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那會兒我姥姥家沒有自己的院子，也沒有養雞，想必是政府不允許。

雞蛋必須從店裡買，賣雞蛋的櫃檯上通常有一個木箱子，箱子上有一個一個的孔，每個孔中可以放一枚雞蛋，箱子裡裝有電動泡，燈泡一亮，好的雞蛋都似乎變透明了，不透明的那個就是臭雞蛋，售貨員給丟到一邊，換上一個好的。

我不記得那時候雞蛋是多少錢一斤，肯定貴，有個順口溜為證：
每天每人吃兩個雞蛋 - 那是不可能的
每天每人吃一個雞蛋 - 那，也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是小孩耍貧嘴，但都是真話。我的同學中只有一個，她家每天給她吃一個雞蛋，在我們看來是非常奢侈的。

後來回到我的父母家。我們住樓房，也沒有院子，不過那裡家家都養雞，樓底下用磚蓋了雞窩，還都帶鎖的。不過，這也防止不了雞失蹤的事件。

記得我們家養的一隻雞下的蛋是軟殼的，有經驗的人說這是因為雞缺鈣，我媽趕緊到衛生所開點鈣片給它吃，後來它下的蛋有沒有硬殼我已經忘了，根據我的經驗不管軟殼硬殼，雞蛋都一樣好吃。

難得有一年年我家養了7，8隻母雞，長勢喜人，眼裡我每天一個雞蛋的願望就要實現了的時候，突然，雞一天一隻的開始死。不僅我家，家家如此，原來樓下每天有幾十隻雞遛達，不到一個星期統統地不見了，原來是發生了雞瘟-也就是現在的禽流感。這下好了，走路再也不用防着雞屎；也再也聽不過人們為了“我家那隻來杭雞下的蛋怎麼不見了”而吵架。

毛主席說死人的事情是常常發生的。後來我注意，雞瘟的事情也是常常發生的，每年都有，有的年頭嚴重一點，有的年頭輕一些而已，雞死了，倒不必開紀念會，稍微講究點的人家丟掉雞屍，稍微不講究的人家就直接吃了，當然是大人吃，不敢給小孩吃。倒也沒聽說誰染上禽流感的。

自那年之後，我們家的雞能活到成年的很少有超過四隻的時候，還常有那麼一兩隻不孕的，最多有一隻好好下蛋。雞蛋仍然是很稀缺。

有一年我娘下決心要擴大投資，開春的時候她一咬牙，買了20隻小雞雛。買的時候有能人幫我們挑，把小雞雛的腿一抓，倒拎着，“嗯，這只是母的”“那只是公的”。。我到底也沒明白怎麼辨別。

買來那天晚上突然來了寒流，我娘擔心小雞雛凍死，把所有小雞雛放在一個木箱裡，把木箱放在爐子旁邊(我們家還是燒的煤礦呢)，想讓它們暖和點。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娘第一個衝去檢查她的投資。只聽廚房裡她一聲慘叫，我們都趕緊去看，那木箱中橫七豎八地倒着小雞雛，都僵了。老黃的診斷：煤氣中毒！

從此，我娘再也不養雞了，她說想起那一批小雞雛，“太慘了”。

我是什麼時候有了一天一個雞蛋的好日子呢，好像是80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