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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閃的紅星》拍攝秘聞
送交者: 佚名 2002年11月19日19:37:19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在“文革”故事片開始生產後,將近4年的時間中,大部分影片是隨着政治氣候不斷變換着主題定位。不過,也有一些影片對於當前的政治鬥爭動向的反應,表現出一定的滯後性;或許由於這些影片的主題,能夠為各種政治力量所接受,加之藝術水平較高而博得各方喝彩,幾乎所有的重拍影片,《南征北戰》、《平原游擊隊》、《渡江偵察記》以及新拍攝的影片《難忘的戰鬥》、《沸騰的群山》、《車輪滾滾》等都是此類。這些影片有兩個共同點:一、大部分是革命歷史題材,歌頌的是老一輩革命者在創建和保衛新中國政權過程中的豐功偉績,自然為老幹部們所認可;二、這些影片凸顯了你死我活的階級鬥爭,有時也加入一些不疼不癢的路線鬥爭,符合江青反覆提出的“文藝作品要表現兩條路線、兩個階級的鬥爭”——儘管不是她所要求的與“走資派”的鬥爭。《閃閃的紅星》和《南海長城》就是這類影片的代表作品。

  1972年,在歷經“疾風暴雨”般的劇烈震盪後,折騰了整整7年的文化大革命運動終於深喘了一口氣,中國政局暫時處於一種平緩的過渡狀態。自1971年9月13日林彪事件爆發後,從1972年年初開始,負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周恩來,悄然實行了一場以糾正左傾思潮為目標的整頓行動,教育、工業、科技等各個行業緩慢而又鮮明地發生着喜人的變化。與此同時,解放幹部的步伐亦迅速加快,一大批老幹部重新走上工作崗位……一時間,國內政壇暖風頻吹,春意盎然。久經多次運動“考驗”而嗅覺異常靈敏的平頭百姓,也朦朦朧朧地有了些察覺:老傳統似乎又受到重視了!

  1972年10月,文化組在京召開“拍攝革命樣板戲影片座談會”。座談會一開就是小半年,來自八一、長影、北影、上影、新影等製片廠的10個樣板戲影片攝製組主創人員和廠負責人,匯聚前門飯店,白日批林整風、談經驗道體會,晚間看參考片、論大好形勢,日子過得悠閒自在,創作實踐也理論化為一套套“三突出”的口訣,成果可謂輝煌耀眼。會議期間周恩來和中央政治局領導人兩次接見了與會代表,雖然領導人間因政治觀點不同而各懷心腹事,在電影多與少、是與非的問題上公開爭論,但卻顯示出中央對於文藝的重視程度的確是空前的。

  1973年3月初座談會結束後,從領導到主創人員,抖擻起精氣神兒,讀小說看話劇,為故事片創作挖掘題材。曾擔任過《紅燈記》、《紅色娘子軍》(京劇)等攝製組組長兼攝影的張冬涼,一日無意中聽到中央電台的小說連續廣播節目《閃閃的紅星》,他感覺不錯,忙找了小說細看,覺得很有改編成電影的基礎,他即刻向廠革委會主任彭波作了匯報:“這部小說基礎很好,能不能上?”

小說《閃閃的紅星》出版於“文革”中,政治上可以打保票;又是兒童題材,恰巧江青也有動議,何樂不為?只是在業務上尚需專家考定雕琢。彭波當即透了底:“總政交待,電影的事,以後可以找找陳亞丁。”

  陳亞丁,50年代末調任總政治部文化部副部長,分管電影,在部隊裡頗有名氣。“文革”中被打倒成了“走資派”,當時,剛剛平反獲得解放,暫時閒居家中。張冬涼住在京郊六里橋的八一廠宿舍,陳亞丁住在市中心景山后街的總政住宅,幾個來回跑下來,兩人的意見取得一致。隨即,八一廠向總政和文化組申報了選題。1973年下半年,文化組正式向八一廠下派“為兒童拍攝電影”的任務。八一廠迅速組建了《閃閃的紅星》創作組,確實由陸柱國、王願堅、張冬涼、王苹、曹欣、陳亞丁負責小說改編,並從南京軍區借調了小說作者李心田來廠共同寫作。李心田到組後介紹經驗時說:“寫小說,有幾個字很明確,‘想、盼、找’。”劇本初稿就是按這個路子來構思,由60年代初曾經在贛南生活過一年的陸柱國執筆,他在4月中旬,僅用14天就完成了。隨後,劇本經過反覆討論,大改過兩次,到7月底定稿。

