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一塵不染的渴望?有沒有期待遠走高飛?有沒有站在車水馬龍里感到悽惶?
有沒有撒過謊?有沒有歇斯底里?有沒有自私?
我在城市裡尋找一種叫做單純的東西,用它撥開我心臟的水草,讓心跳變得規律,讓顏色變得鮮活,隨之讓神情變得誠懇。
單純是一種高貴的品質,真正單純的人把這種品質視作普通。當然我也見過把單純當作小資的人,用單純的表情來掩飾欲望的本質。
我行走在石頭森林的城市裡,扛着一顆智慧分布不均的腦袋獨自發愁。日子在快速地複製,我害怕每天的心情也在呆板中失去波瀾,生命怎麼能這樣馬不停蹄的就老了?工作這些年,見識了複雜的世事,照鏡子竟然發覺樣貌都起了變化。心中的天使要我聖潔,身邊的魔鬼要我墮落,起伏之中我究竟該怎樣?我想每個人在百無聊賴和浮躁不安的時候,都是因為找不到了自己。這個城市有足夠的流行方向,流行的物質,流行的觀念,可我還是混沌不清,我需要一種閃閃發光的東西為自己指向,可能是音樂,是文字,抑或是一個人。我常常會在別人的音樂里和文字中平靜下來,音樂是沒有歌詞的音樂,文字是與周遭世界無關的文字。它們充滿力量,讓我心靜、思遠、然後志在千里。我常常遇見單純的人,他們塌實地工作、戀愛、生活,慷慨的在你需要扶助的時候伸出手。在他們的眼裡只有藍色天際,金色未來和美好的你。他們不自覺的以自身的光芒照亮身邊人,卻又隱藏自己的光源。單純的人往往很平靜很自在,當你心煩意亂的縱觀他們生活的時候,不明白究竟是誰的智慧多一點。靜下心,在腦海里搜索一下朋友的名單,會不會有驚奇的發現?
我遇見過忽視自己美麗容顏的大方女子,氣質樸素,心地純善。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有着那樣美麗的臉龐,有時候我常常忍不住要提醒她。女子是容易妒忌的,她的美麗卻帶來眾人的欣賞。下雨天,她的傘總是傾向你;天冷了,她會解下溫暖的圍巾給你帶上,自己凍紅了鼻頭;你的生日是她的節日,她甚至比你還熱鬧開心;她努力學習,努力工作,過着清茶般平淡芬芳的日子;她喜歡讓你聞她頭髮的清香,我已經聞了很多年了,我真希望她永遠保留着這個可愛的小動作,無論有多老;她深深愛着一個男孩,至今藏在小小的心裡來不及表露,我責怪她浪費光陰,她卻溫柔地看着我,哼起一首英文老歌,然後倔強地一笑,那個情景從此定格,收藏在我心裡。想起她種種的美,總是會讓我的鼻子酸痛。我有個毛病,無論所受的觸動是快樂還是悲傷,都會忍不住酸鼻子。我發現自己對於感動的胃口其實是很小的,只要一點點,就能讓我看清很多東西,變得更誠懇。這個城市應該有持續的單純存在。
我也遇見過為真愛守侯一生的男子。苦苦等待,從不屈就。工作之餘用畫筆來傾訴對心中女神的期待,一幅又一幅的畫,描繪的是永恆的絢爛。尋找愛情是他一生的主題。1995年,他意外的命斷天使之城的高速公路,我忘了他的臉,卻還記得他手腕上那個金碧輝煌的鐲子。直到很多年以後,我在一本雜誌上巧遇那隻鐲子,明白上面鐫刻的宗教符號代表着“真愛”。我想如今的他一定在天堂與心中的女神相會了,在人間畫累了,總是要休息的,行往天堂的路,一定鮮花鋪地。
我還遇見過為工作投入自己全部的人,永遠是計劃與執行,思考與總結。每一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便出征,日落的時候還沒有收馬。他們無休止的折磨着自己的胃,打亂自己的生物鐘,為自己的戰績癲狂。問他們累嗎?回答說好玩極了,這是一場永遠的戀愛。生活不如意嗎?情緒失落嗎?那就工作吧!
還有很多人,看上去是那樣的普通抑或是那樣的不可理喻,都充滿自信的生活着,帶着沉穩的步伐和滿滿的快樂。
生活真的不必把所有的內容都扛在自己的肩頭,只要種好自己的那塊田,讓它長出最好的果子,然後拿來與人分享。
前些天一個朋友拿來幾本幾米的畫冊給我看,小小的插畫,生動得很,更讓我驚嘆的是邊上的文字,我酸鼻子的毛病又上來了。摘錄一些如下:
總在快樂的時候,感到微微的惶恐。
在開懷大笑時,留下感動的淚水。
我無法相信單純的幸福。
對人生的起伏悲喜,既坦然又不安。
車到山的終點時,你還是沒有醒過來。
一路光燦的陽光和蜿蜒的山路讓人昏沉。
司機先生兀自下車休息了,留給我們整輛的車。
我呆呆的望着窗外的翠綠,安靜地看着你。
覺得幸福。
在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有一些純善質樸的人在你身邊圍繞,慢慢地走來,靜靜的擦肩而過,可能就是他給身邊人帶來了希望,讓人覺得生活其實不那麼絕望。喝一口清茶,從窗口向遠方觀望黃昏下的屋頂,突然想起《莫札特》裡面撲頭蓋臉的笑聲,想起火車窗口閃過的荒漠裡的綠樹,想起弟弟的一幅名為“遠走高飛”的畫,想起一個男人倔強的淚水,想起一句普通又深刻的話,突然我的心裡滿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