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純粹潔淨的數學上,在人類已知的知識和經驗寶庫中,最簡單直觀,最不需要任何繁瑣數學證明的一個事實是:1 + 1 = 2。可是,當我們剛剛走出數學的那扇年久失修,玄之又玄,常常使人眼花繚亂,不得要領的大門之後,馬上就感受到了另一類的人間罡風,也許是久違了的血雨腥風,正撲面狂吹過來,大有把人砸暈放倒的強勢。
當我有心沒肺拐進化學的家園的時候,我發現那裡居然是另一番景象。哈哈,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我居然在化學的大家庭里見證到,最簡單鐵定的數學定律不再能頤指氣使地支配一切,一加一不再等於二的事實比比皆是?!在那裡,在一個個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化學小院裡,我發現,一加一也許等於一,也許等於二,更有可能等於三,這要視遊戲參與者的心情和手中的牌而定。
舉個例子,酸和鹼的混合結果是一種鹽。很顯然,在這裡,一加一等於一,或者說等於零也不過分,而不是人們普遍認為的“二”。
一個更有趣的例子也許是,兩種極度混濁的液體混合在一起,也許會產生出來一種極其透明純淨的新生溶液來。這種情況如果應用到人身上,我們看到的是什麼呢?想問一下:兩個極其混蛋的人渣,摟摟抱抱在一起,激烈地滾過床單之後,能造出一個新鮮的好人嗎?沒準,也許。惡棍夫婦生出來的孩子,日後也許是一個大善人,正如兩個極度窮困,連狗都不想搭理的人的孩子,日後也許是一個能夠遮天蔽日,放個屁全世界都得說香的大人物,誰知道呢?
另一個例子是,一個從不懷疑人的人和一個總是懷疑人的人撞臉了,猜猜怎麼着了?兩個人相處得很融洽!為什麼?因為一方挑剔尖刻的酸性,馬上就被另一方天真無邪的鹼性給中和掉了,變成中性無害的鹽了。誰能告訴我,在這裡,1 + 1 = ?
怎奈,倒霉的數學加減法,撞上了任性不守成規的化學了、社會科學了,還有那個人見人愛的政治學了,只得無可奈何地栽面認輸。
沒有什麼比這更簡單的了,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複雜的了。數學的天地真是純之又純,可是政治學的大染缸就不同了,它根本就不跟你玩這一套只有孩子們才會信以為真的天真遊戲。
政治正確不懷好意地對數學說:“哈哈,我親愛的數學寶貝,沒你這麼軸的,被人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勸你還是回去閉門思過吧,一加一是等於二,那是在你的理想國,你的烏托邦中,在政治絕對正確的這個貴族圈子裡,說它等於幾都是對的,只要你的嘴比別人的嘴大一圈,只要你手中的錢比人家的多,最重要的是,只要你手中的槍刺比別人的更明晃晃即可。記住了,在政治上,一加一可並不一定就等於二呀,否則你就是二。一減一也不見得就總是等於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