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吃飯定要嘗嘗麵食。山西麵食種類繁多,單以家常飯里的麵條而論,就有十幾種之多。其中最簡單常見的是剔尖:將面和得稀一些,用一根長長的鐵筷子從剔尖板上剔到滾水鍋里去,最後一根剔好了,整鍋面也就熟了。麵條在鍋里來回遊動,像一條一條的小魚,所以又叫“剝魚兒”。最複雜的算是“貓耳朵”,面和得不軟不硬,撮成長條,再扯成小段,從掌心快速揉過,就團成了一個一個圓圓的像貓耳朵一樣的空心面塊,下鍋一煮就成。這種麵食很小,一個一個做起來,要費很多工夫,但口感爽滑,不同尋常。
麵食好吃,關鍵還在調和的滋味。山西人愛吃醋,調和也以酸為主,其中西紅柿最為常見。盛出面來,澆上兩勺西紅柿調和,味道絕佳。就是其餘種類的調和,山西人也總要額外再調一些醋,面的滋味也頓時不同。不到山西,不知道醋的味道可以這樣好,這樣適合麵食。
其它地方見到的“山西刀削麵”,樣子還是,但是因為缺了山西的醋,味道已經大大不同了。調和醋的麵食吃過,常有一個“爽”字在心頭。不禁要體察這裡的風土民情,何以能釀出這份“爽味”。在市里坐公車,如果有老人或抱孩子的乘客上車,司機一定要說:“讓個座,給老人和抱小孩的讓個坐。”他並不回頭,也不說“請”,只是等着,如果沒人讓座,他就不開車。不過車終歸是會開的,因為總有人讓座。這種風尚已經少見了。
山西人的好處,不在言辭的動聽,而在這種淳樸自發的性情。初到山西,也許覺得山西人粗魯,但待不久就會體味到這一層。這是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市井版,是“仗義多出屠狗輩”的真實註解。
山西省周遭多山,地形閉塞,因而人性格單純;加之是胡人聚居區,血統中頗有鮮卑人成分,其剽悍尚武豪俠意氣也多少留存到了今天。山西人講交情、講義氣、認朋友,但是容不得被朋友欺騙,這時候,往往會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山西人的性格,其實頗多矛盾之處,簡單的做法中蘊涵着複雜的滋味———就像麵食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