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本那遊記 馬布島

第二次出海是到馬布島。

馬布島由兩個小島組成，那兒有個豪華度假村。

遊客共十四人：兩對情侶、一家四口、和老年隊一行六人。

遍數隊友少一人。

發小小英跳島游顛簸怕了，臨時打了退堂鼓。

也是，遊客中老人沒幾個。

不過本艇乘客卻是老中青三結合，而且老人是大多數。

中年乘客是一家四口中為人父母者，年紀五十上下，廣州人，由兒子兒媳陪同來仙本那。閒聊中得知他們一家沒住酒店，而是在仙本那租了一間有廚衛帶鍋碗瓢盆的房子，自己買海鮮回來做。

導遊是個小帥哥，姓魏，父親是福建人，母親是印尼人。小伙子漢語一般，然而很健談。

一路上談笑風生。

忽然快艇減速了，接着在大海中停了下來。

“可以在這裡下水潛水看魚，” 小魏說。

全船下水的僅四人。

一家四口中的兒子兒媳和老人隊的一男一女。

四人穿上特製的潛水服。小魏領頭，相繼跳入海中。

海水清澈，卻深不可測。

五人在水下觀魚，大家在船上看五人。

五人隔半分鐘浮上來換氣，再下潛，反覆出沒了幾次，才意猶未盡地回到船上。

看到什麼了嗎？大家問。

哇，好多啊。四人答。

快艇啟動，繼續前行。

忽聞海上有仙山。

一座青山出現在右前方。

左前方大海中出現一排吊腳屋，遠遠看去，猶如一面城牆和眾多城門樓子。那就是海上度假村。

快艇放慢速度。

一葉扁舟如飛駛來，轉眼間已到快艇旁邊。小船中一個男孩，赤裸上身，伸出雙手，啊啊亂叫，如聾啞人。

隨即，海上嚎聲一片。碧綠的大海中冒出十多個孩子，有男有女，有赤身裸體的，也有衣不蔽體的；有赤手空拳的，也有帶木坂或塑料泡沫箱的，大的十來歲，小的還是嬰兒，由大的帶着，隨波起伏，紛紛朝快艇游來，伸出手啊啊亂叫。

發小事先做過功課，知道是要糖果，趕緊拿出來分派給孩子。孩子糖拿到就游離，既不道謝也不再糾纏。

派過糖果，快艇駛向度假村。

“昨天你們在軍艦島上見到的小孩是陸巴瑤，剛才要糖的小孩是海巴瑤，” 小魏說道，隨即又指着度假村旁的陸地說，“不要過界到島那邊，那邊是海巴瑤的居留地，進入他們的地盤可能會出事。待在度假村這邊沒事，他們不會過來。”

後來網上查了一下：巴瑤族，也作巴喬人，是東南亞的一個民族，生活在菲律賓、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之間的海域一帶，多以潛水、捕魚為生，常被稱謂「海上吉普賽人」，也被認為是現存的最後一支海洋游牧民族。- 維基百科。

兩百年前，一批巴瑤移居陸地，於是巴瑤又分成海巴瑤與陸巴瑤。海巴瑤有“海上吉普賽人”之稱，沒有國籍，常年生活在海上，已經不適應陸上生活環境了。海巴瑤以捕魚捉蟹采珍珠為生，為了 能在海里潛得更深，小小年紀就被弄破耳鼓膜…

順着小魏的指向望過去，左邊是人工搭建的豪華度假村，恍如人間仙境；右邊可見荒島的一角，海邊大小遊艇後面，是一棟棟簡陋的鐵皮屋。

那是海巴瑤人的居住地。海巴瑤無國籍、無政府、無學校、無醫院，生活在最底層。

小魏宣布自由活動，一點鐘回到度假村出入口的亭子吃午飯。

度假村，遠看像是一座海上城池或者一座水寨。一條棧橋屹立在大海中，連接起眾多水上小屋，與藍天、白雲、以及碧綠的海水融為一體，化作人間仙境。

參觀度假村可以順着棧橋一條道走到底。

沿途擺放了不少盆花，烈日下鮮花怒放。

棧橋面海處是筆直的，如同城牆；裡面曲徑通幽，別有乾坤。走累了，憑欄下看，海水清澈見底，水晶宮外，珊瑚礁間，各種魚兒游來游去，紅的、黃的、藍的、綠的， 還有藍色的海星，黑色的海膽。

還見到一隻海龜，八仙桌面大小，悠然游過。小魏說海龜不常見，見者有好運。

水平如鏡，波瀾不驚，時而一葉扁舟划過碧綠的水面，恍如仙人從天而來。

那是海巴瑤人在兜售魚蝦螃蟹。

別墅小屋尚在在建期間，未有賓客入住。不過有些公共設施已經完工，對外開放。南來客見一個柚木大堂，信步從旁門走了進去。

大堂大門正對着大海，出門可順着台階下海。

渚清沙白，海鷗在空中飛翔。

海中幾個人在學浮潛。

遠處幾艘船隻在游弋。

“人在清涼國”。

外面驕陽似火。大堂里卻十分涼爽。

南來客找個雅座坐下，眼觀風景，想起祖母當年回國探親，說到馬來西亞與廣州夏天的不同，“一樣熱，但是到了樹蔭下或者避開陽光的地方，就涼快很多。”

一點前回到出入口處。

幾個旅遊團都聚在一起，亭子擠滿了人。

午飯各團吃的都一樣：盒飯，一塊雞腿，幾條青菜。外加一包炸薯片和一瓶水。

愛吃不吃。誰管你這兩天入腹的都是海鮮還是別的什麼。

“黃竹歌聲動地哀”。棧橋下面，吼聲震天。

南來客低頭一看，海面漂浮着數十海巴瑤，一個個扯着嗓子，帶着哭腔伸手索要食物。

飯菜是不能亂扔的，只好扔袋裝薯片和瓶裝水。觀光客在上面往下扔，下面的仰頭伸手接。接到的轉身遊走，兩手空空的繼續哭嚎。

有人把錢放塑料袋裡扔下去。

不料在仙本那，瑤池仙境一樣的地方，竟然見到這樣的人間慘狀。

人間仙境與人間地獄就這樣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兩者之間甚至連一道無形的隔板都沒有。

遊興大減。

也該返航了。

小魏說一會兒會起風，最好趕在起風前回到仙本那。

快艇卯足了勁往回趕。

回到仙本那，人像散了架似的。

小英已經在酒店等候多時。

這大半天怎麼打發的？

逛逛市場，中午上另一家中餐館吃了粥粉，“味道唔錯，同廣州差唔多。”

還沒到飯點。時間不上不下。大家在小店隨便吃了點粉面之類的，回房間收拾好行李，退房。

五點，車準時到酒店門口，接眾人上斗湖機場。

回亞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