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名瞎侃
看了張愛玲的散文<<必也正名乎>>,忍不住邊看邊笑,她是那種觀察力很強的人,
文字又刻薄又詼諧,完全不像她的小說:冷艷又典雅,宛若整整齊齊光光滑滑閃着
幽幽青光的綢緞,或是有優雅流線型長頸的香水瓶。莞爾一笑過之後突然想起網名
來了,張愛玲沒活在網絡時代,否則看到形形色色的網名不知道該發些什麼尖刻幽
默的感慨。
如果說取名也是一種滿足創造欲,我們真的感謝網絡給了我們這個便利呢!否則我
們還真沒給自己取名字的權力,因為我們一生下來名字早在那等着我們了,就算我
們一萬個不願意,通常也沒法改了,除非你是名人,給自己來個筆名或雅號什麼
的,那又另當別論,因為我們畢竟都是小人物。當然每個人總有一天會有下一代,
名正言順的行使起名的權利,但也只是一次或兩次,總覺得不過癮。
網上取個名不像生活中那麼嚴肅,俗的雅的搞笑的什麼過癮用什麼,完全看當時的
心情心境,大不了用過一次不用,反正不用上戶口!比如在生活中名字常表示一種
希望,像叫金貴,美娟(但常常事與願違)。網名不用管這一套,你叫“流氓”也沒人
管你,而且叫“流氓”的人未必文化修養不夠,沒準他還是熟讀王朔的人呢?
太遠的不說啦,就說西窗,最打趣兒的網名當數嗝兒!常讓人想起酒足飯飽在路上
慢慢踱步消食的逍遙人,當然也常為此被木頭、玉米、buzz等逗笑,動不動就說:
打嗝兒!可難得嗝兒!嗝響肚量也很大、極有幽默感,加上手下還徒弟眾多,跟木
頭打起架來也沒怎麼吃虧。
還有一個慌慌,這個名字真是很有個性,讓人想像一個小學生做錯了事:比如打破
了老師的茶杯什麼的,慌慌張張的紅着臉逃離現場。不過慌慌IQ特高,IQ不高的人
這個名字打破腦袋他也想不出來啊!反正我是想不出來的。
西窗最奇怪不解的名字就是木然,間諜和螳螂了。三個人都是文筆好又精靈的人,
卻管自己叫木然--讓人想起呆若木雞、被人狠狠敲了一木棍卻一臉茫然的樣子;間
諜--讓人覺得兇巴巴又神秘兮兮的,和她靈動乾淨的文字一點也聯繫不起來,讓人
真不知道“人如其名”和“字如其人”到底哪個對了;螳螂--那種不動聲色、殺氣在瞬
間布滿空間的昆蟲!不過螳螂的文字非常簡練,也許正和螳螂那閃電般致命的一擊
有相似之處呢?
依里這個名字不知來源何處,不過據說彩虹的人名多有講究,像殘之火就曾解釋過
這個怪怪名字的來由。張愛玲在文中有個關於搬用聖經取名字的笑話:一個人翻遍
了《聖經》,想找一個別致些的名字。他得意揚揚告訴牧師,決定用一個從來沒人
用過的名字──撒旦(魔鬼)。
西窗最乏味俗氣的名字就是BUZZ了,原意是嗡嗡的叫聲,比如哪天股市大漲,報上
就說:THE MARKET IS BUZZING!我希望股市天天BUZZ,可惜自從“不死”總統上台
以後,採取唯我自尊的封閉性的經濟外交政策,股市再也沒BUZZ過! 該死的不
死,唉。
張愛玲還說了一段話讓我心驚肉跳了一陣,她說:“。。。多取別號畢竟是近於無
聊。 我們若從事於基本分析,為什麼一個人要有幾個名字呢?因為一個人是多方
面的。同是一個人,父母心目中的他與辦公室西崽所見的他,就截然不同──地位不
同,距離不同。有人喜歡在四壁與天花板上鑲滿了鏡子,時時刻刻從不同的角度端
詳他自己,百看不厭。多取名字,也是同樣的自我膨脹。像這一類的自我膨脹,既
於他人無礙,何防用以自娛?雖然是一種精神上的浪費,我們中國人素來是傾向於
美的糜費的。”
夠尖刻的吧?
俺心驚之餘暗暗慶倖幸虧她還不知道有“馬甲”這個時髦的詞。俺真的不知道自己原
來有自我膨脹意識的,但事實是俺確實有好多的馬甲,於是俺忍住背上的絲絲冷汗
審視自己為啥有這些馬甲。俺用馬甲完全是因時因地、圖一時之快的,比如要跟人
開開玩笑就 用“大頭鬼”“頑石”,或者說到吃的就用“饞貓”“辣椒”什麼的,後來知
道很多人的名字是套古詩詞的,俺也依葫蘆畫瓢把“冉冉苦生竹”掐頭去尾來了一個
冉竹,過了一把酸癮,呵呵。
俺更喜歡她這句話:本來,如果名字是代表一 種心境,名字為什麼不能隨時隨地
跟著變幻的心情而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