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再聊成都生活見聞

自一月下旬以來，新冠陡然消失，陡得如同封控取消後新冠突然降臨的情形。各種顏色的“碼”也成了歷史。人們的生活算是恢復到了正軌。

回國半年來一直在傷心，病痛，緊張中度過，下筆也充滿了傷悲，如今似乎一切過往皆已淡漠，我的大腦成功地壓抑住了曾經的痛，便零星地記錄一下在國內生活的其他見聞吧。

1）逛街

在美國居住太久，早已經忘記了逛街的感覺。這個逛街不是逛Mall, 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逛街，就是走路逛店鋪，拎包採購回家的那種。

父母居住的地方煙火味很濃。小區外一條小街，街上店鋪林立，從吃穿用品，到修補服務，很是齊全。小街道的模樣跟從前的街道無甚差別，依舊塵土飛揚，空氣中充斥着各種氣味，滷肉的，煎魚的，榨油的，釀酒的，一道更比一道濃。街邊小店可以買到很美味的早餐，豆漿包子花卷饅頭。清晨出門，豆漿花卷拎在手，舊日時光重溫。唯一讓人感到時代變遷的是支付方式，掏出手機掃一掃，一切搞定。

街邊有個巨大的菜市場，裡面有生有熟，還有活蹦亂跳的：活的雞鴨魚，活的小狗小兔，小烏龜，鳥兒什麼的。隨便問了一下，小白兔15元一隻，小土狗35元一隻。

菜市場裡的蔬菜尤其新鮮，價格比成都市中心的便宜不少。每天都有好些退休老人坐着不花錢的公交車，從老遠來到這個菜場買菜，再乘坐公交車把菜搬運回家，公交車上常常看見提着大兜大兜蔬菜的老人。

這半年來，小街的熱鬧與寂靜如潮水漲落，跟疫情密切相關。在封控時期和疫情嚴重時期，家家閉戶，鮮有行人，現在又熱鬧了起來。疫情有如大浪淘沙，讓不少店家永久地消失了，他們沒有能撐到疫情結束就撐不下去了，很不幸！

2）網購

這次回國，與三年前相比，家裡人生活上一個很大的變化是大量的網購，吃穿用樣樣都依賴網購。小區內有專門的快遞櫃，包裹到了就放入櫃裡暫存，收貨人憑取件碼取件。如果買的是蔬菜水果之類的生鮮，不方便在快遞櫃裡儲存，就會被送到附近的取件點，這些取件點多是一些小商店，兼作貨物暫存，從網絡商家那裡得到一些收入。

老母親跟年輕人一樣，整天都在玩手機，最喜歡使用的是拼多多。我開她的玩笑，說她上午忙着賺錢（炒股），下午忙着花錢（拼多多購物），晚上娛樂（看狗狗貓貓的微信視頻）。這些活動很治癒，幫助她從痛失我父親和愛犬的悲慟中走了出來。購物時需要比較物品價格，尋求最好的性價比，也讓她的腦子動起來，防老年痴呆。老人網購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增加自信心，讓這些心理強建，身體虛弱的老人們對生活有掌控感，手指一點，足不出戶也能把東西買回家。唯一的壞處就是容易過量購物。家裡有個角落，擱滿了母親網購的食物，我得常常提醒母親，不能再買啦。其實不光老母親，我也必須抑制住自己隨時想網購買東西的欲望。

由於我這次在國內逗留的時間比較長，沒有電子購物的工具不方便，便買了一個國內的電話卡，安裝了好幾種生活需要的App，包括打車的（曹操出行），導航的（高德地圖），付款的（支付寶），購物的（淘寶），外賣的（美團），等等，綁定了銀行，這樣生活就方便多了。

剛知道外賣的平台“美團”時，以為這只是個訂餐喊外賣的平台。後來才弄明白，美團外賣可以做的事情很多，除了訂餐，還可以買超市裡的百貨，藥物，機票，查閱餐館，等等等等，甚至還可以請人跑路送遞東西，叫做“跑腿的”，聽起來怪怪的，像是地主雇長工。去年在南京旅遊時，正逢疫情嚴控，好些旅遊景點的門票居然都要通過美團才能買到，可見其覆蓋面有多廣。那時我的手機裡沒有下載美團，搞得十分麻煩。

3）電子付款，刷臉

幾年前回國就發現國內人都用手機付款（微信或支付寶），現在更是這樣。在餐館吃飯，很多地方都沒有紙質菜單，直接掃碼點菜，手機付款。有的地方甚至不收現金，只接受手機付款。現金作為貨幣流通已經不及手機方便。

如今的新見識是刷臉，也就是人像識別。進入好些公共場合比如地鐵，都要經攝像頭攝像，再驗明正身，甚至一些公園景點和酒店也憑刷臉進入。在一處我認為是偏僻的大山公園，看見當地山民模樣的老太太熟練地操作刷臉的手續，很是驚詫！據說幾年前刷臉的概念剛剛出現時，曾經引起老百姓的強烈抵制，但實施一段時間後，人們也就習慣了，接受了，儘管不少人還是能意識到這樣的管控方式可能帶來的問題。

電子化確實給消費者帶來了方便，但對於老人和文化低的群體而言，操作有困難，電子化會讓他們的出行和辦事變得很艱難。比如我家保姆，她就從不用微信付款，堅持用現金，怕自己的錢會不明不白地消失掉。如果遇上了那種不能用現金的場合，他們必須仰仗自己的子女。若子女沒有同行，或者沒有子女，老人又當如何呢？

聽母親說，有好心人在微信上呼籲，不要用微信付款給那些提着籃子兜售農家蔬菜的老太太，要付現金。這些賣菜的老人一般不會用手機管理錢，得靠兒女們，而就有這樣的兒女，把老太太辛苦種菜換來的一點點可憐的小錢轉到自己賬上，老人最後顆粒無收。只有用現金買她們的菜，才能保證錢能落到她們手中。聽到這樣的故事，倍感心酸。

4）批評與自我批評

下面是我遇到的一件小事，記錄一下。

某日下午五點多，我撥打了遠房侄女的微信電話，想和她商談家庭聚會。不承想侄女在電話那頭壓低聲音道：“我在開會”。

趕緊掛了電話，再一看，侄女發了微信來解釋：“我們在開會，會議時間延長了。開的是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會議”。

這也太驚艷了，我和老媽頓時笑噴。

六點多，侄女回我的電話，談及他們的會議，侄女說，他們每人都要向大家批評自己的缺點，人人過關。這不就是當年的鬥私批修再現嗎？時光之水真倒流了，不敢相信！沒有想到半個世紀後，歷史又重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