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長江邊上的一個男孩
                            

          北極湖

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江漢關
在黃鶴一去不復返的黃鶴樓
通宵達旦旁若無人地
喝乾
一瓶瓶啤酒
酒精在血液里
度過一年一年
直起腰
看不見田裡插秧的母親
                                   母親的母親

龍年秋天
池塘里蓮藕輕輕拍打我年幼肩膀
那一年
我枯瘦消瘦
扛不起一捆稻穗
在黃昏的田野拾起一粒粒丟失稻種
一夜間
突然過去很多年很多年
很多年
我依然是
一貧如洗的詩人
沒有一塊落腳的土地
酒杯、一張張白紙……
是我全部家產……
家在長江邊被風吹走的那一片粉紅色落葉上
拉着江邊生鏽繩索
我，一個鄉下男人
停頓渾濁的大腦
不由自主地想起
堂屋紡線的母親
田間，不停驅趕耕牛的父親

傍晚，爐灶炊煙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一隻貓悄悄走到家門口
死死盯着我手中藍邊瓷碗靜臥的一粒粒白米飯
碗裡沒有貓愛吃的魚
髒兮兮
落滿灰塵
如果離開這十幾平米出租屋
我只能和貓一起
流浪

2023-0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