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我在物質豐富的北美工作生活了21年直至65 歲退休,老來懷疑自己是有沒有“童年“的那類。自小就被祖母教育,心中有個天平。童年時,我在南昌僅有的幾個大國營商場,如百貨大樓、大眾商場、南昌商場,會見到一些孩童為了想要某貨品,在地上哭喊打滾。我則對自己喜歡的貨品,要仔細“研究”分辦,這個東西是“想要“,還是“需要”,若是“想要”,則認為是一種“欲望”,內心的黑暗。童年的潛移默化,自動會過濾對物質的欲望,能夠猜到長輩的心思,什麼是“不需要”的,就閉嘴不說想要買什麼,或是參加什麼付費的活動。但是,我不會因為人有我無而傷心自卑。我身體算高的,試過去參加體育活動,卻沒任何興趣,笨手笨腳,這是我的缺陷。
文革時期,我念小學停課一年,社區孩童養雞養鴨20,江西學院池塘得水浮蓮,青山湖湖底的蚌殼螺絲是最好的飼料,秋涼時,雞鴨終於長大卻遇瘟病,大家只能天天吃瘟雞瘟鴨肉,實在吃不完則醃製。天氣涼爽的晴天,去江邊站幫人力車夫拉車至李家莊倉庫,一個上午攢8分錢,可以去洪都電影院看場一電影,再買二個米糰子。江邊站是個贛江碼頭,若是找不到活,我們可在鐵路邊拾點煤渣,看火車在那裡甩車皮,卸貨,非常驚險刺激。我們居民區的孩童偷偷拾包裝袋裡漏出來的豆餅、花生餅,其實就是榨豆油花生油剩下的殘渣,那個時候,大家還吃得很香,而且是冒着被挨揍的危險,貨場工作人員會驅趕我們。甩車皮的鐵路工種非常非常危險,死亡事故常常發生。
青山路上有一個大垃圾場,還有一附院的衛生垃圾站,可以找到舊的大玻璃注射器當水槍玩耍。青山工業區煙霧繚繞,撿些破銅爛鐵小碎片,路旁的油脂樹上的果子可收集去收購站換錢,能換二毛錢已經是天文數了!為了抄近路,我們爬遍了南昌東湖區所有的大樹和高牆。奇怪!垃圾蒼蠅與我們為伍,大家卻沒染病。
那個年代,我們的家境應該屬中等。雖然處於文革的年代,但仍持有自己的信仰。我屬於資質平平的那類,也不知自己怎麼能考入大學和研究生,因為,我見到身邊不少能幹,有理財頭腦的人,他們並沒有受過高等教育。我像是,一種被動的、謙卑的、逆來順受的,農耕文明和工業文明的雜合體,抑或一種古典基督文化邏輯的遺民—稀缺物。我對智能手機也不通,iphone 1-iphone14之於我,沒有分別。我的往事後輩也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