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邊的狍子6 |
送交者: 芨芨草 2018年03月13日19:16:03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黑龍江邊的狍子6 知青小說(日記改編) 作者 丁路 原黑龍江省愛輝縣張地營子公社大新屯知青 作者簡介 丁路(曾用筆名:山石磅、石花、丁力)、男 1949年10月生於黑龍江省黑河鎮。老三屆知青、插隊五年,參加過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練過25年長跑。畢業於哈爾濱工業大學自控專業、當過發電廠修理工、電氣技師、黑河電業局秘書及哈工大教師。 35歲留學日本,取得工學修士及博士學位後就職於三洋電機及帕斯卡等企業,從事太陽光發電、電力變換、控制及電氣應用方面的開發研究,撰寫過百餘篇論文、持有十餘項發明專利。在《人民日報》、《東方時報》、《日本僑報》等發表過數篇宣傳清潔能源及節能環保方面的文章。 從60歲開始,白天上班、晚上寫小說。他想讓世上的人們知道那些深山裡的好人、了解那個年代的知青、同時紀念故去的戰友。希望能對現代人有所啟示、有所激勵。年紀越大,他越覺得做這件事的意義不亞於科技研究。
第四章 地營子裡的故事 4-1深山練酒 狗魚說男子漢要會喝酒,狍子又動心了,想練成個“海量”。還是用他的老戰術——循序漸進,他仍相信:無論幹什麼只要努力就會進步,只要“挖山不止”就一定能成功。他在山裡挖了許多黃芩,曬了一斤多,到供銷社換了老白乾,把行軍水壺灌得滿滿的,拿到深山窩棚,每頓飯都喝上一口,喝了好多天,全喝光了,他覺得酒量應當練得差不多了。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山里老地營子熱鬧起來,為了犒勞麥收大會戰的幾十個社員,從屯子搬來半個豬、一桶豆油、十幾瓶酒和五斤月餅。革委會幹部也進山慰問來了,當官兒的到哪兒,哪兒就有好吃的,或者說哪兒有好吃的,當官兒的就到哪兒。不過唐木那幫青年和老鄉都大大咧咧、糊裡糊塗,管它是什麼名目,管它誰來陪吃,只要有吃的就高興。草房的灶坑周圍蹲不下這麼多的人,於是就在拖拉機掉頭的平地上,用木板、木墩兒搭兩溜桌子。這也是大山裡有史以來最排場的露天大宴。 離開宴還有仨鐘頭,狍子呆不住,又遛套子去了。這次去的是一個沒人知道的風景秀麗的秘境。這一帶地形十分複雜,走走就迷路,有形狀多變的山包、有彎曲迴旋的小溪、有陰森冷郁的深谷、也有茂密挺拔的樹林。不過這裡離中蘇邊境才二十多公里,是不允許有人來旅遊的。真可惜!年復一年的景色沒人欣賞,也沒人知道。 他跑了幾公里的山野,狍套和兔套都沒有獵物,只好繞過“秘境”從另一條路往回趕。突然,從右側深綠色的灌木叢中傳來“唰!”的一聲響,是不是狼?最近這一帶可是看到過發白的狼糞。他後悔沒帶大斧,於是馬上掏出匕首,朝着響聲方向搜過去。撥開密樹枝,什麼也沒有,又往前走幾步,發現一隻死狍子躺在草叢裡,這是一隻當年生的小狍子,渾身金黃色,脖子上有傷,像是狼牙或鷹爪的印,但沒血,身體還沒涼。他環視四周,沒發現任何可疑跡象。“管它是狼是猞猁還是鷹的戰利品,反正現在歸我了,你們誰敢跟我搶我就跟你拼!”他得意洋洋地背上小狍子,快步走回地營子。宴會裡又添了一道狍肉菜,大家很開心。剝皮卸肉的活兒都是由幾個老手來弄,他們利索。唐木問兩個老山油子:“這狍子到底是被什麼弄死的呢?那響聲是什麼東西呢?”沒人回答得出來。看來世界上不是什麼事都能被人們所了解的,這深山裡隱藏着許多神秘。 炒菜的香味飄遍山野,森林裡不知有多少野豬、花鼠、狼和蛇在注視着這個宴會場。就連一輛林區的卡車也聞到這股珍奇的香味兒,司機停下來,進屋找水喝。革委會主任嚴貴宏為了跟司機要瓶汽油灌打火機,請司機也留下來喝一盅。山里半年多沒來汽車了,不做飯的閒人都圍過去看汽車。唐木快餓瘋了,他薅了根麥穗搓了搓、吹去麥芒,把麥粒扔嘴裡嚼着吃,這時突然聞到一股汽車排煙的味兒,他感到很新奇、很解餓,於是湊過去貪婪地往肚裡吸。人是個怪物,深山的新鮮空氣吸久了反而感覺不出珍貴,偶爾也想聞聞鬧市的污濁空氣。他想:如果將來發達了、汽車多了,到了滿街都充滿濃厚汽車尾氣的那一天,人們一定會嚮往深山裡的空氣。不過,到底哪種空氣是真正值得人們追求的呢? 宴會終於開始了。唐木先搶了一瓶一斤二兩的六十五度老白乾,想試一下最近練出來的“海量”。他跟狗魚拿的六十度對着瓶嘴比着喝,沒吃幾口菜就把一瓶全咕嘟光了,還沒等狗魚誇他“真行!”狍子就已經滿臉通紅躺到木墩子下面去了。狗魚去扶,被狍子推了個趔趄。主任嚴貴宏一看,宴會還沒來得及講話就有人躺下了,一臉不高興,過去讓他起來,唐木昏昏沉沉地發現眼前是嚴貴宏,便跳起來,一把抓住主任脖領,喊道:“你……少來這套!”周圍幾個人一看不好趕緊把狍子手拽開。狍子一拳正好打到邵先身上。