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川到底怎麼想的?-當代華川分類學研究 |
| 送交者: 一草 2020年10月13日21:26:16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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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草:不完全認同此文,尤其是涉及到天朝的部分。 文中講到三類華川,描出了大致輪廓,卻又不太確切。比如【利己主義川粉:挺川可恥,但有用?】中,利己主義方面還描寫得比較到位,可是這樣的川粉會認為“挺川可恥”嗎?答案很可能是:not at all。 支持川普的華人,到底怎麼想的?| 當代華川分類學研究
文|四旗兒 一、華川現象: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自從2016年特朗普在大選中勝出,關於所謂“特朗普現象”(the Trump phenomenon)的討論就沒有停止過。幾個月前,筆者曾經為“加美必讀”寫過一篇《故土的陌生人》的書評(詳見閱讀原文)。在這本書中,伯克利社會學系的“白左老太”霍赫希爾德打入深紅州內部進行了五年的田野調查,出版了二十多萬字的著作,就為釐清一個問題:究竟是什麼樣的美國人在支持特朗普,並最終將他送上了總統大位? 這個問題,說複雜也不複雜。長時段來看,20世紀以來自由主義(liberalism)在美國乃至西方政治史上留下的政治遺產和思想遺產遠比保守主義(conservatism)要豐富和持久。這些自由主義政治遺產包括但不限於社會保障體系、勞工保護法、累進稅制、宗教活動“退出教室”、種族平權法案、婦女墮胎權和同性婚姻等,基本上構成了我們想象“現代政治文明”的主要內容。與之相應的是,保守主義提倡的放任自由市場、種族隔離、家庭價值和宗教虔信的生活方式節節敗退。電視節目裡,來自南方鄉村的白人鄉巴佬或在城市從事體力勞動的“白垃圾”取代了舊電影中蠢笨的黑人形象成為新的被嘲諷對象。 一言以蔽之:回首20世紀,保守主義既顯而易見地不擁有歷史,也似乎不太能擁有未來,並且還肉眼可見地正在失去現在。一部分焦慮的美國人需要一面旗幟,而特朗普和他那位1930年代的小鬍子奧地利下士同類一樣,擁有一種暴躁、粗鄙和無所顧忌的另類魅力,仿佛能夠橫掃一切“政治正確”規則。這有效回應了草根保守派選民對民主黨和“軟弱的”共和黨建制派的不滿情緒,凝聚成了足以顛覆現狀的情感力量。 相比之下,支持乃至崇拜特朗普的“華人川粉”的成分則複雜得多。 早在2015年特朗普宣布參選時,中文互聯網就出現過原本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左中右各路鍵盤俠不約而同“川起來了”的奇觀。牛博時代最擅長扮聰明人的著名專欄作家連岳大師撰文大讚“特朗普是非常聰明的”;武德充沛的烏有之鄉博主張宏良教授則有名言:“特朗普說的話都是主席說過的”。 是吃飽了撐的嗎? 按常理,華人並非特朗普施展另類魅力的目標受眾。近年來,從貿易戰到疫情甩鍋,特朗普及其幕僚對中國和華人的敵意早已是圖窮匕見、見了又見,其顯然不是什麼反*不反華的國際主義友邦人士。然而“華川”在美國政治領域的活躍性和可見度,比之2016年大選仿佛不降反升。 9月9日,《日經亞洲》(Nikkei Asia)以《與微信上的中國川粉俱樂部面對面》(Meet Trump’s WeChat Powered Chinese Conservative Fan Club)為題報道了以“CAA美國華裔聯盟”、“北美保守評論”等微信自媒體為中心的美籍“華川”社群。這個群體尤以40—50歲的華人移民為中心,他們大多在上世紀90年代以留學生身份赴美,在美期間經濟狀況和教育水平良好,與美國“川粉”群體的側寫迥異。 報道提到,這些人儘管主要以微信群、微信公眾號作為活動陣地,但卻異口同聲表示支持特朗普封殺微信;談到特朗普疫情期間甩鍋中國的歧視性發言時,一位受訪者說:“我要強調的是,這些病毒確實是來自中國”。你說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二、以動機分,川普華人支持者可分為三類 “華川”從支持特朗普的動機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種可能並不認同特朗普,但認為特朗普當權相比民主黨或建制派共和黨更能給自身帶來好處,可稱為“利己主義川粉”;另一種是所謂“燈塔主義”的信徒,篤信美國例外論或“美利堅是人類文明的燈塔”;第三類人出於各種原因,明知特朗普是個妄人,但卻暗地希望他把美國翻個底朝天,甚至爆發世界大戰,我稱之為“(看熱鬧不嫌)事大主義”川粉。
