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緣之三
書緣 (中)
湘君
文革後期,中國大陸上就一個作家,那就是浩然浩先生。記得那時候浩先生的著作有
《艷陽天》,《金光大道》和《西沙兒女》的《正氣篇》及《奇志篇》。我先讀的是
《西沙兒女》的兩篇,那大約是在上小學五年級的時侯。這兩篇浩先生寫得快,大概
只花了兩星期,而我讀得也不慢,大約是兩天。浩先生的作品,從文學價值來看,應
該是《艷》,《金》兩部勝於《西沙兒女》,可我卻更喜歡《西沙兒女》,因為有打
仗的情節,熱鬧。那時候小,也就好個熱鬧,哪裡看得出個門道來。
讀《艷陽天》和《金光大道》是在我進了縣劇團以後,應該是七七年左右,好象是從
縣圖書館借來的。浩先生的這兩部巨著,裡面的情節我差不多忘光了,我現在能記得
的只有《艷陽天》裡面的一個小細節:馬立本喜歡女主人公焦淑紅,書裡面描寫道:
馬立本一聽到焦淑紅的聲音,心裡就醉了。這個小小細節讓我回味了好久,那時正值
我對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時侯,雖然還沒有喜歡上誰,但也能體會到馬立本的那種感
覺,想象着如果我自己喜歡上一個女孩,也會象馬立本那樣為了她的聲音而陶醉的。
儘管馬立本在書中是個反面人物,我卻在這個細節上能與這個反面人物發生共鳴,而
且這也是這兩本書中我能記住的唯一的一個細節。以後看《林海雪原》,記得最清楚
的也不是戰鬥細節,而是書中對白茹與少劍波的愛情描寫,尤其是打下奶頭山後,少
劍波賦詩一首,白茹讀詩以後內心的感情波瀾,清新動人,讓人至今記憶猶新。沒辦
法,凡夫俗子,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記得那時候讀浩先生的大部頭,差不多都是中午午睡時間躲在蚊帳里讀的,我耍了一
點小聰明,用毛選的紅色塑料封皮套在小說外面。現在想來,這樣的做法的確是有點
虛偽,不過我也可以為自己開脫。為自己開脫的理由之一是我這樣做沒有任何政治目
的,只不過為了減少麻煩,如果躲在蚊帳看書被人發現,一定會挨批評,沒準書也會
給沒收掉,如果看的是毛選呢,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呵呵。可以為自己開脫的第二個
理由就是:毛選我也是讀過的。
《毛澤東選集》一到五卷我都是讀過的,不是因為喜歡讀,而是實在沒有別的書可讀
時才讀。毛選五卷中,我最喜歡的是前兩卷,原因還是因為打仗,反圍剿,抗戰啥的,
讀起來還有點意思,我就當小說來看,一句“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還讓我琢磨
了好久。後面的《矛盾論》,《實踐論》,《論十大關係》啥的,我讀是讀過的,讀
完不知講什麼,等於沒讀。
老毛的文筆文風,我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沒什麼感覺。其實那時我最喜歡
的文字,是魯迅的。
讀魯迅很雜,不系統,不過很喜歡魯迅的文字,他的文字有種特別的冷峻的韻味。
“我的窗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還有一棵也是棗樹。”第一次讀這樣的文字,有
種很突兀的感覺。但是這樣的句法只能讀一次,以後很多人仿造,味道就差得遠了,
記得大學裡有位著名詩人寫詩:八匹馬,走在路上,四匹是白馬,另四匹也是白馬。
感覺就差了一點。前段有位朋友讀了我的《龔老師傳奇》,說我的文筆有魯迅的味道,
讓我一個人偷着樂了很久,覺得這是對我的最高的讚譽,
二00五年十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