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南下記-難兄難弟 |
送交者: ahf 2002年11月09日20:24:30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出了廟,上了一座橋,橋下流淌着萍水河,河水是南方特有的淺溪,隨處有土丘露出河面。一個老伯在河面上串了一排氣球,在那裡用氣槍兜攬生意。我是不會放過任何這樣的機會,給了錢,拿起槍來就瞄準,幾槍只打爆了一兩個。懷疑準星有偏差,就用校準以後的角度再打,果然命中率大為提高。周圍看熱鬧的小孩歡呼着,老伯也在一旁直樂。 下橋向右拐入萍鄉的一條熱鬧的老街。繁華的程度不亞於新的商業街,可能出售的貨品更接近於百姓的衣食住行吧。我注意到一種本地藝術畫,類似於版畫,但又非常寫實,和照片差不多,幾個電影明星的形象栩栩如生。再過去是一座孔廟,外院有許多人下棋活動,裡面就是萍鄉博物館。在裡面了解到了萍鄉的歷史和現在。 晚上去了旅店附近的一個小吃館,頗有大城市青年聚會的咖啡紅茶館的感覺。我點了幾樣小吃,一入口就辣得頭上冒汗,舌頭又疼又麻。連我這麼能吃辣的人也受不了,可見當地辣椒的利害。再看看周圍的青年,一個個談笑依舊,真正是江西湖南的子民。 第二天晚上上了去廣州的火車。人擠人水泄不通,原來是趕上了各地人潮回廣東的春運時節。雖然是空調車,但是人太多,所以熱得汗直流,好不容易擠到辦臥鋪的車廂,櫃檯前面已經排了許多人。邊上有人把窗戶打開,冷風吹進來,驅散了撲鼻的異味,新鮮空氣讓人好受了些,只是空調車已經名存實亡了。周圍的乘客大多是打工者,毫無表情地看着我們這些要辦臥鋪的人。我明白他們是在和炎熱,異味和困頓疲乏作鬥爭,為了省下不易掙到的辛苦錢。我想,裡面應該有從安源來的礦工子弟,雖然旅途辛苦,可是見了市面,學到了人生經驗,是很值得的。從當初城裡的知識青年下鄉,到如今的農民子弟進城,中國正經歷着巨大的變化。 越來越接近睡眠的時間,又困又累,辦臥鋪的說臥鋪票暫時沒有,要等到大站人下車再說。我後面有一個女孩對我說,當初要知道如此,還不如買飛機票。我看她衣着光鮮,嬌生慣養的樣子,也為她擔心。列車員也注意到她,她也乖巧地說她快不行了,列車員就特別給她辦了一張臥鋪。我想:女孩就是有優勢,正是上善若水。 為了抵抗睡眠和疲乏,我就和邊上一個青年聊開了。他是學校畢業幾年後去廣東找工作,先是去深圳,後來又到廣州。他是萍鄉郊縣人,我誇了萍鄉,他很高興。這時邊上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中年人也加入了我們的談話。他很瘦,說話文縐縐的,有江浙口音,說是來自株洲,小時候在蘇州長大。文革後到湖南工作。接着給我講了湖南文革期間的許多事情,還對國家目前經濟和政治局勢作了透徹的分析。我和他的談話顯然要比萍鄉青年有深度,雖然我們三人關心的是同一樣東西-臥鋪票。我問他還會不會講蘇州話,他說基本上不講。並且告訴我是一個工程師,去廣州工作掙些錢。因為兒子要讀書,家裡開支大,只能遠道去創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們三個人比較融洽,所以心照不宣地組成了一個臥鋪小組。話題最後歸於實際的操作。這時候列車員過來宣布有些人下車,有臥鋪騰出來了。頓時人頭攢動,個個踴躍。還是中年人有經驗,讓我們把三個人的證件集中起來,由一個人去辦,另外兩個人在邊上壯聲勢。我一馬當先,手中擎着三張證件,嘴裡喊着“這裡三個人”。他們兩個也附和着“對,我們三個人一起的”。果然列車員注意到了我手裡的三份證件,立刻給辦了三張票。 我們懷着喜出望外的心情,搖搖晃晃地去找車廂。到了位置,居然有兩個鋪位還有人,原來還要等半個小時他們才到站下車。小年青太困了,就上了空出來的上鋪。列車到了一個站頭,我買了三個方便碗面。一個要5元錢,這個價格在如此的深夜,如此的飢餓下還是合理的。三個人狼吞虎咽吃了,兩個鋪位上的湖南青年也下來準備下車,我飛快地鑽進了還留有體溫的毯子裡。 第二天從香甜的夢中醒來,窗外已經是嶺南的丘陵和樹木了。中年人已洗漱完畢,上鋪的萍鄉青年還在悶頭大睡。我和那個中年工程師患難中建立了友誼,越談越投機。他給我留了廣州的電話,讓我有空找他。這時火車停在了花縣車站,他告訴我這裡是假貨之都,假貨是如此逼真有時候把真貨也擠垮了,應了紅樓夢的“假作真時真亦假”。 車到廣州站,我們三人依依惜別。背着背包隨着人流出了站,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出現在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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