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復台灣後,鄭成功改台灣為東都,開始把台,澎經營為抗清基地。為了促進開發,加固根本,鄭成功命令把將士和官員的家屬送來台灣。然而在做這件事時,鄭成功有些操之過急。當時,在擊敗了清廷達素統率的清軍前來進犯之後,大陸沿海島嶼的局勢比較穩定,並無緊急撤往台灣的必要,而且台灣尚未開發,一切都在草創階段,條件艱苦,鄭成功急於求成,立令過嚴,有些措施和對部屬因小的疏忽而給予的懲罰過於嚴厲,甚至牽及到家屬,引起部下人心惶惶,一些部將不願意將眷屬遷到台灣。
鄭成功強令駐守大陸沿海島嶼將士把家屬送到台灣,帶有人質性質,意在防止諸將士叛投清方。這種措施與明太祖朱元璋把諸將家屬留於京師,清廷命令文武大員以子弟入宮為侍衛如出一轍,都是試圖以親屬的安危來維繫下級的忠誠。然而,台灣當時的荒涼境況無法與明初的南京或清初的北京相提並論,硬性推行這一措施,勢必在鎮守金門,廈門,南澳等大陸沿海島嶼的將士中引起牴觸。人心不平,訛言就會隨之興起,當時有人流傳鎮守南澳的忠勇侯陳豹(即陳霸)因不願送家眷入台,已同清廷平南王尚可喜暗中聯絡投降事宜,鄭成功得知消息,未查明真實情況就下手諭給鄭經和洪旭,命令周全斌等人帶領舟師去南澳平叛。陳豹無以自明,率領部卒乘船往虎門向清方投降。
1661年(順治十八年)十月初三日,清廷見鄭成功毫無投降誠意,把拘禁中的鄭芝龍和他的兒子鄭世恩,鄭世蔭等全家十一口“照謀叛律族誅”。消息傳到台灣,鄭成功悲痛欲絕,儘管他對此早有精神準備,一旦成為現實,面對父親和無辜的弟弟,侄兒滿門抄斬畢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1662年四月,林英從雲南逃回,帶回了永曆帝在緬甸被清軍俘虜,西南抗清武裝只剩下李定國率領的殘部退往邊境地區的壞消息。這意味着鄭成功與李定國東西遙相呼應的局勢不復存在,清廷將可以專心致志集中力量對付鄭軍。鄭成功回首往事,當初錯過了與李定國東西配合進攻清廷的大好時機,內心悔恨可想而知。此時的鄭成功除了繼續掛着沒有永曆帝的永曆招牌,僻處一隅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這種種苦境成了鄭成功赴台之後心理失去平衡,舉動乖張的重要原因。
鄭成功心中鬱積的憂悶最終因為一件小事而爆發。他的世子鄭經留鎮廈門,同四弟(一說五弟)的奶媽陳氏通姦生了一個兒子,開始,鄭經向父親報告侍妾生了個兒子,鄭成功因為新添孫兒而高興,賞了一點銀物。不料,鄭經的妻子是願兵部尚書唐顯悅的孫女,唐顯悅為孫女不平,寫信給鄭成功大加非難,信中有這樣的話:“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令郎狎而生子,不聞飭責,反加賞賚。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國乎?”鄭成功正因為復國無望積憤於心,唐顯悅只顧泄私憤危言聳聽,使得鄭成功“登時氣塞胸膛。立差都事黃毓持令箭”到金門與堂兄鄭泰一起去廈門“斬其妻董氏治家不嚴之罪,並其子經與其所生孫,乳母陳氏”。守衛金門,廈門的黃廷,洪旭等諸將接到命令大為震驚,他們力圖大事化小,和鄭泰,黃毓商議,採取折中辦法,殺陳氏與所生嬰兒,諸將聯名上啟代董夫人及鄭經請罪。取得董氏和鄭經母子倆同意後,即按此辦理,由黃毓回台復命。鄭成功堅持必須殺掉董夫人和鄭經,解下自己的佩劍讓黃毓到金門交鄭泰執行。鄭泰無奈,只好把黃毓送到廈門向鄭經說明事處兩難。鄭經立即把黃毓拘禁起來,和金,廈文武官員商議對策。正在此時,蔡鳴雷從台灣來搬家眷,鄭經等向他打探消息,蔡鳴雷因為在台灣有過失,害怕受到鄭成功處罰,就故意誇大其詞,說藩主發誓要除掉董夫人和鄭經,如果金門,廈門諸官拒不遵命就全部處斬,而且已有密諭給前往南澳征討陳豹的周全斌命他相機行事。金門,廈門的文官武將聽得此言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商議,兒子鄭經不能違抗父親命令,各位將官身為臣下不能違抗上級長官命令,唯有鄭泰可以兄長身份拒絕執行弟弟命令。以後台灣方面但有需求糧餉等物資,金門,廈門積極配合供給,但若兵鋒相加,則“勢必御之”。取得鄭泰同意後,就趁周全斌征南澳回廈門之機,將他拘捕看押。同時給鄭成功送去諸將公啟,啟本中有“報恩有日,候闕無期”的話,明確表達了金門,廈門諸將聯合拒命的意思。鄭成功看到此信後,心中憤懣至極。五月初一日,他已經感到身體不適,仍然每天登臨將台手持望遠鏡眺望澎湖方向是否有船來。直到初八日,完全絕望,氣噎而死,享年三十八歲。
從1662年四月到六月,永曆帝朱由榔及其太子,鄭成功,李定國相繼離開人世,標誌着南明復興最後一線希望的徹底破滅。在這以後,鄭經和堅持在夔東的抗清武裝儘管仍然以永曆紀年,但已經沒有多少號召力了。鄭經繼承父業為經營台灣作出了重大貢獻,但他的功業已經不適合納入南明史的範疇。(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