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复杂的让人说不出话来。我对这种状态考虑了很久,我为什么说不出话来?一种失语症,还是一种语言恐惧症?世界有多复杂?据我粗浅的理解以及我和各种世界情状的交流所得,这得益于现代信息技术无所顾忌的发展所展示的宏富现状和前景,这个世界复杂的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能力。也就是说,世界的复杂性不单是古人无法综合概括,就是现代最博学的人也无法准确精细地概括。更别提一目一纲地穷究其细节,回溯其历史源头了。但即使这样说,也不能将孤陋寡闻当做一种哲学的境地来加以宣扬,不懂是诚实的,装懂就是虚伪的了。
无论如何,别人说不出我的感受。所以,我需要语言在我身心的流动去承载这个世界的复杂性。因此,我需要最真诚的语言,一种相对而言较为纯粹的语言面对我的时候是一种最为自然流畅的状态。当我思绪如电,我需要电的语言,当我怔怔而梦,我需要梦的语言,这些自我的痕迹即是一种流行感受的隔绝,也是自我的一种证明,在我无边的孤寂的边缘,我的感受来来去去,既受限又无限,它打通的是自由世界的各种通途,又在所感受的地界内不越雷池一步。
而所有这些个人的努力其实都是一种奇怪的试验。我不否认我对此一丝把握也没有。所谓的预想,估计,计划,诸如此类似乎旗开得胜的探囊取物对我而言都是不可理喻的。糟糕的内心其实处于处处布满捕鼠器的街巷里弄之中,熟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就像尘世之梦的安魂曲,他们准备了一条充满了市井之声的道路奉献在你的脚下,你踏上去是舒适的,有那么一点人为的磨难,但很快就成功了,你的心灵得以满足,从此和眼前复杂普通的世界的颜色保持恰巧的一致,这是可以准备的,也是可以安排的,但你也必将从此消失。
如果你不想消失,又该如何?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也无从知道。这不是经验可以解决的问题,因此,历史是空虚的,只有探索可以解决。怎么解决?说得倒是容易,这样的问题其实无解。它是人生的题目,但隐而不露,也许它从来就不出现在你的意识之中,就像隔着一堵墙,你在一边大喊大叫,在另一边,完全没有任何声音可以被听见。这也不是隔音的问题,这堵墙也许有一千公里那么厚,就是这样,隔着那么远,你活着,完全不知道这堵墙的另一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想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我说出来了。我说出来,你却感觉不到,就是这么回事。
当我说,我在描绘世界,世界就呈现出我所描绘的样子。但我对世界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因此,我所描绘的世界必然就是迷迷糊糊的,迷糊的词和迷糊的句子就是我这个人的自我表现。它既不精确,也不准确,是某种大概的主观意识,在完全正确的客观精神看来,这是多重滑稽的语言现象学的综合物,我不是不可以抵达准确的语言表达和正确的语言符号的概括,只是,我仅仅满足于感性的欢乐,而把最艰苦的工作留给了批评家们。也许世界上充满了最烂的批评家而使得我的懒惰和没有耐心显得合理,但这确实是一堵墙,其厚度甚至超越一千公里。
但我深入一种语言的潮流,我就希望彻底忘掉眼前的世界,既使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也会使我回到眼前的世界中来。但语言的潮流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只要我决心不顾一切地让其涌流,它就会源源不绝,像内心的洋流随着季节的来临而奔流不止。我支配这个内心的长江黄河,当然也能支配其中的泥沙和石块,以及存活其间的水生生物。即便我如此言说,我的世界依旧不够宏大,不够雄博,我甚至不敢提一提其中的细节缺失和具象朦胧了。但我遵从了内心逻辑的客观企图,并置于理性的核心,因此,稍感安慰的是,我伸出了一双大手在抓取眼前世界给于我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