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的父母當年隨我軍打到新疆,後來又去了西藏,最後成為西藏自治區駐本城的官員,因此江四認識許多西藏的朋友。有一次,其中一位給江四講了個他自己的故事:“那一次我進得布達拉宮造反,見一小金佛,隨手就裝進了口袋。回去的卡車上,我這從未流過閉血的鼻子開始血流不止,怎麼都停不下來,左思右想想不出原因,最後才驀然到兜里那佛像,趕快拿出來扔到了野地里,鼻血立止。”更加深了江四對西藏的神往,成了後來他在超越“生死線”之海拔四千高處與一位“尼泊爾”姑娘隱居十年之久的契機。
有段時間,江四酷愛讀書,無奈無書可讀,於是他夥同若干同學好友,將本城各個學校的圖書館幾乎“清理”遍。某次,他們正從美術學院的牆內往外扔麻袋,被附近的農民看見,以為他們是在偷糧食,遂協助當局將其中一兩個逮住,而當中那個身強體壯的首先吐了口,江四做為主犯就逮,判到勞教所燒磚。一日,他往外運送磚頭時打了個磕睡,胳膊挨到了剛出爐的一車磚上,“人肉燒焦了的味一輩子都忘不了。”多年後,我還在某人家見過有蔡元培先生所題“海粟先生藏書”之線裝本,當為留存之碩果。
從鄉下回來後,江四被分到一個化工廠做工。那化工廠僅有四樣產品:燒鹼,鹽酸,電石,六六六。江四望着一天二十四小時從不間斷的那從電石車間大煙囪上冒出的火苗,以及沿着大路曲里拐彎的輸送鹽酸的管道,一天總有幾回會盯住自己的小短腿哀嘆。加上聰明的臭蟲們機智地產生的抗藥性,無論拿多少六六六用報紙糊在床板底下,臭蟲們總能將他身上叮得亂七八糟的。終於有一天,江四對自己說出了下面這句話的中文:“ENOUGH IS ENOUGH”,遂向廠方遞交了辭呈。可是廠長的爸爸就住在江四家對門,見狀勸道:“你不想上班就不上,請病假就好了,何必非要辭職?”這才保住江四一份飯碗。
待續--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