主任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大度:“這狍子是真醉了。”狍子感到渾身在發燒、天旋地轉,於是又拔出匕首,衝上山路,要去找那個咬死狍子的怪物。看他拿刀,當官的都躲開了,沒人敢去追,但趙保家、樁子、狗魚他們幾個卻不怕,跟了上去。爛泥一般的狍子沒跑多遠就趴到地上了,眾人上前奪了匕首,把他拽了回來。狍子在土牆根躺一會兒後又能動了,這回是到草房東邊的一個結了一半冰的水泡子去游泳,還沒等人攔,他已經穿衣服下去了,游了不遠,就被冰水激醒,於是又游回岸,大家七手八腳地給他脫去濕衣服,讓他趴到狗窩一般的草鋪上醒酒去了。 4-2蓋備戰窩棚 為了響應毛主席“備戰備荒為人民”的號召,村里決定在山裡建一批備戰窩棚。位置離屯子很遠,從老地營子走也得一個鐘頭,四周都是很陡很陡的山。那是個從飛機上看不到、坦克開不進來、大炮轟不着,連原子彈也未必能炸透的地方。步兵來了猶如鑽進迷宮,即使不迷路也肯定會遭到伏擊。休息時,狍子他們幾個爬上一個山頭幻想起來,題目是:“假如我們是游擊小分隊”。敵軍如果進入這一帶,樁子和鯰魚在這個山頭、狍子和趙保家在那個山頭打伏擊,“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我們在後山會合。餓了,那邊有麥地;睡覺,有地窩棚,而且我們是當地人,熟悉地形,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吃苦,不光會幻想,還能幹! “快來看!”趙保家在喊,他發現一處三十多年前日本關東軍的戰壕遺蹟。樁子說前幾年村裡有人撿過工兵用的小戰鍬、子彈殼和刺刀頭。十幾里外的地方還有一處廢墟,好像是被炸毀的,磚頭是灰黃色的,跟煉鐵的耐火磚差不多,說不定是個軍事據點。狍子說:“看來這一帶挺重要,地形挺神秘的。”樁子說:“往山里那邊還有更神秘的呢!聽說發現過一個洞,裡面有不少罐頭,十年前從洞裡鑽出一對母女,臉色蒼白,是靠吃罐頭活下來的,這次出來是找火柴,挺可憐的……還有一個地方,山洞裡一倉庫全是軍鞋,而且都是一隻腳穿的,你找不到另一個倉庫這鞋就沒用,鬼子兵賊着呢!” 每兩個人一組挖房基,房基之間二、三十米,在山坡的接近溝底又不會被馬尿河衝着的位置,借着山勢先挖出一個簸箕形,然後立上柱子、搭上棚、苫上草。何書記來看望大家,他問:“累不累?”狍子覺得像童話里的小白兔在山裡蓋房子,特有意思,正幹得來勁,說:“不累!再挖一個也能。”一個社員把他拽到一邊說:“不能跟上邊的說‘不累’,大夥會厭惡你。”狍子恍然大悟,看來還是“少說話、多幹活”。 一天早晨下了雪,出工時挺冷,但干一會兒就熱了。天一冷蚊子就沒了,而小咬卻不消失,雖然下了雪,太陽一出小咬就飛出來了,如果是大瞎虻則要在更熱的天才能出來,看來昆蟲也是越大越怕冷。備戰,要分散、要化整為零,有時小比大更有威力,這就是毛澤東的人民戰爭思想的一部分。 一場厚厚的雪鋪滿了大地,房窩子附近有一片都柿甸子,半凍的都柿全掛在矮矮的都柿棵子上,用手一摸就破,紫紅色的果漿淌到手 上像血,必須趴到雪地上用嘴直接吃,唐木一看,周圍幾十個社員不約而同全都趴在地上舔着吃,真好玩。這都柿果,簡直太好吃了,世界上不可能有比這雪地里的都柿更好吃的水果,更不可能有這麼迷人的吃法,南京路水果店不行!連隊長鄭連魁也在吃,他一邊吃一邊喊:“都別吃了!走了走了!幹活了!” 4-3木樁上的梅花 樁子力氣真大,他一個人就可以舉起圓木上房梁,頂兩個棒勞力。為了趕進度,剛剝了樹皮的木頭,還非常濕滑的時候就當房料用。有一天大家正忙着上梁,突然一根搭在高處的木頭滑了下來,正擊中樁子頭部,樁子昏倒在地。大家立刻圍了過來,只見他沒多久就又頑強地站了起來,揉揉頭,又去幹活了。 從那以後,人們發現樁子愛睡覺,有時大白天也像夢遊一樣,甚至經常自言自語地呼喊“梅雪艷”。他被送下山,進了醫院,出院後雖然好了不少,但終究不是原來的那個樁子了。全村最英俊、最壯實的小伙子,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結束了他輝煌的時代。五百多人的村莊,可以說除了褚衛東之外,沒有一個人不為之惋惜。然而,最痛心的還是梅雪艷,她瘦多了。梅雪艷不久便做出了一個令很多人都感到意外的決定:同樁子結婚。對於梅雪艷的選擇,心疼、遺憾、惋惜、欽佩、尊重,人們的心情是複雜的。在人們的心目中,梅雪艷不僅僅是高中學生中一枝俏麗的梅花,也是廣闊天地里一朵雪白的勺藥。也許她比別人更敏銳地察覺到褚衛東的人品,寧願選擇黑土一般純樸、憨厚的樁子,儘管他一生都需要有人呵護。 一天晚上,村里很多人都擠到樁子家那棟江邊小房,在蠟燭下分塊喜糖,默默地吃着、祝福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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