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科重遊

前兩天去了一趟韋科。

韋科是德克薩斯州的一座城市，位於35號高速公路邊上，在德州首府奧斯汀和達拉斯中間。

南來客去過幾次韋科。

第一次去韋科是一九八六年初秋，是隨一位教授去參加亞洲研究年會。是日上午九點，教授開車接上南來客和另一位大陸來的女留學生，再接上一位朋友，前往韋科。抵達韋科，已接近中午。年會地點在35號高速公路邊上的一家酒店，與貝勒大學隔路相望。高速公路上車水馬龍，酒店卻門可羅雀。教授先領朋友和弟子到餐廳用午餐，錢還是教授付的。飯後隨教授進入一個會議室，坐定。南來客環顧四周，加上不久前抵達的生力軍，聽眾正好屈指可數。主講人是一個美國白人學生，從比較中國古代某文人某作品中某幾個字的使用頻率與這些字在該文人其他作品中的使用頻率論證該作品並非偽作。聽眾寥寥無幾，未來漢學家依然誨人不倦，談興未曾稍減。聽完講座，出了會議室，教授由衷感謝兩個弟子，悄聲說道，今天要不是你們來捧場，幾乎沒人聽了。”

路上聽教授說韋科是個風光秀麗的城市， 還有個湖。可惜無暇遊玩，韋科給南來客留下的些許印象就是35號高速公路上貝勒大學一瞥見到的紅牆白頂樓房。

第二次到韋科是一年多後，和另一家大陸留學生結伴去達拉斯，途經韋科稍事歇息。車停靠在高速公路另一邊的貝勒大學，大家在校園邊轉了一圈。當時萱已經身懷六甲。可以說是一家三口出行。雖然遊覽校園猶如蜻蜓點水，貝勒大學美麗的校園再次給南來客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此後，雖然數次途徑韋科，都是過門不入。直到多年前到韋科聯邦法庭當口譯。

法院坐落在市中心。南來客提前一個小時到達，百無聊賴，自駕觀光遊覽市容。

市中心街道行人無幾，在烈日暴曬下，顯得格外冷清。三五棟年代久遠的高樓大廈，仿佛訴說着往日的繁華…

近日，兒子所在“三人時光”與韋科交響樂團合作演奏《Contact》，南來客心血來潮，決定去看演出。

上午十點，兒子開車， 一家三口前往韋科。一路上春陰垂野，公路兩邊的藍帽子花都盛開了。沿途沒看見有多大變化，只是多了幾棟樓房，以及一個停車場-停滿了特斯拉…

時隔多年再到韋科，35號高速公路上依然車流不息。一邊風景依舊，仍是貝勒大學的紅牆白頂樓房，另一邊則熱鬧多了。幾座高樓拔地而起，其中一座就是兒子下榻的君悅酒店。不遠處是貝勒大學歡迎大樓，一座標誌性現代化大樓，與高速公路對面古色古香的校園建築形成鮮明的對比。

三人入酒店放下行裝，兒子問上韓國餐廳怎樣。路上說這家韓國餐廳開業多年，別有風味。到地方一看，整一個大排檔。進到餐館，當廚韓國大媽笑容可掬打招呼，跑堂美國大媽把三人引到一張桌旁請客人入座，接着又忙不迭地服務其他客人，嘴裡不停地說，“抱歉，今天就我一個服務生。” 

兒子給老爹點了一個韓式漢堡，給老媽點了一份炸牛排， 給自己點了份韓式炒飯，再點了一份韓式炸薯條。都是美國菜，但都帶着泡菜味。份量大，剩了不少。結賬時，唯一服務生美國大媽問了一句：“你們從哪來的？”

南二世據實相告。

“原來是從哪兒來的。”

“他們來自中國廣州，“我是本地生的。”

“來幹什麼？”

“演出，” 

“是嗎？在哪？”

“韋科音樂廳，跟韋科交響樂團。”

“哇！你演奏什麼樂器？”

“小提琴。”

更大的一聲“哇，真希望能去聽。”

接着美國大媽話鋒一轉，頗為自豪地說自己有個女兒，為中國富人當過兩次代孕媽媽…

怪不得問客人原來哪兒來的。

飯後，兒子建議到到市中心兜風。濛濛細雨中，車在大街小道穿行，望着窗外經過的劇院、教堂、商店，南來不由得憧憬起韋科往日的繁華…

故地重遊，少不得再入貝勒大學看看。

創立於1845年的貝勒大學是一所私立浸信會大學，是德州最古老的高等學府，也是德州四大名校之一。

校園占地1千英畝，坐落在布拉佐斯河畔。校園裡小教堂隨處可見，一棵棵高大的樹木旁是有年頭的紅牆樓房，而令人矚目的現代化建築是體育館和科學樓。

車入校園不久就進入視線的龐然大物是體育館。體育館遠遠看去跟北京奧運會的鳥巢有幾分相似，金色圓頂是貝勒大學的標誌性形像。

科學樓是貝勒校園內最大的學術建築。占地 508,000 平方英尺，內有教室、實驗室、辦公室和公共空間，分布在四層樓和五個翼樓。

不覺來到一幢米黃色的建筑前。

“韋科廳，今晚演出地點，” 兒子說。

想多看看卻不能久留。演出前還有個講座兒子必須出席。兒子先得把兩個老的送回酒店歇息，還得考慮二老晚上如何到音樂廳看演出。

“要不我叫大衛來接我，你們自己開車去音樂廳行嗎？” 

大衛是後勤經理，也是南二世的哥們。

有什麼不行的？怕我們找不到這？

“何不叫大衛來接我們，你自己開車去？” 萱問道。

“那不是他的工作，” 兒子答。

真是公私分明。南來客知道兒子自有他的道理。

不放心？那就打車去好了。

數十年前修建的音樂廳，從米黃色的的外表到內部精美的裝潢雕飾，儘管經過精心保養，依然透露出難以掩飾的滄桑感。不過這種感覺南來客進入演出大廳後就消失了。音樂廳可容兩千多座位，古典建築和各種現代影像設備在這裡和諧共處，有機地融為一體。

演出7點半開始。“三人時光”在熱烈的掌聲中閃亮登場，其中兩位插科打諢，妙語連珠，德州土生土長、自號亞洲牛仔的南二世卻含笑不語。輪到他開口時，他說，“請大家跟我唱。”

“嗚嗚。”

“嗚嗚”，全場跟着唱-有點像學生跟着老師朗誦課文。

“嗚嗚嗚嗚，”

全場又跟着唱，還是那麼一本正經。

南二世接着又唱了幾個調，難度大些，再次與聽眾互動，直到唱出一首美國家喻戶曉的流行歌曲的主旋律。

聽眾大樂。

聽眾被引進最佳欣賞狀態的一刻，也就是演奏開始之時。

當晚演奏的是美國作曲家凱文 普茲作曲的格萊美獲獎作品《Contact》，一首帶歌詠的四樂章協奏曲。台上，在樂團伴奏下，琴弓翻飛，三人激情四射，忘我演奏，台下觀眾聽得如痴如醉。最後一個音符演奏完，聽眾起立長時間鼓掌並高呼Encore。三人慾罷不能，加演一曲。

走筆至此，驚聞莫斯科近郊某音樂廳發生槍擊，死傷數百人…

濫殺無辜，而且在音樂廳，幹這種事的還是人嗎？

南來客強烈譴責這一恐怖主義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