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青春(45):手鑿石雷 |
送交者: 芨芨草 2019年12月12日19:50:01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馬背上的青春(45):手鑿石雷 賀長文
我走場期間,國家內外的形勢發生了許多變化。1969年初,中蘇邊境發生衝突,引發中蒙邊境局勢緊張。由於內蒙古的主要領導人滕海清在清理階級隊伍與挖“內人黨”工作中的失誤,也由於內蒙古自治區革命委員會工作已經癱瘓,幾年的動亂造成經濟大衰退。1969年 12月19日,中共中央決定由北京軍區對內蒙古實行分區全面軍管,由北京軍區司令員鄭維山等人組成內蒙前線指揮所(簡稱“前指” ——1969年12月19日,中共中央作出《關於內蒙古實行分區全面軍管的決定》,由北京軍區對內蒙古自治區實行分區全面軍管。成立了內蒙古自治區前線指揮所(前指),統一全面領導內蒙古自治區的工作。)全面領導內蒙古的工作,一方面糾正“挖肅”擴大化錯誤,一方面繼續清理階級隊伍、批判烏蘭夫。 第二年開春從生產隊傳來消息,要我回隊參加備戰輪換。回隊後我才了解到備戰有多項內容,馬克斯爾他們主要是挖地道,也有知青被派到阿巴嘎旗南部公社參與三線建設。隊裡給我分配的任務是在大隊部等着阿日布傑從西面的浩特過來,與他一起製造地雷。造地雷!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安排,誰想出來的主意?雖然剛到大隊時曾到各個浩特轉了一遍,但對阿日布傑我幾乎一點兒印象也沒有,據說他曾做過公安特派員,在大隊裡算是個有點文化的人,也略懂漢話。聽說此人不好接觸,我也只好懷着忐忑的心情在大隊部等他。阿日布傑幾天沒有露面,我則抓緊時間收拾內務。 看着大隊起伏的地勢,無險可依,我心裡就琢磨,蘇軍坦克要開過來,簡直就是平蹚,孤零零的幾支槍能管什麼用啊!聽說40年代打日本鬼子時,蘇軍就是從北面經我公社地界向南推進的,那現在再過來不是輕車熟路嗎? 我回到大隊沒見到馬克斯爾他們,也不知找誰去打探一下他們的去處,也可能我們是在途中錯過了。我也沒去看看挖好的地道,地道要怎樣挖、挖多久,誰都不知道。據說民兵連長青格力圖講過:“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帝修反存在一天我們就要挖一天,一直挖到帝修反消滅的那一天!”可不幸的是地道延伸到隔壁房間的地下時土坯牆體開裂了,地道工程就此打住。也許正是如此,我隊戰備工作的重心轉向了造地雷,我才得以與馬克斯爾他們換防。 大約是1965年,學校曾組織我們到北京順義的焦莊戶參觀過那裡的地道。步行串聯中我在河北清苑縣冉莊再次參觀了地道,就像在電影《地道戰》中演得一樣,真就是從灶間爐膛進入的地道,後從馬槽子裡鑽出來的。但現在的隊部沒幾間房,更沒有青紗帳,咋打地道戰?我覺得挖地道就是件不靠譜的事,但跟着阿日布傑造地雷這件事倒充滿刺激,雖然地雷也擋不住蘇軍南下。 我手頭沒有任何造地雷的資料可供參考,何處着手呢?我努力回憶高中課本中關於鐵的知識,幾年不摸書本了,純鐵的熔點是1534℃,但當時已記不很清楚,只是能肯定在1000℃以上„„,需要焦炭、爐子,一切都很模糊。我設想先得搞到一個汽油桶做爐體,再在內面襯上耐火磚,起碼也得像北京冬天的火爐,在內壁搪上青灰。青灰是什麼,能不能耐高溫,我也不清楚。我還回憶起1958年大煉鋼鐵時,從自家和鄰居家雞窩上找耐火磚的情景。 阿日布傑來了,他很深沉,話語不多,也不提什麼具體方案,但他帶來了到阿巴嘎旗里參觀學習的好消息。從北京來的時候曾在旗里停留過三天,此後我再也沒有去過。去那裡就是進城啊,雖然它沒有城牆,我也很高興。 軍管後,有一些北京知青抽到旗里協助工作,旗所在地的人多,車也多。阿日布傑在旗里認識的人很多,到旗里後,記得他帶我去看了一個展覽,展室里擺着幾個形狀像手雷樣的石頭製品,那就是造出的石雷,據說有的公社在做“真”地雷。看過展覽,我一點信心也沒了,做地雷原來就是造石雷。如何將石頭鑿出地雷的外形?又怎樣去引爆?阿日布傑不知從哪兒搞到一些電引信、炸藥和電池交給了我,但並沒有我想的空汽油桶,那時的物資太缺乏了,汽油桶也許是屬於戰備物資。