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手逐密北, 三戰終得鹿   by 艾費門

槍獵季的第一天, 周六早晨5:30am, 我在傳統公共獵區的自己的獵點上，靜靜地等待機會的來臨。

這個點位是比較偏僻的。一般獵人離自己parking lot只走半個mile 的，80%的不超過1mile. 我比他們都走得遠。為什麼他們不走那麼遠,一個原因是獵人們穿得多且厚，走遠了全身冒汗,冷風一吹,難受生病。二是獵人們年齡普遍偏大,多為老頭子們, 走不了多遠, 走遠了打着鹿拖回來也太費勁。

最近進二十年“環保愛動物”觀念深入人心,小孩年輕人愛心大發,不怎麼學打獵了,導致獵人數量在變少。老頭子們擔心狩獵尚武之風不保,還搞活動吸引新獵人呢。

比如保護區有很多免費教人打槍,打獵的活動。有鹿肉試吃活動,大家一起把鹿肉弄成餡,加上調味料,當場烤好,品嘗,臨走還每人送1磅鹿肉餡, free. 

陸續聽到遠處有槍聲,大概不少鹿已被打中了。

9am,左前方的半mile一聲槍響,這個離得近,我心想。過了半小時,我身邊的松鼠如常嬉戲,把樹葉照樣弄得響,可前方遠處有隱約的斷斷續續的吸嗦聲音,比松鼠的動靜來得大,是不是驚鹿過來了?

疑問一直在我腦子裡轉。又過半小時,我去看看吧。我離開獵點,以走獵的方式 過去,簡單地說,就是像鬼子進村似的,小心翼翼,東張西望,希望在 鹿發現你之前,先發現它。這個得慢,一分鐘走一步最好,不容易做到。

我前行約80米,前邊的灌木叢特別密,得小心點。我慢慢靠近,看不見 的30米外有動物打響鼻puff-puff, 加上灌木一陣唰唰大動,是一隻鹿被驚起跑走了。我只好轉身, 繼續慢慢地走回獵位去,並不是大喇喇地正常走路那樣。

10am,我想小便了,便慢慢地走到30米外。把槍靠着另一棵樹, 然後我手扶面前這棵樹,解開了褲子盡情釋放壓力。

最初打獵,我是這照老師所教,做好全身的氣味隱藏,用除味劑猛噴全身上下衣物鞋子,頭髮也是用無味香波洗的。說是鹿的嗅覺特靈敏,半個mile內的人氣味,3天前人走過的味道,它都能聞到。是啊，這是它是生存的基礎本領嘛。但實戰中發現鹿並不太那麼在乎氣味，且風並不是單方向吹,而是亂吹，讓你的氣味法很失靈。所以這幾年我的除氣味法就沒怎麼做了。

人的尿味應該比較明顯的,因為公鹿搶地盤就是到處往樹幹上尿的，作邊界印警誡用的； 公鹿能聞到幾個miles外母鹿的氣味而追過去。 我以前是帶廣口塑料用來尿尿, 出林子後扔到停車場的垃圾筒。

現在也省事了,都是現場直接對樹尿的。也許哪只公鹿聞着了以為是公鹿，還會跑過來決鬥呢, 那就更好了，成誘鹿劑了。

(另，某種動物無論體型大小都是平均尿29秒，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正在尿着,眼角能瞥見左邊有什麼東西, 偷窺, 偷襲?我定睛一看, 10米處一隻公鹿, 3x3的角, 正直直地盯着我。這真是巧了，措手不及，它怎麼鑽出來的? 我只好繼續尿,當自己是一隻木頭人一樣。鹿也不動。

我一尿完,左手提着褲子,右手去抓槍,動作儘量和緩。槍一到手, 它開始猛跑,我舉槍瞄準,它早已在遠處樹林間奔得不見了,白尾巴消失。

送到眼前的機會就這麼丟失！原來,半個小時前的公鹿並沒有真正遠走。它當時也沒直接看到我,雖驚走,但它以為是其他小動物比如松鼠負鼠之類搞的動靜。未覺危險, 它好奇, 轉了個大圈子去看我當時所在的那個點, 結果正好圍觀我尿尿。

平時打獵千難萬難見, 偏偏這個時候它過來，還不怕人，狩獵中也有許多戲劇性/drama.

