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大學季書記的小手

據河南大學官網2024年3月30日報道：2月28日至3月29日，受校長張鎖江院士委託，校黨委書記季波帶隊先後赴中國科學院、中國人民大學、清華大學、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大學等調研交流。2024年3月20日，季波在北京大學座談交流時表示，北京大學是河南大學長期以來的學習標杆、追求榜樣。此次專程調研，是河南大學落實河南省人民政府與北京大學全面戰略合作的重要舉措，也是近距離向北京大學“求取真經”的珍貴機會；希望北京大學“大手拉小手”、河南大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高層次人才、骨乾乾部支撐、新工科、新醫科布局建設、強理振文等學科建設、學術交流等方面得到北大的幫扶和支持。

（見：http://news.henu.edu.cn/info/1083/128276.htm）

季書記看上去滿臉諂媚和討好的樣子，定是因為有求於人。瞧，他話一出口，立馬讓河大人顏面盡失：他說出，希望北京大學“大手拉小手”，讓河南大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這個出自一位大學主要領導的口，非常刺耳、刺眼。

首先，北京大學的“大手”有多大？河南大學的“小手”有多小？季書記心裡是否有數？

作為河南大學的一把手（雖然自稱只是一隻“小手”），在北京大學做出這樣的表達，怎麼越看越覺得是一番既可憐又可憎甘為人下式的卑微乞討？

河南大學，今天何以淪落至此。

這是季書記的“大手拉小手”請求的一種視覺實現

季書記希望“大手”如何拉“小手”？對“大手”是否拉得動“小手”是否有估計和判斷？

另外，季書記為什麼想讓河南大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是讓河大超過北大或者高過北大？如果這樣，北大怎麼會願意？河大對北大提這樣的要求，是否太過分太滑稽了？季書記是不會說話還是用心不良？如果真的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這麼做的時候，最好先別說出來，這會讓“巨人”反感和警惕。

即使北大在季書記眼裡是巨人，它是否足夠“巨大”或者河大足夠“微小”以致可以讓河大站到它的肩膀上？也許，季書記的本意只是一種“傍大款”和“攀龍附鳳”的願望而已，沒有超越“巨人”的非分之想。真的如此，卻讓河大情何以堪？

從文理的嚴謹和邏輯上看，把“大手拉小手”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這兩個場景放在一起觀賞，也是相互矛盾的。也許，季書記心裡想的是，先讓北大的大手拉扯河大的小手，這樣成長起來，然後再站到北大這個巨人的肩膀上領略更上一層樓的豪邁。如此，看來季書記想告訴北大，自己打算帶河大走韜光養晦的套路，讓北大幫忙和配合。只是，他在這種場合明說出來，顯得很不得體和無腦。

這是季書記為河大和北大未來關系所設想的願景的一種視覺實現

季書記說，北京大學是河南大學長期以來的學習標杆、追求榜樣。

哈！這是哪跟哪啊？人們還真不知道河南大學“長期以來”在學習北大、“追求”北大。季書記恐怕對北大和河大的歷史和現況都所知甚少。現在他居然代表河大這麼說，與河大人商量了嗎？相信他的胡言亂語和信馬游韁並沒有獲得河大的授權。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書記，就有權力可以替河大任意大包大攬毫無底線和廉恥感地獻殷勤賣萌了。

季書記表示，此次專程調研，是河南大學落實河南省人民政府與北京大學全面戰略合作的重要舉措，也是近距離向北京大學“求取真經”的珍貴機會。

不知道季書記的班子此次“近距離”從北大那裡得到了什麼“真經”，又是如何落實河南省政府與北大全面戰略合作的舉措的。

就說季書記發出的“大手拉小手”的請求舉措，應該也是從北大學的“真經”。按這麼說，當年的北大，也有過伸出自己的小手，讓大手拉的經歷，只是沒有人清楚，那個大手在哪裡。退一步說，如果北大沒有“大手拉小手”這回事，都是靠自己成長起來的，那麼季書記的請求，其實與他做出的向北大“求取真經”的表達，只是單方面不加掩飾地抒發了他的急功近利、彎道超車的投機心態、也暴露了他外行看熱鬧時帶出的迷茫和困惑，看不出他有絲毫學習北大學科建設經驗的誠意。

