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的大閘蟹情結! |
送交者: 敵前武工隊 2002年09月02日19:33:5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但這些菜對於正宗的上海人來說,牽不起他們多大的食慾,真正讓上海人魂牽夢繞的菜可能只有兩樣,一樣是醃篤鮮,另一樣就是大閘蟹了,一個上海人,不管他離上海多遠,離上海多久,“濁酒一杯家千里”,端起酒杯,慈母的皺紋,嬌妻的眼神,或許都能引發淡淡的鄉思,但這些兒時的美味何嘗不是思念故鄉的引子呢? 醃篤鮮是屬於春天的菜,剝幾隻雨後的春筍,把鮮肉和火腿切成小塊,先旺火煮,後溫火燉,春天的味道全在裡面了。春的後面是夏,夏的後面是秋,“秋風起,蟹腳癢”,當大閘蟹在湖底爬來爬去的時候,上海人的喉嚨也開始癢起來了,對大閘蟹的期盼也越來越強烈了。 兒時記憶中的大閘蟹,是小菜場裡的吆喝聲,“大閘蟹,大閘蟹,老便宜格大閘蟹,兩塊洋鈿一大串”,那時的蟹是用一根稻草繩串起來的,一個扎一個,長長的一串,無腸公子們絲毫沒有在湖裡時的耀武揚威了,嘴裡吐着白白的泡末,老老實實的樣子。跟在母親後面,一個攤子一個攤子的看下去,小心地用手觸摸着蟹背,等母親談好了價錢,接過那一大串的大閘蟹,自告奮勇地拎着草繩,晃來晃去,幻想着蟹肉的鮮美,腳步也變的輕鬆了。 對於大閘蟹的吃法,上海人是從蘇州人那裡沿襲來的。最講究的吃法是要使用“蟹八件”,也就是吃的時候所使用的工具,有小刀,小鉗子,小矬子、小榔頭什麼的,高級一點的“蟹八件”是用純銀做的,聽老輩人講,有水平的人,蟹殼裡面的肉能吃的精光,一絲纖維也不會落下,吃完了,還能把它的殼拼成一隻完整的蟹,簡直快成藝術了,這顯然是有錢人的演義。至於市民階層,在價格高達200元一斤的時候,是決然不敢問津的,即使走過蟹攤,也只有飽眼福的份,還得經受住小販的冷眼,“哧,朋友儂也想吃大閘蟹,也勿看看儂自家的面孔”。若是貴客登門或者實在經不住讒蟲的折磨,狠心一咬牙,排出幾張紙幣,拎上一串,仔細查看草繩的結扣,嘴上還低聲嘀咕:“哼,幾隻蟹呀哇,啥人吃勿起!”,也不敢晃了,手上的大閘蟹是輕輕的,但腳步變的沉重起來。 現如今,市場搞活了,吃蟹也不是件體現身份的事了。眼光卻越來越挑剔,一般的大閘蟹還不一定上眼,要吃就吃陽澄湖的大閘蟹,青背,白底,腳勁足,蟹肉結實而細嫩,絨毛細膩而整齊。周末或節假日,在滬寧高速公路上奔馳的車子,十有四五是到陽澄湖買大閘蟹去的,這快成一道風景了。 大閘蟹進家門,最忙碌的是主婦,最開心的是小孩,最悠閒的是男人,手裡一張晚報,就等着溫酒持螯了,最多就是當妻子驚呼蟹要逃走時,起身離座,彎腰捉蟹了,手忙腳亂,也是一種心情。 待到大閘蟹端上飯桌的時候,食慾早就吊在半空中了,反正沒有外人,吃相也就無所謂了。翻開底蓋,連着把蟹背也一同剝開,蟹背里金色的膏黃就展現在眼前,即使光看不吃也是一種至美的享受,用筷子仔細地把膏黃剝下來,蘸上早已準備好的調料,放進嘴裡,細細地品位,慢慢地咀嚼,說句離題的話,這個環節最能體現上海人的“細膩”,一塊膏黃如果不送下兩三口酒的話,他就不是上海人。 調料也挺有講究,醋一定要鎮江的香醋,最好是陳的,不至於太酸,影響舌蕾對蟹肉的感覺,生薑要當年的,姜味足,用刀背拍成細泥,味精少許,棉糖少許。吃好蟹背里的膏黃,接下去就要吃蟹肉了,先把大閘蟹掰成兩半,依次品位,蟹身上的肉,可以用筷子,也可以用乾淨的牙籤之類的東西輕輕地剔下來,切忌把整個蟹身都蘸上調料咬着吃,這無異於牛飲上等的龍井。十隻蟹腳也是很值得玩味的,千萬不要把蟹腳當成雞肋,其實,就個人的感覺,我倒覺得蟹腳里的肉是最鮮美的,有小刀的話,先把每一節的兩頭切掉,然後蘸上調料,用手捏住一端,放進嘴裡,輕輕一吸,整塊蟹肉就在你的嘴裡了,或許有聲音,但這何嘗又不是一種享受呢,最難處理的是兩隻大螯,牙齒硬的也可以咬,最好是用專用的小榔頭,輕輕地敲,把殼敲開,但又不至於敲碎螯里的肉,高明一點的,剝開殼,螯里的肉是完整的,當然,這需要幾年的工夫。 蟹也吃了,酒也喝了,端一隻躺椅,就在弄堂的街燈下,悠閒地拉着家常,順便流出一句:“今年,儂蟹吃了哇”? 總之,上海人一年四季,除了飯,其他的都可以不吃,但惟獨大閘蟹,再忙再窮,也要吃上幾隻,如果不吃,就感覺今年什麼也沒吃,遺憾的情緒一直要延續到第二年的秋風裡,或許,這就是情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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