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可以套上城市小資的頭上:他不是在麗江,就是正在去麗江的路上。
納西是個甜蜜的民族,這麼說首先因為我是一個男人。初入麗江,一個傳授茶道的納西姑娘介紹說:在納西,男人們不用幹活掙錢,那是女人們的事。優秀的男人應該啥都不干,整天擺弄些琴棋書畫煙酒茶。想起我在上海的朋友們,原來都是些優秀的男人,就不由得心生自豪。實話說:平時面對女孩們略顯詫異的目光,我一直為自己是一個文化男人而羞愧,寫首詩或者寫篇文章都是偷偷摸摸干的。
當然我不能在納西生活,我得回到上海,我知道我這個人,貌似對結廬而居的雅事心嚮往之。實則想的還是在市中心擁有一份物業,有一部漂亮的房車,找一個俗艷的女子當老婆。別說結廬而居,哪怕住到環線之外,我都會心理灰暗地覺得自己被這個城市拋棄了。所以我現在更多地懷疑自己當初的理想主義是出於一個小憤青的自怨自艾,更確切些說,是出於對自己的誤解。當然如果住在市中心的高尚物業里做一個當代英雄我還是樂意的。這是凡高和歌德的差異,私下裡,我可能更喜歡成為歌德的一生:住在魏瑪公爵贈送的城堡里,年過八旬還能和年輕貌美的妻子生兒育女,這是多麼健康的身體,多麼完美的生活。
回過頭再談納西,納西在文化意義上,給了我們這些有幻滅感的人一個庇居的場所。雖然不能常住,但是過一年半載的,過去小住一周,還是對自己精神的一種滋補和調養。
納西地處雲川藏三省交匯處,從上海坐飛機,經昆明轉機,可以直達麗江。在這高原深處,你甫入麗江,會誤以為自己進入了某個國際小鎮:除了整潔的市貌、林立的客棧,在街頭行走的和街邊的酒吧茶舍的閒坐的,多是些金髮碧眼的老外。麗江就是傳說中的香格里拉,也許,世界上所有追尋香格里拉的人們,都懷揣着夢想,來到了這裡。
在熱鬧的通衢之上,聳立着白雪皚皚的玉龍雪山。玉龍雪山雖然海拔僅5600多米,卻是處女峰,常年的雪崩和脆弱的岩石使得它成為人類的禁區。你只能坐着攬車抵達4200米的高度,遙望它在湛藍的天宇下,那近切的、又是遙不可及的主峰,這時候,你的透明的。山間的平地,你會看到有許多藏族少女在舞蹈和歌唱,她們似乎永遠無憂無慮,舞蹈着和歌唱着,就是她們的一生。你如果情不自禁,可以加入她們的舞蹈,你可以用心靈去應和她們的歌聲。
麗江居住着傳承著名的東巴文化的納西族,在玉龍雪山的山腳,你可以走進一片東巴教的露天神社,裡面供奉着幾百個東巴教原始神祗的木像。這些神像充滿了原始宗教那種古老混沌、天地初開的意韻。當地的東巴(東巴教的教授)會給你講述千萬年前這些神祗的故事,他們紫黑的面龐在乾淨的陽光下面沉靜而又幸福。
為什麼他們如此幸福?有人會這麼告訴你:因為我們生活在大自然中,我們沒有時間。許多人來了又走了,許多人住了下來。你可以住在納西人的客棧里,和他們同吃同住,你不用擔心在旅遊區挨宰的情況在這裡發生,納西人是純樸的,一個月也只收你幾百塊。如果你在麗江買一套帶車庫的別墅,也就12萬塊錢,一年來幾次,或者可以邀請朋友一起來。早晨醒來,你走出居所,眺望近在眼前的玉龍雪山。現實和夢想之間,恍若一體,並不顯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