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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老掉大牙的吻zt
送交者: 秋池 2002年05月20日20:54:40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三個老掉大牙的吻

邁克

  接吻本來是件浪漫的事,套以“老掉大牙”。大概會被人罵煞風景的——尤其因為牙長在嘴裡,而嘴又是接吻的工具,太直接了,根本不必動用聯想力。所謂“浪漫”,其實就是不要面隊現實吧?

  然而吻卻真的會老。初吻那種情不自禁的偷偷摸摸,往後很難再遇到,許多時候接吻變成徇眾要求的例行公事,徒具姿勢,原本藏在裡頭的糖心卻早就溶化了。“花無百日紅”這類農村智慧,用在與農村形象不很有關係的嘴對嘴的倒恰當。最近,有雜誌約一篇關於接吻的稿,我第一時間想起的是幾首老歌。周璇的《處處吻》一直都不會得唱,可是這麼醒目的名字,對我這種文字狂簡直石破天驚,永世難忘。歌曲背景和音有停不了的“啜啜啜”,製造一幅天下大同鮮花齊放的百吻圖,也實在是時代歌曲里的奇景——梅艷芳《夢裡共醉》的“相親嘴對嘴,相擁醉又醉”,對比之下實在小兒科。

  周璇楚楚可憐的天涯歌女形象太深入民心,一提起她的名字,總教人想起那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唱“天涯呀,海角”的小女孩——沒趕上看《馬路天使》的,扭開電視透過陳松齡的二手模仿,繼續保持營養不良的印象。十里洋場紙醉金迷的一面,似乎都方便地留給白光專用。普及文化是很為觀眾的弱小心靈着想的,黑白分明,免得複雜的不同層次的灰色引起頭痛。《處處吻》活潑得接近放蕩的周璇,有意無意被留在衣櫃裡,漸漸變成一堆白骨。

  那當然是可惜的。這麼輕鬆快樂的歌詞,馬上令人想起“前愛滋”,儘管接吻並不會傳染病毒:“柳葉正吻着波心,蜜蜂正吻着花心。花草也吻,蟲兒也吻,你我別辜負了,別辜負了這良辰。白雲在緊緊狂吻,疏星在遙遙飛吻。天上也吻,地下也吻,你我別辜負了,別辜負了這美景。”中間的一段,靈感顯然來自中國戲曲常見的“誰家的灶門裡不生火?哪一個煙囪里不冒煙?”較現代化的版本改成:“哪有太陽不明亮,哪有花兒不芬芳,哪有情人不接吻,除非是鐵石心。”當時大陸還沒有興起歌頌“紅太陽”。

  另一首我念念不忘的是張露的《給我一個吻》。50年代的張露錄過很多膾炙人口的西曲中唱,我是先聽到中文的《給我一個吻》,才聽到英文原曲《七個寂寞天》。苦嘆七個寂寞天構成一個寂寞周,移民後居然是輕巧佻皮的沿門討吻,恐怕原作者知道了要捶胸頓足的——與其關在屋裡苦悶,倒不如盡歡罷?

  喜不自禁的聲音這樣唱:“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臉上,留個愛標記。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心上,讓我想念你。縱然瞪着你眼睛,你不答應,我也要向你請求,決不灰心。縱然閉着你嘴唇,你沒回應,我也要向你懇求,決不傷心。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飛吻也沒關係,我一樣心感激。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飛吻表示甜蜜,我一樣感謝你。”雖然不帶絲毫淫穢,但這麼大膽這麼坦白,衛道之士恐怕受不了的,不知道有沒有舉起“保護下一代”的牌子發出抗議?歌倒肯定是流行的,要不然不會出現跟風,整個名字搬了過去用。第二首《給我一個吻》我以前沒留意,因為收在靜婷的時代曲名曲里,這才帶着一種好奇的心理去聽。

  李雋青的詞套入時代曲和小曲慣用的四季更替手法,四段分別以春夏秋冬做文章:“要是春天不接吻,怎能夠挨得到黃昏?”“要是夏天不接吻,怎能夠挨到日西沉。。。。。。”接吻成了度日如年的解悶靈藥,很有點“有病醫病,無病補身”的況味。這一首作曲是王福齡,有趣的是過門時用了兩節《七個寂寞天》,明明白白向張露那一首致意。從前的人做事較為磊落,換了現在,抄襲者是不會透露半點風聲的——厚道也是一種老掉大牙的品德,早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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