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的:
批鬥會之後,我到存車棚取自行車,自行車棚位於後勤樓後面的小夾道。我看到了驚恐的場面。一群學生圍着王賢聲的父親和母親在打,有的用椅子腿,用皮帶,有的用長木棍。老太太被剃了陰陽頭,頭上被澆上漿糊、墨汁,還流着紅紅的液體,初看以為是血,仔細看是紅墨水。
老太太在哭,老頭被脫光了上衣,兩個老人都跪着。學生逼問變天賬在哪裡,老人一臉茫然,說哪裡有什麼變天賬。兩個大個子的男學生張小群和白傑手裡拿着胳膊粗的長木棍,一邊問有沒有變天賬,回答沒有就掄起棍子打。
老太太瘦小枯乾,白傑一棍子下去老太太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老兩口在棍棒之下鬼哭狼嚎,苦苦哀求“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得到答覆是“不交出變天賬就打死你”,老太太后來哭着說,我家座鐘下面有個存摺,濃重的膠東口音學生一時聽不懂,說了好幾遍。
張小群雙手掄起棍子重重地打在老頭的後背上,隨着一聲慘叫,棍子斷成兩截。這群學生中高二一班的張小群和高一一班的白傑是準確無誤的,其他大部分是初中的,我叫不上名字,可能有肖英,還有幾個初中女生,手裡還拿着墨汁瓶。
第二天聽到消息,老兩口當晚就上吊死了。
半個世紀過去了,世事大變,如今虐殺一隻貓也被人們所不容。當時是什麼使得這些中學生如此殘忍?他們根據什麼逼問子虛烏有的“變天賬”?這不能不歸“功”於社會的大環境。“階級鬥爭,一抓就靈”“階級敵人,人還在心不死”,“階級鬥爭必須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這樣的語言充斥整個社會。加之《槐樹莊》這樣的電影等文藝作品更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是地主富農就有變天賬,也許學生們就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