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獄牢頭的筆錄》第四回(3)書房迷宮 |
送交者: 文字獄牢頭 2006年02月25日09:34:27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第四回 莫礪鋒縱論天下勢 黃小銳籌謀星空展 (3)書房迷宮 話說阿健用法語朗誦完“帆”,看到面哥呆呆地似面有淚痕,有點慌,趕緊拿出手帕遞給他:“怎麼了你?沒事吧?” 面哥接過手帕在臉上輕拭了一下:“啊,對不起。聽你讀詩,不知為什麼,我剛才一下子恍惚了,覺得這詩里好像隱寓着某種讖示,令人不寒而慄。” “不寒而慄?唉,你的這個感覺可是有點兒絕啊。”阿健嘆道,“一眠,看你平常和別人說話總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現在看來,那都是裝的吧?調侃、滿不在乎地說話,是你不在乎聽你說話的人。早看出來了,你這人特狂,還傻傲。現在露餡了吧?其實呢,你骨子裡是個非常敏感的人,再加上你的文才,就形成了一種難得的詩人氣質。沒這個氣質,就別想懂得萊蒙托夫。我其實並不很欣賞這首詩,但是江帆特別喜歡,幾年前起她就跟我提過,她還說,這詩要是用法文讀,不知道什麼味?可惜那時我還不會法語。你的感覺真准啊,這首詩的確寓意冰冷,我每次讀也有颼颼的感覺。想起一件特好玩的事,我們教研室有個副教授,精通五國外文,還是西方文學史的專家,對這首詩也大加讚賞,甚至能倒背如流,一沒事他就喜歡在我面前賣弄才情,那天我憋不住了向他討教對這詩的感覺,可‘老先生’口若懸河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哈哈,有些人學問太多了就被茬住了。阿健,沒想到你還挺愛琢磨人,對我,就純屬瞎琢磨嘛。我這人早就被很多女同胞定性了,就一個字:面。嘿嘿。”面哥看着阿健那略帶陶醉和惺惺相惜、甚至頗為欣賞的神情,知道如果接茬兒和她掄,這種詩啊、感覺啊、意境啊之類的話題會越說越玄,男女之間,玄就是懸。面哥是真面,他今天才隱約地感覺到,阿健好像喜歡他。想到此,不由得一激靈。 從打上中學起,面哥就知道,他的似面實醇的才具,文弱呆雅的儀表,雖然不招很多純正北京大妞待見,卻頗為某類小布爾喬亞式的女孩子喜歡。多年來在大妞的冷嘲和小女子的熱捧下,鍛就了他的熱裝傻和冷風趣。他看得出來,阿健表面是大家閨秀,內里呢,卻是典型的小布,滿腦子的浪漫和純情,渾身的感性和性感。他知道,如果再煽乎幾下,他肯定能夠贏得美人心。看着阿健那麼青春和美貌,他感覺自己上半身的理性在和下半身的欲望搏殺,地獄之火在往上蒸騰,燜燒在了心口,作為上半身入口的心的大門就快要扛不住了。他心裡只剩苦笑:“MD,這燕園四美之一的確名不虛傳,不僅絕代佳人,還TM才情蓋世!既生帆、何生健,我可怎麼辦?唉,一眠,你好命苦啊!”就在這慾火反覆烤炙、折磨着他,他就快要盯不住了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了一陣恐懼,而這恐懼,就來自萊蒙托夫的《帆》。他頓時覺得清爽了,明晰了。他從旁邊的小几上拿起阿健剛才給他沏的“廬山雲霧”茶,喝了一大口,墊了墊底氣,卯足了勁把話題向上半身岔開去: “嗬嗬,真的不寒而慄嗎?我那純屬瞎矇。這就叫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吧?……哎,對了阿健,我可以參觀一下令尊的書城嗎?”
依然陶醉在俄國貴族的法蘭西浪漫情調中的阿健,不由愣了一下。她不太自然地輕輕掠了一下前額上的秀髮,略顯無奈地說:“當然可以,不過10號書櫃以前的不要動,那是我爸爸的禁地。” 面哥對自己的突兀轉題也感到不太自然:“嘿嘿,我老天,我又有點暈了頭了,難怪你爸爸被尊為學界泰斗,這書房可真牛叉啊。首先這書櫃的擺法就特有趣,像個迷宮嘛。一共是多少柜子的藏書啊?” “嘻嘻,這可是個謎。”阿健畢竟年輕,很快又來了情緒:“這是私底下說,我覺得,我爸爸這一輩子除了老婆孩子之外,他只有一個最愛,那就是藏書。他的所有積蓄都花在書上了,以至於小時候我們聽到的爸爸和媽媽吵架,媽媽最後總是哭着說‘你再這樣就和你的書去過日子吧!’,但是他也就能老老實實忍耐幾天,過不多久,就又跑琉璃廠逛去了。記得小時候最開心的事,就是爸爸帶着我們幾個孩子去逛琉璃廠,因為最後一定會帶我們去附近的泰豐樓啊、豐澤園啊吃一頓。我還是美食鑑賞家呢,改明兒有機會給你露一手。嘻嘻。這樣吧,你要是看着頭暈,我就來給你做個導遊吧。因為我從小就特喜歡在爸爸的書房裡玩,我爸爸就管我叫書蟲兒,所以我還有個小名兒叫‘蟲兒’,你不知道吧?來,就讓蟲兒給你數數家珍吧。呵呵。” 說着,阿健引他來到了第一個書櫃前。 這書櫃在房間最里側的角落,面哥沒看書,卻先看見了書櫃旁掛着的一個立軸兒字。他指着這幅字說:“哎,阿健,這字體很有意思啊,怪異拙樸,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就先從這字說起吧,這是誰的字呢?” 阿健說:“哈哈,你眼好尖啊,好多來過這房間的人都沒注意過它。既然你注意了,說明你對書法有興趣,那我就考考你,你能念下來嗎?”
面哥不是書香門第出身,老爸只是個中央黨校畢業的工農幹部。但是可能他遺傳了一些母親那枝的滿清貴族後裔的基因,對於書有一種天生的情愫。他試着讀那幅用類似鐘鼎文寫成的字: “俾長日更深,沈潛玩索,恍對聖賢,面談千古,悅心快目,何樂可勝。故嘗耽書,每見新異之典,不論價之貴賎,以必得為期。”後面的落款閒章是:妙賞樓主高氏。 他喘了口長氣,“我老天,差點把我憋死。鄙人才疏學淺,不好意思,這高氏是哪方高士啊?” “啊,一眠,你能念下來,還斷了句,功力不淺啊。”阿健立在書櫃旁, “哪兒啊,我是連猜帶蒙,我就善於蒙意思。呵呵。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這高氏呢是我爸爸的同鄉。這段話是我爸爸的座右銘。你知道嗎?我爸爸是江浙人,這高氏呢,叫高濂,是明朝的大藏書家。前幾年我還在上大學時,一次放暑假,正好趕上和爸爸媽媽一起去杭州休假。那天傍晚在蘇堤上散步,走到跨虹橋畔,爸爸指着一間灰牆黛瓦的院落說,看見沒有,那就是我書房裡掛在一號書櫃旁的字的主人妙賞樓主高濂住過的小院。”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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