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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之病——觀《伊尼舍林的女妖們》
送交者: 高天闊海 2023年01月03日15:02:30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許久不看電影了,結果偶遇了《伊尼舍林的女妖們》(英語:The Banshees of Inisherin),看時忍俊不禁,大笑不止。觀後反思,回味無窮。

伊尼舍林(Inisherin)是一個虛構的愛爾蘭島嶼,風景優美,人煙稀少,典型的“好山好水好無聊”。

女妖們(Banshees)是愛爾蘭民間傳說中的“報喪女妖”,她們在某人將死時開始哭泣或歌唱。

標題了解了,你或者以為這是一個像《魔戒》、《霍比特人》那樣的神幻電影,那就大錯特錯了。

電影的時空背景放在1923年愛爾蘭內戰即將結束之際, 伊尼舍林作為不重要的小島,能夠聽到大陸的槍炮聲,但卻平靜地不受戰亂的影響。

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兩個老朋友兼酒友鬧翻了。其中一個(男主的老友)突然決定不和另一個(男主)說話,不再和他一起喝酒泡吧甚至說話。於是,平靜的死水起了波瀾。

沿着這一條看似不起眼的“茶杯里的風暴”出發,我被誘惑進入了一個真實得有點恐怖的世界。

真實的是愛爾蘭風光,那單調的千篇一律的綠色田地、大海,簡陋而孤單的房屋,人與人、人與動物之間的親密關係及其衝突,一個愛爾蘭老太巫婆似的裝束與瘋言瘋語……

真實的是主角簡單、單調、日復一日的生活:上午幹活,或者帶上鮮牛奶趕着馬車到鎮上一家商店去賣,或者趕着幾隻牛出去吃草,下午兩點準時到酒吧里喝酒,晚上喝完酒回家睡覺……

然而老友突然不理他,顛覆了主角的世界。接着,相依為命的妹妹也離開了小島。主角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變化,於是執拗地侵犯老友的邊界。老友不想和他說話,他偏要去找老友說話;老友告訴他:如果他倆說一次話,老友就自己砍掉一個指頭。男主不聽,老友砍掉了一個指頭給他。男主的妹妹、酒吧老闆、酒友都勸男主別去找他的老友了。可是,男主依然不管不顧,自作聰明地闖到老友家裡和他說話……

讓我想到《秋菊打官司》中的秋菊了。秋菊的執拗是因為她無法接受不正義,可傾可佩。但是,《伊尼舍林的女妖們》的男主呢?

試着設身處地為電影裡的男主想一下: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單調、乏味、千篇一律的生活,單調、乏味的性格,在酒吧與朋友喝酒聊天是最大的快樂與安慰。突然,朋友要斷交,不和他喝酒聊天了。唯一的朋友的失落,唯一的快樂的喪失,你讓他如何自處?

很多年前讀Erich Fromm (艾里希·弗洛姆,1900-1980)的書,記得他認為:現代人最大的心理問題是孤獨。

《伊尼舍林的女妖們》似乎描寫了一個孤單的小島上一群孤獨的人。男主是孤獨的,唯一的朋友不理他就顛覆了他的世界,從一個“好人”(nice guy) 變成了有出格的、怪異的舉動的人。

男主的老友是孤獨的,唯一的朋友竟然那麼乏味,一旦斷交,就沒有別的朋友可以交談。當他終於寫完了自己的樂曲之後,他很高興,卻只能和自己的狗跳舞來慶祝。

男主的妹妹是孤獨的。她的生活在別處。她天天讀書。和島上的其他人都沒有什麼深交。她最終離開了那個荒僻的小島,走向新的生活。

離開伊尼舍林後,妹妹寫信給男主,建議他也離開小島。男主拒絕了,堅持要和他的老友糾纏下去……

孤獨也許是一種病。面對孤獨,男主的妹妹選擇了改變;男主的老友選擇了改變;男主選擇了拒絕改變。哪一種更好?我不知道。

《伊尼舍林的女妖們》讓我們看到了真實的人真實的痛苦與掙扎,以及他們真實的解決問題的努力,同時又讓觀者得以思考:你會如何面對自己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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