我們在旗里沒有久留就回到生產隊,我期待着與他討論交流造雷方法和工序,而他卻沒有給我任何指示就回家了。與馬克斯爾他們一樣,這也可能就是蒙古族牧民的工作作風。我見不到他,也找不到人商量。決定乾脆就按在旗里看見的石雷樣子做吧,反正都具殺傷力。對面的山上有的是石頭,關鍵是找到質地偏軟、大小適合的石頭才好加工。挖出石頭運回隊裡也是問題,需去附近浩特借牛和車。我只好等隊裡的大車出車回來再拉,這點事辦完已過去幾天了。開始我還琢磨把石頭鑿成展會上見到的香瓜樣石雷,鑿了一段時間覺得工效太慢又累人,煩躁疲勞之餘突然靈光一閃,外形類似既費時費力又無實戰意義,不如就以石頭原樣埋在地表,誰也不會想到它是顆地雷,反而有了偽裝的效果。這樣想來事情變得簡單許多,一把榔頭,一根短鋼釺(記不清這些工具是否也是從旗裡帶回來的),我每天獨自鑿石不止。每鑿一下,轉動一下鋼釺,不久便在一塊石頭上鑿出一個直徑2厘米深20厘米左右的洞,接着又“克隆”了兩個。然後把阿日布傑請來,把石塊搬到遠一點的地方,填上炸藥和雷管,封好後倒扣在地上,將兩根電線分別接在電池的兩端,因為是實驗,引出的電線也不用埋在地下。我們遠遠的趴在地上,我將正負極對接上,“轟”的一聲,自製的“地雷”炸開了花,成功了!我很興奮。造個石雷原來出乎意外的簡單,挺好玩的。但我內心一直認為這種石雷對備戰、對提高戰鬥力幾乎毫無作用。我不知事後阿日布傑是怎樣向隊裡甚至向公社匯報的,反正地雷炸了,任務算是完成了。過後無人再提及此事,我的戰備工作也就此打住。儘管我認為自己的勞動成果對戰備起不到什麼推動作用,但很喜歡這段經歷。 我回到大隊部這段時間主要還是“個體”勞動者,與在農場勞動的其他社員基本上沒工作接觸。生產隊辦起了食堂,由大耳朵老李掌勺。知青在這裡吃飯記賬,我再也不用挑水、撿糞、做飯了,還有機會與人說話,生活多了很多內容和樂趣,性格都有所改變。我什麼時候搬進了土坯房居住已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王志強回來後一起住在土坯房裡,我與其他三位達布嘎知青見面機會還是很少。生產隊裡沒見軍代表,也沒什麼活動。我甚至不知道生產隊曾派駐過軍代表。 任務完成後沒有接到新的安排,等了兩天沒消息我就想回馬群了。在隊部製造地雷期間我的坐騎在隨其他馬群活動,我得先把它抓回來。抓馬的一種方法是帶話過去,有方便的人將馬帶過來,這需等待時日;另一種方法是自己去馬群抓,這就得借馬騎着去。正直春耕大忙季節,農場的社員家誰也沒備馬,哪有馬可借,也得等機會。再一打聽得知我的馬群這兩天要回來了,我隨即改變主意,就在隊部多住幾日等馬群走場歸來。 按照當地的慣例,我是馬倌,放好馬就行。可我閒在隊部無所事事也難受,也怕多事人說閒話,就參加了農場的勞動。 戰備的緊張氣氛不僅是造地雷、挖地道和小三線建設。一天聽說生產隊來了許多解放軍戰士,是北京大學東語系培訓班的學員,他們分散住進了浩特里。那時大學已停止招生,能參加培訓班也讓我很羨慕。這些解放軍學員住到牧民家裡,主要目的是熟悉蒙語環境,為開戰做人才儲備。我暗自揣摩或許真是準備打仗了! 平靜的日子沒兩天,一位副指導員帶着一位四川兵來到我們生產隊,召開全體社員大會。平靜的草原震動了。 |
|
|
|
實用資訊 | |
|
|
一周點擊熱帖 | 更多>> |
|
|
一周回復熱帖 |
|
|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
2018: | 夢晚舟哭什麼?哭她做違法的事情終於被 | |
2018: | Trump的談話令人失望 | |
2017: | 西岸庇護城的老海皇市長昨晚嗝兒屁着涼 | |
2017: | 一宿美夢 | |
2016: | 詳解《平價醫保法(奧巴馬醫保)》與美 | |
2016: | 大陸逾30城市空氣重度污染 成都抗議遭 | |
2015: | 解密時刻:中情局裡的紅色間諜 | |
2015: | 中國男女神童演唱:You Raise Me Up | |
2014: | 滿大人的漢語確實比大多數漢人都要好, | |
2014: | 南水北調中線正式通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