“便宜你了, 這隻鹿! 別再叫我碰上!”

後來這天沒有打到什麼, 只好收兵。

又過了三天,我靈機一動決定去打個半場打下午場，中午到達獵場打到天黑。 如果那頭buck幸運在周六周日及其後survive,到周三,獵場已恢復平靜,buck 可能會回歸它以前的常規routine. 上次的獵點邊有一小塊空地,我估計鹿們會去那空地,包括那頭buck. 我的目標就是它。

我在空地邊找到一棵雙生樹,即兩棵樹緊密長在一起像一棵樹一樣。在離地約一米的地方它們擠着又分開,成了一個分叉狀。我爬上去單腳踩在那個分叉處，背靠樹幹單手執槍,慢慢遠望觀察四周。比較費勁，因為單腳吃勁 過一會我得費力交換腳，勉力支撐。稍微站高一點, 視野就會好很多。 看得遠,有利先敵發現,即先發現鹿。

林子非常安靜,有時也有鳥叫松鼠跑, 但是一陣一陣的,這就對了, 要好像林子中無人的樣子, 回歸它本來。我甚至還學了幾聲牛叫,因為離1mile開外有養牛的。

4pm,我在樹上向左一看, 60米外一buck慢慢往空地這邊走來,時而還有停頓,仰頭嗅一嗅。是尋空氣中母鹿發情的氣味吧。

我靠樹幹更穩了,把槍保險也打開了,槍是子彈上膛的。它越走越近, 快到空地了。傍晚最後的陽光斜灑在林中,拉成一條一條的,好溫馨的時刻,有星芒現象。

我把槍舉起來對着鹿瞄,這是沒有前支撐的,瞄準鏡中槍在不停地晃,圍着鹿身晃。鹿繼續走,相對最近點已過,要打了,不打就變遠了。我心想, 該打了,手累了,沒法固定瞄的。我就讓槍在那晃呀晃,我在槍往中心點回的時候,扣動了扳機。轟的一聲爆響150格令的子彈飛出,那buck發足往前奔下坡溝去。不是狂奔, 應該是打中了。但沒有原地倒,這距離就20米遠,說明沒擊中要害正中。

我小心地下了樹,一直盯着聽着,鹿沒動靜了。我快速退殼上彈,保持 警誠,有十多分鐘我一動不動。

鹿跑了,我追不追,怎麼追?不能追!受傷的鹿若你追它,它還能跑幾個至10個miles,翻幾座山,這荊棘刺叢密林,你追不上,追不了,看不見。

正確的做法是, 當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無聲無息無動作。鹿未被追擊就會在一個較近的地方臥下養傷。一般等一二個小時它血流盡了就可以去尋血跡 追蹤了。

突然之間有動靜了,鹿從坡溝里往上沖了,我看見了,我慢慢迎過去,它發現了我,又往下衝過去了， 跌跌撞撞地。它跑不了啦,今天會有收穫的, 我對自己說。天色就那個一會兒就要黑了,再等就要看不見東西了,我趕快把頭燈戴上,主動向鹿的方向走去。鹿又被驚動了,往前跑一跑臥下,我又慢追過去, 它又它跑又臥下,如是者三,我看到鹿臥在那不跑了。我們已經從坡頂到坡 底了, 好遠了。它還活着,在喘氣,頭直盯着我的方向。天全黑了,我提着槍到了鹿旁邊。 鹿在黑暗中,在燈光照射下,眼睛是黃綠顏色, 亮亮的。有些讓人害怕,就像人們所說的“鬼火”。我補一槍結果了它, 我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念着, 感謝mother nature 感謝收穫。

我先打電話叫朋友來幫着拖鹿出林去停車場, 他們要從很遠趕來。我有時間等。

保護區遙遠處有coyote的哭聲,但我槍在手,一點都不害怕。它們敢來搶?管它什麼來,神來殺神鬼來殺鬼!不後退的! 

(後記: 列位看官, 一道思考題, 兔眼在黑暗中用燈光照, 它是什麼顏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