《日經亞洲》採訪的“華川”群體以這一類人為主。他們未必不鄙夷特朗普的人格,也未必意識不到特朗普頻頻吹響的種族主義狗哨早晚禍及華裔,但最終最能挑動他們敏感神經的,仿佛永遠只有子女教育問題——平權法案(Affirmative Action、AA)和亞裔細分。 此類川粉的邏輯是:AA已經導致“黑墨綠”奪走了“本該屬於”華裔的進入名校的機會,而亞裔細分政策會導致進一步實施AA,讓馬來人印尼人泰國人越南人進一步分走“本該屬於”華裔的入學機會。既然支持AA和亞裔細分的是民主黨,那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民主黨講政治正確,我們偏講種族主義;民主黨講LGBT,我們偏要管基佬結婚,管跨性別如廁。 民主黨如此厭惡特朗普,而特朗普又曾經在2016年讓民主黨顏面掃地,他自然成為了利己主義川粉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 不能說反AA、反細分的主張全無道理,因為民主黨的種族政策並非沒有可商榷之處,華人也確實多半不會是這些政策的受益者。 但因為這個原因選擇支持特朗普?只能說粗糙的利己主義者的世界觀總是如出一轍:世界上充滿了零和博弈,別人多得到一分好處,自己便失去一分機會。所以能利己則利己,不能利己那損人一手也算利己。 於是,正如國內平時安靜如雞的體制內中產家長一方面對教育特權視而不見,另一方面不惜發動群體性事件也要阻擋農民工子弟、回遷小區子女跟自家孩子上同樣的中小學一樣,儘管哈佛耶魯普林斯頓這些華人“夢校”在入學政策上對白色闊佬子弟無微不至的照顧已經猶如九品官人法,某些華人川粉還是能喊出“寧要白人至上,不要黑墨綠三”的口號。 (編者註:九品官人法,即九品中正制,是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央政府的官員選拔制度。在初期的確替曹魏選出不少人才,但是到西晉中期,由於司馬氏乃一世家大族,所以實際中正官都從世家大族中選定,造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現象) 意外嗎?其實也不意外。無非《北京人在紐約》的時代已往矣,部分華人坐穩了二等公民便急忙要撤掉自己爬上來的梯子而已。用今年的流行語來講就是“內卷”——管他洪水滔天,先卷了再說。 然而問題在於,覆巢之下無完卵,無論是“本該屬於”華裔的爬藤機會,還是“寧要……不要……”的選擇權利,其實從來都沒有一分鐘掌握在華人群體手中,更不是能靠反政治正確和“挺川”來保衛的。華裔的權利或利益若不來自堂堂正正的爭取,等到種族主義在美國全面回潮時,又能在華裔手裡熱乎幾天呢?
“燈塔主義”指一類篤信“美利堅是人類文明的燈塔”的政治觀點。原本近乎戲言。近來因林垚在《現代中國研究》期刊發表的論文《“燈塔主義”與中國知識分子的“特朗普化”》而登堂入室成為學術討論的對象。 “燈塔主義”的思想結構和成因相當複雜。在一個可以稱為“燈塔主義者”的人身上,通常可以看到下述一種或多種心態的存在: a.五四以來對中華文明、儒家文化的批判和反思,由此帶來對西方(白人、盎格魯撒克遜、基督教)文明的無限憧憬; b.對改開前計劃經濟時代的負面記憶,由此帶來對“私產”、“自由意志”和“小政府大市場”的原教旨式崇拜; c.在冷戰思維亦即 “自由民主”與“**極權”的二元對立框架下進行的政治反思,由此帶來對民主政體和民選總統的極高認受(編者註:認受,從英文legitimacy翻譯而來,又稱正統性、正確性、合理性或合法性,是廣泛使用的政治概念,通常指作為一個整體的政府被民眾所認可的程度); d.對學校歷史教育中階級史觀的反思,因此自覺或不自覺地接納“歷史的輝格主義闡釋”(這一成語是由英國史學家巴特菲爾德(Herbert Butterfield)首先創用的, 它指的是19世紀初期,屬於輝格黨的一些歷史學家從輝格黨的利益出發,用歷史作為工具來論證輝格黨的政見,依照現在來解釋過去和歷史),同時難以接受西方左翼對歐美政治的批判和反思; e.