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我的加拿大農民生活
很多來加拿大的華人朋友都喜歡自詡為農民,旅加三年後,我越加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也體會到了當農民的快樂。
我們剛來密市時租住的第一個房東是小丁夫婦。小丁告訴我說很多人到這裡的第一個感覺是:這不就是個大農村嗎。是的,不論居民區,工業區還是商業區,這是個主要以一排排小平房,大平房,大平聯房,大塊綠地組成的城市,高層建築屈指可數,的確很有農村的風範:一馬平川啊。除了住在公寓和高級公寓的人們以外,大多數人居住在房子裡,從一到三層不等。房子前面有草坪,後面就是獨門的院子了。這的居民,不論你是否喜歡,都得在房前屋後種上草坪,樹木當然還有各色鮮花,也有一些人,尤其華人朋友,喜歡在院子裡搞塊地種上蔬菜諸如大蔥、韭菜、番茄、豆子之類,美其名曰“好玩”。這就更驗證了這個城市象農村,或者居民象農民的說法。
我們租住的第二個房東老李一家,房子座落在弧形街道的轉彎把角處,離左鄰右舍都挺遠,環繞他家大宅子的是一大片草坪,宋宋美譽其為草原。住把頭的人家並不輕鬆,會有的不僅僅是“草原”賦予的感官上的愉悅,其勞動範圍和強度都比別人要大了很多。那大一片地,春天得種花、施肥,夏天需剪草、澆水,秋天要收拾落葉、枯枝,冬天還掃雪、清路,路人打你家門前過,不僅不付買路錢,你還得小心別給他錢:如果他摔了一跤告你掃雪不當,那是一告一個準滴。所以,如果不以勞動為榮為樂,住把頭的人自然就平生了不少苦惱。一個家能有這麼多的“農業”工作,我和宋宋看着也頭皮發麻,我們暗下決心,買房時堅決不買把角帶草原的,當農民也就認了,千萬別再升級當牧民,自尋煩惱。
在這裡想不找農民都難。宋宋工廠的一個印度工友有一次對他說,誠你知道嗎,我們在來加拿大之前,我們家有農業背景(agricultural background)。宋宋費了好大勁,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說你小
子不就是想說你原來是一印度農民嗎,你說的這麼複雜,我都快聽不明白了。這個詞是有些拗口,宋宋卻十分喜歡起來,而且還隨時隨地準備發揮一下,到我這運用一次。我們家的後院有一小塊地裸露着,大概原房主想種點什麼。我們搬入後說要補上草坪,說了一年多了也沒有行動過。今年我申請父母來探親,這回宋宋急了,馬上張羅補草坪。他說:要快,你爸媽都有農業背景,他們來了肯定要在上面種菜的,不能留給他們這個機會。種花、種草宋宋都躍躍欲試,唯獨種菜,他嗤之以鼻:小農意識。即使當農民,也要當個大農、花農什麼的,我們的朋友偉不是把MSN上的暱稱都改為“花農”了嗎,當個小農,多沒時代感啊。我原本就屬於夫唱婦隨一類的,對老公的高論,只剩頻頻點頭稱是的份。於是我們買來草坪和牛糞土(當然加工過,沒有原產物的形狀和氣味),宋宋先把整塊地從上到下掘了一遍,我在這基礎上,用把小鋤頭,把大塊的土疙瘩都搗碎,然後均勻散布到各處,再鋪上一層牛糞土,就等把草坪鋪上去。宋宋看過後,對我的工作成果很滿意,連連表揚:你果然有農業背景,這土平得很專業,很好, 是把田裡好手。有了領導的肯定,那個農業背景的頭銜戴着也就不大礙事了。
我和宋宋對當農民都沒多大意見,只有女兒百般抵賴,說她本來就是城裡人,現在也不當鄉下老鼠。有了房子後,就得不停地收拾園子和房前的草坪。如果你很懶,草坪打理得不好,別人都不願意跟你當鄰居,小丁三年前說過的話依舊鏗鏘有聲,字字是警言敲在我的心裡。總不能讓洋人不願意跟咱華人當鄰居吧,這可是國格問題,我等馬虎不得。每天收工後,忙完嘴巴,我和宋宋就扛着農具一頭扎進園子,忙上個把鐘頭。我們家大小姐自是不會參與這類敏感性的工作,怕一不小心被扣上“小農民”的帽子。漫長的冬季終於過去,宋宋種的花開始一拔拔地開放。宋宋說,湖老湖,這是他對我的尊稱,有時他也根據不同的心情叫我“老虎媽媽”,從4月下旬你就可以看到花了,咱家的園子第一批開花的是鬱金香,有紅色、粉色、紫色、黃色等等,然後就是勿忘我,再後是不知名的小黃花、大紫花、爬牆的紅花、一年生的矮牽牛、風仙花等草花,再之後就是牡丹,玫瑰….很多花都要開上一個夏季呢。去年你在上海沒怎麼看到,今年就等這瞧吧。
人們都說來加拿大後夫妻感情容易變好。在這裡人們沒有太多的家外應酬,夫婦除工作之外總是無可奈何地呆在一起,集體行動,過着男耕女織的日子,你剪草來我澆水,你種花來我施肥,協力過好每一天農民一樣的生活。比起宋宋以前給我起的雅號:小番薯,老玉米等,現在他贈給我的顯然上了一個檔次,總算與農產品類脫離了干係。這也是夫妻感情加深的一個佐證吧。
當農民並不可怕,關鍵是怎樣把農民當好。有誰說過類似的話否不得考證,不過我知道這門學問博大精深,值得我們好好學習,努力研究。女兒肯定不屑一顧,她忙着她的律師夢。等她真的成功了,我就再提筆,寫上一篇“一個農民家出來的律師”或“一個有農業背景的律師”等等,做為我的農民生活的又一個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