事實上，這次調研的成果，除了一篇新聞報道外，時間過去了將近一年，並沒有給河大帶來任何有正面意義的新氣象。

相反地，負面的事情卻接踵而至，這包括發生在5月2日夜的河大禮堂的焚毀事件和他的班子對河大師生頒布的禁言令。

相關事件的細節，見萬維讀者網文章《從“莫問國是”和“不得妄議”到河南大學對其大禮堂滅頂火災事件的禁言》：https://m.creaders.net/bbs/life/view/1684277

這個事件發生後，河大除了在第一時刻實施了對師生們的禁言措施，還沒有一個校級領導站出來承擔責任。

【畫外音】季書記的手雖然小，但是它在河大卻足夠大，大到可以捂住河大6萬師生的嘴，阻斷信息的流傳和情感的交流，有“一手遮天”的氣勢。可謂膽大妄為，毫無顧忌。

所以，順着季書記的話說，北京大學就是這樣作為“河南大學長期以來的學習的標杆、追求的榜樣” 的。

為此，北大人也應該感到不安和被劫持。畢竟，徒不屑，師之怠。

現在讓我們再回到季書記的“小手”上。問題是，他是怎樣想出懇求北大對河大“大手拉小手”這種幫扶模式的？

大學的成長，在於大學自身學者的成長，而學者成長的真正動力，源自大學本身的學術創新和自由思想的氛圍。

這些，季書記作為一個專職黨政幹部不可能體驗到。但是，從他作為純官員的成長路線看，他的“大手拉小手”的思路，卻是他的人生經歷，特別是他成功的爬官階經驗的提煉和總結，也可以說，是他的肺腑之言。 與大批身居高位又毫無建樹可言的官員一樣，相信季書記非常清楚，他的小手是如何搭上能拉他的大手、使得他達到今天的官位的。特別地，可以想象，他的“大手拉小手”的表述和其中所包含的媚上做派，在官場上已經歷經錘鍊並有效地使用過了。

只是，把它作為謀求大學快速發展的法子，是完全不着調的一種神經錯亂和一廂情願的夢囈。

從河南大學的新聞稿中，看不到北大對季書記的請求是如何回應的。但是，可以相信，北大的與會領導對被河大尊為“大手”和“巨人”，應該是感到很受用的。

在北大的配合下，河大季書記一行的活動取得了圓滿成功：既讓北大領略了它作為“大手”和“巨人”在有着百年歷史的河大人眼中的江湖地位，也表達了河大自己作為“小手”的謙卑和希望終有一天“站到巨人肩上”的抱負。所以，可以說，在很多人眼裡，是一次皆大歡喜的活動，它類似於混江湖時往往需要做的“認大哥”和“拜碼頭”這種事情。 

【畫外音】這個季書記，顯然在優越者面前不羞於露怯和說軟話求情。他如此這般地“受河大校長張鎖江院士委託”去“落實河南省人民政府與北京大學全面戰略合作的重要舉措”，令人不齒。

【畫外音】北大雖然被季書記捧上了天，也許到了飄飄然的境界，但是，整個活動就是在陪河大季書記演一場戲而已。相信無論季書記怎樣捧，北大領導應該很冷靜、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作為季書記口中的“大手”有多大，作為“巨人”有多巨，又如何能夠拉扯季書記伸出的“小手”，又怎樣對付季書記要讓河大站在自己“肩膀上”的設想和算計。令人費解的是，北大領導樂於陪季書記演這樣的戲和作相應的角色配合。 可能，他們真的沒有更好的事情要做。演這種戲，在高校江湖中已經成為常態和規範動作。

【畫外音】戲開了場，總是要有收場的時候。好在時間有的是，且看季書記為北大和河大設想的“大手拉小手”和“站到巨人肩膀上”的二幕戲如何演下去。至少，季書記已經為河大在這齣戲裡找到了他認為最優化的角色和定位，代表河大伸出了他的懇求拉扯的“小手”，走出了第一步。

【畫外音】在中國，官場裡的裙帶風氣和媚上作風，已經形成氣候並開始影響學術界。季書記出演的“大手拉小手” 的戲，是這種氣候下穿過雲層的一道光，它也給學者們如何快速成長的問題，從一個黨政官員的角度指明了可能的捷徑。

【畫外音】有一個官場定律說：媚上者必驕下。 還有一個市井俗語說：說軟話者意在吃軟飯。這些，在季書記身上似乎目前都顯現出了前面的一半，而後面的一半如何，還要繼續看戲。不過，“軟飯”也是飯，也能當乾糧，能讓飢不擇食渴不擇飲的人儘快獲得溫飽和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