因上世紀90年代目睹美國富強(如海灣戰爭)而建立起對“美國例外論”的異常堅信。 70後、80後為中心的一代中國人幾乎不可能完全免受上述心態的影響。這導致了一種視美國為“彼岸”的強烈情結——美國既是西方(白人/盎撒/基督)文明的傑出代表和最後堡壘,又是批評和反思中國(東亞/中華/儒家)政治和文化的終極尺度。在筆者的大學時代,有無數法學、政治學專業的學者或學生以皓首窮經的姿態研讀《論美國的民主》或《聯邦黨人文集》,仿佛其中藏了什麼關於政治制度的終極答案。 特朗普政權不同尋常的治國理政的水平,則把美國(其實一直以來都存在)的制度性問題前所未有地暴露在全世界面前:原來美國總統可以帶薪打高爾夫並用公帑埋單;原來美國警隊權力缺乏有效制衡且廣泛存在系統性的種族歧視問題;原來神聖的大法官提名可以如此輕易地淪為一個“政治掛帥”的問題;原來自由放任的政府並不能召喚出傳說中看不見的手來消滅新冠疫情……原來美國並非格外偉大的“山上之城”(city upon a hill),而是和其他國家一樣,面臨重重治理問題的普通的國家。 面對這種衝擊,有人選擇反思,另一部分人則乞靈於宗教和傳統文化,把當今美國的現實治理問題歸咎於“保”得不堅定、“基”得不虔誠而導致江山變色,在這種敘事裡,特朗普對宗教保守勢力的言聽計從倒讓他成了上帝派來撥亂反正的天降偉人。 日前網上流傳一份“華人川粉不完全名單”,略看一眼,很多當年的所謂“啟蒙知識分子”赫然在列,着實令人唏噓。倒不是不理解篤信半生的理念轟然倒塌的痛苦,問題是,自里根時代開始,向白人宗教保守勢力獻媚就是共和黨的傳統藝能——開發新票倉的政治把戲而已。 華川諸君祖上又不是五月花號的清教徒,跟着“保”個什麼勁兒呢?大學士倭仁說“以忠信為甲冑,以禮義為干櫓”的時候,咱也沒少嘲笑他不是?
“川建國”梗流傳已久,胡錫進在其英文推特上說:中國網友真心希望你(特朗普)連任,因為你讓美國變得古怪、被世界討厭。你幫助中國團結起來,並憑一己之力讓國際新聞變得像喜劇一樣好玩兒。中國網友稱你為“建國”,意思是“幫助建設中國”。 兩度問鼎普利策獎的《紐約時報》中國通記者尼古拉·克里斯托弗還專門為此寫過一篇《川建國在華盛頓》(China’s Man in Washington Named Trump),文中提到:“人們戲稱特朗普是川建國。‘建國’是中國一個常見的革命人名。暗示特朗普對美國的治理不當實際上是在增強中國的實力。換句話說,特朗普似乎確實正在讓一個國家重新偉大。只是那個國家不是美國。” 新晉國師背書,洋大人蓋印,仿佛特朗普越折騰中國越能崛起並取代美國霸權已經是不爭的事實。特朗普時代“入關學”取代“洪水學”成為中國網絡右翼分子中的顯學,正是這種心態轉變的體現。 (編者註:入關學,網絡用語,其支持者以明末清初的滿洲入關歷史來比喻 21 世紀中美關係和國際關係。入關學擁躉認為,中國需要如滿洲跨越山海關、改朝換代般取代美國,成為世界超級強國並重新制定世界規則) 可以承認,這一類人是川粉里比較聰明的一類。畢竟特朗普治下美國治理危機和道德危機空前尖銳,“軟實力”大打折扣是事實;特朗普頻頻“退群”和濫用關稅武器,導致美國和盟友失和,國際地位下降也是事實。我們這一代人極有可能真的有機會親眼目睹美國霸權的衰亡。 問題是,這些事實並不能給予中國必然能夠取美國霸權而代之的保證。認為一個國際秩序全面崩壞,主要國家競相“川普化”的世界裡中國將是最終的獲利者的觀點是極其狂妄和缺乏歷史經驗支撐的。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取得的所有偉大成就乃至種種“崛起”跡象,都得益於全球化的進程和相對和平安定的國際環境,而特朗普上台以來的種種動作正在破壞這一環境。 所謂“入關”的戲碼也並不新鮮,20世紀裡就上演了兩次。一次是一戰前的德皇威廉二世,一次是二戰前的日本昭和男兒。 “川建國”的熱鬧看看也便罷了,中美兩國若真走向全面對抗,那距離炸球競賽或許也就不遠了。到時候該說什麼呢? “好!很有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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