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ex Y. Grey 上一節
吃完開胃菜(金皮土豆水煮之後兩次煎炸,配以橄欖油、胡椒和迷迭香),艾米抿了一口紅葡萄酒,又問傑瑞有沒有相好的哥們,他拋下婷婷一起喝酒、看球賽的。“沒有,”婷婷說,“他的朋友都是女的。”“是嗎?有趣。”艾米說,“包括那個上海的?”“哪個上海的?”“不是相親,求他諮詢嗎?我還納悶,加州大半夜了,怎麼還相親,原來是上海的。”“女的!上海的也是。”婷婷想了想,又說,“你怕他還花心?編謊騙我?別以為上海遠。明天第一班飛機,我坐頭等艙找那姑娘去!”婷婷臉色不變,艾米愣了愣,張口要說話,又笑出了聲。
午餐很成功。婷婷感覺可以跟艾米聊到晚上,雖然大半在說傑瑞。不足的是,飯菜是時尚的那種,不是婷婷所愛。有開胃菜、沙拉、兩道主菜、一道甜點。正式又精緻,專為主廚炫技,不為填肚子。吃第二道主菜——德式煎肉排——還有個插曲。艾米切開肉排,看了看切口,嘗了一口,疑惑地又看切口。婷婷問怎麼回事。“豬肉有點粉色。”艾米說。婷婷切開自己盤子裡的,果然。(點餐時,她光顧看艾米,隨口點了一樣的。)被碾打得薄薄的肉排,雖然冒着熱氣,外層的麵包屑也炸得酥脆,在餐刀下咔咔響,中心卻是粉紅色。只聽艾米說:“網評不錯,不會連豬肉都做不熟吧?或者故意不做熟。又不是牛排,常見半生的。”婷婷說:“從厚度、溫度,還有麵包屑的酥脆程度,應該熟透了;可能肉片用粉色佐料浸泡過。這個餐館的開胃菜、沙拉也是務求新奇,簡單的菜做得很複雜。”“你說的對極了。應該沒問題。”艾米準備繼續吃,婷婷止住她。“我問問。保險。”她朗聲叫過服務員,指着自己的盤子問肉片怎麼這種顏色。服務員說不知道,得問廚房。過了一陣回來說,肉片是先用手工碾壓,然後在某種醬汁里浸泡,再用水沖干,放進另一種醬汁。幾個來回就這個顏色了。絕對熟透了。這是全丹麥知名的餐館……“很有趣。”艾米說,“謝謝你的解釋。”不爭一爭,婷婷心想,他們以為亞洲女人好欺負。她說:“但你一問一說,來回十幾分鐘,我的肉排都涼了。麻煩端回去,再炸一炸,我也放心。務必炸透了。”說着兩根手指拈起盤子,穩穩端到服務員眼皮下。這個武俠動作有效果。對面艾米露出驚異又佩服的表情。婷婷冷眼瞅服務員。怕她失手或者故意摔了,服務員趕忙接過盤子;又問艾米,她的是否也炸一炸,艾米直點頭。他拾起艾米的盤子,手持兩個盤子要離開,婷婷止住他說:“我再點個菜。”翻開菜單,點了鱈魚,請艾米也點一個。“說好的,傑瑞買單。”艾米推辭不過,說:“我也要鱈魚。”服務員唯唯諾諾去了。“其實不必炸,”艾米說,“他的解釋有理,正如你說的。再炸只怕老了。”“不怕!炸成了焦炭,我們吃鱈魚。”婷婷說,“我是看不慣這種風格。熟的肉排,偏要像生的。真是個愛折騰的廚子。”“愛折騰,”艾米笑道,“讓我想起一個人。”“傑瑞!對,是他的風格。不危險,看起來危險,讓人白操心。”服務員端着更加熱氣騰騰的肉排回來,婷婷嘗了一口,堅韌如鞋底。服務員說,既然肉排沒問題,還留在賬上。“待會兒說吧。”婷婷不耐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