的“優良獎狀”,若是連操行評語也都是“優”,則可以獲得“優良獎章”,獲得了優良獎章可以“保送”本校高中。

這樣實際上每個學生放學後有兩個任務,一是完成當天的作業、複習當天老師講授的內容,二是預習明天將要上課的內容。以防“課堂提問”。我是百分之百的好學生,這兩條兒,沒有一天間斷過,從未出過紕漏。還為此出過彩頭:有篇課文“賣柑者言”,課堂提問讓我背誦,結果我一口氣從頭背到尾,沒換氣!語文老師睜大眼睛愣半晌才笑出聲兒來……不少同學都傻了眼了,

不過這一天壞了,昨天“偷蘿蔔”去了,沒“預習”!要不說“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頂頭風”呢,怕什麼來什麼!頭一節課是政治課,老師課堂提問,頭一個兒就點到我,問:“什麼叫生產力,什麼叫生產關係?”我完全不記得,沒有一絲印象,我媽今天早晨還問我:“寶兒,昨天晚上做什麼夢啦?夢見鬼啦?一個勁兒的嚷“快跑!快跑!”……我哪還記得什麼生產不生產哪?當時只想回答“生產蘿蔔”!結果,一個字也答不上來。老師嘆了口起說:“你哪怕說出一兩句話,不完全、不對都沒關係,我也能打分啊?五分制,沒有0分兒,只好給你打個1分兒。”按現在回想,老師有點兒半開玩笑的意思,我哪兒懂啊,當時真是如同“五雷轟頂”,傻呆呆的坐下了。

這麼着,得了我平生唯一的一次不及格,還是個1分!從小到大,歷經千百次考試,不論哪一門兒,沒有低於九十的,五分制從沒得過3分。所以,這次的1分兒,讓我一直、永遠銘記在心。也因為這個,有關生產力、生產關係和它們之間相互關係的定義,我背得滾瓜爛熟,總想把那倒霉的“1分兒”彌補過來!

還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老天眷顧有緣人。若干年以後,70年代末期,我參加研究生“政治考試”居然還有類似的題,叫做《試論述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之間的關係》,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嗎!

不過那是後來。當時可還沒完事兒呢。坐下來正發呆呢,好傢夥,班主任敲門進來了,後面赫然跟着兩眼哭得通紅的假姑娘!

班主任進來後,對政治老師說:“對不起,打斷一下……”接着一轉臉色,滿臉嚴肅的說:“同學們,不好,很不好,發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把事情原委介紹了一下,原來當晚,圓台也逃跑了,假姑娘被抓到後,送到當地派出所,派出所給假姑娘家長打電話,他父親才把他接回家。還給那幾戶農家寫了道歉信,還好,人家也沒說賠錢,派出所讓家長對子女加強“教育”等等……介紹完了,班主任說:“這件事要交由校領導決定,如何處理……”

最後結果呢?我們三個人受到通報批評,當學期的操行評語,每個人都是“中”。那時,每個人除學習成績外,都有一個“操行評語”,分“優”、“良”、“中”、“差”、“劣”五個等級,三年六個學期,只要有一個不是優或良,即使學習再好,優良獎狀、優良獎章都沒份兒了。這才是最大的損失。

因為這件事兒,初中的三年裡,屬於我“人生的低谷”,幸虧我學習成績太好了,倒也沒受什麼“歧視”,只是心裡很長時間不痛快。這一段時間開始,迷上了各種各樣的“小說”,什麼福爾摩斯的“血字的研究”、“四簽名”、“巴斯克維爾的獵犬”,“海底兩萬里”、“地心遊記”、高爾基的“童年三部曲”、什麼屠格涅夫、巴爾扎克、大小仲馬……烏七八糟,逮什麼看什麼,學校有個圖書館,我成了那裡借書最勤的常客,另外就是國內的小說:野火春風斗古城、林海雪原、英雄兒女、紅旗飄飄(好幾十集)、鐵道游擊隊、敵後武工隊、平原游擊隊……古典小說就不用說啦,小學時就全部讀過了,除去“紅樓夢”,當時實在看不懂,不愛看,高中以後才開始對紅樓夢感興趣,那是另一種興趣了。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是北京最好的中學,入學的時候,幾乎人人都是中隊長以上,所以,一開始還當個“副班長”,因為“偷蘿蔔”,也當不成了……總之,人生低谷……

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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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系列寫得真好。 讓我想起了朱自清的作品和高爾基的童年系列,魯迅的百草園系列。也讓我可以了解北京過去的風土人情了。我也關注其中具體的事物/兒童活動描寫,也和自己90年代貧困山區小縣城的兒童可以做個對比。感謝!

將來有機會一定把博主的作品介紹給我的老爹看看,他一定感受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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