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陳言早已是體無完膚，可總有人孩子似地提個不停，此類喧囂，不絕如縷。人們不知道學習和思考是一件十分艱苦的工作，以為，遊戲玩樂似的就能搞掂，這類態度才是最可笑的，人們要是真正知道自己有多麼愚昧，該有多灰心喪氣。然而，遺忘才是弱智們的最愛，逃避就更加是了。
我覺得一件事情用得上古老這個詞就不值得尊重，古老意味着喚回死去的幽靈，並和自己同桌吃飯，同床共寢。這是一種多麼駭人的事情！然而數典忘祖竟然是一種缺點，真有一種生死不分混賬的意味。你這個振振有詞的傢伙真是祖先附體，所有的現實感都被死人們的魂魄一點點瓜分了，你所謂的存在，不過是從一座巨大的墳塋出發舉着各種奇異的幡子到另一堆墳墓里去，行走期間，你也不過是念了一輩子別人的悼詞而已。
也許這就是我們試圖否認的現實和試圖遮掩的現實。我們帶着露水的感覺一次性地把自己在地球的表面干趴下，不是因為引力，而是倔強的掙扎。命運是一種好玩的遊戲，鬥智鬥勇的遊戲，在遊戲中我們有一種高智商的快感，優越的高度把我們變成一種凡是不予計較的生物，那種特有的殘忍也是很自然的，值得細細品茗，如飲一杯甘苦自知的茶。
但話說回來，這就是全部？當然，視野夠寬的話，一眼就看出人的卑微，不是某個人的卑微，而是全世界每一個人的卑微，這卑微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罪，頂多就是自然的限制罷了。但能不能正常意識到這種卑微，關繫到一個人的胸懷是不是足夠大，除了人類，還有其他的生命，除了生命還有活躍的物質世界存在。它能使你對世界做出清醒的區分，而不是混做一談。
也許有限的語言所表達出的東西不過爾爾，白菜種的再好也不過是一圭白菜，你不能種出一份漢堡套餐來。不同的原料能構成不同的東西，但人們以為用一種原料可以造出一切來，這完全是愚蠢的笑話。要創造新奇和完全獨特的新境界，古老的廢話是沒用的，你所用的材料要配得上那份新奇境地。
然而人們在業餘偷閒的空檔，連附庸風雅都頗覺疲勞和窮困，真是徒勞無力的感覺。這不會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東西，當你所知道的我都知道，這有意思嗎？大地的摩擦力像一個巨大的神氏，人們隨懷着理想奮力前行，但不留下一道血跡斑斑的痕跡，是不會有任何進步的。大地上，沒有任何事是輕鬆的，即使是構思一個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