  在此期間,攝製組也成立起來,確實由張冬涼任組長,李俊、李昂導演、張冬涼、蔡繼渭攝影。攝製組一成立,張冬涼就帶領着攝影、導演去江西婺源山區體驗生活、選擇外景地。

  婺源離景德鎮市數十公里,是革命老區,30年代初方志敏的紅十軍就曾在這一帶活動,建立了以婺源為中心的紅色政權。在第五次反圍剿中,為策應中央紅軍西征,紅十軍組成抗日先遣隊,挺進皖南黃山,撤出了根據地,婺源百姓慘遭國民黨正規軍和還鄉團的殺戮,廣大紅區村村有絕戶,家家埋死屍,白色恐怖甚囂塵上,小說所反映的就是這一段歷史。

  體驗生活一個多月,攝製組滿載而歸。導演、攝影尋到了青山翠谷、溪流潺潺、離景德鎮20多公里的鵝湖做外景。誰知回京後,情況發生了變化:張冬涼被江青指名擔任樣板戲《平原作戰》攝製組組長兼攝影,拍攝《閃閃的紅星》的重擔,全壓在了李俊的身上。

  李俊早在“文革”前就已出道,因編導了《回民支隊》、《農奴》等影響巨大的影片而名揚影壇。“文革”中他的影片遭到批判,被關進牛棚一年多,整日挨批鬥,一開會就被勒令念讀毛澤東1949年為敦促國民黨投降而寫作的《南京政府向何處去?》然後就是認罪、反省。1970年他去了河北高陽縣的“五·七幹校”,這裡四周布滿警衛,個個荷槍實彈,日夜監防,明言要跑就開槍。李俊屬於幹校勞改隊的編制,卻沒有幹校學員的待遇,最髒最累的活兒總是他的,晚間挖泥土,蚊子叮咬滿腿起一層的紅腫泡,歇工後自己用尿素和上水塗抹止癢……1971年10月1日,李俊牛棚解禁離開了幹校,被下放到白洋淀,住在農村徹底當了農民,也算平了反,落實了政策。對於這段劫難,李俊很想得開,“文革”初期他在總政排演場挨批鬥,眼見總政領導肖華、劉志堅等一批軍隊高級幹部同遭批判,甚至被按在地上,再踏上一隻腳,名曰“永世不得翻身”,自己一個大頭兵又算得了什麼!心頭並不怎麼記恨。不過,下放農村時,他下決心不再乾電影了。他召集家人開會,對妻兒鄭重地說:“你們誰願意和我一起下農村就來,這一輩子我就在農村紮根了。”

  李俊對農活很有興趣,平日裡攏地除草、栽苗施肥,幹得津津有味兒,學着老農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保一份兒寧靜的心境,求一個悠然的生活。哪知廠里偏要他重執舊業,一紙命令下達田頭,軍人以服從為本,他又回到了電影這塊“傷心地”。張冬涼離組後,彭波把他找去交待任務:“在組裡由你任第一導演、組長、黨支部書記,行政、思想、業務一把抓。攝製組馬上出發,到外景地改分鏡頭本子。”

  “文革”時期,電影界有一句很流行的口號,叫“上不上是個立場問題,拍得好不好是水平問題”。水平低、功夫不到家可以諒解,但立場要站穩、站高,而測試誠偽的標誌就看計劃能否馬上化為實際行動。1973年9月下旬,攝製組點齊人馬,浩浩蕩蕩直奔外景地。

  李俊雖是“三位一體”,卻懂得超脫的竅門,只抓“主要矛盾”,拿大主意,遇到組內不同派別的人打派仗發生糾紛時,更是置身事外,決不參與。他將手中的權力儘量下放,黨務交給副手去做,副導演師瑋就專職負責挑選、指導小演員的工作。

  師瑋是“文革”前影壇少見的少女型明星,出演過《不夜城》、《秘密圖紙》等多部影片,表演乃行家裡手。選演員成年人有的是,幾個主要配角,宋大爹選了名角高保成,冬子媽用了新人鄭振瑤,胡漢三則由反派明星劉江出任,都是一談即成,另一個演配角春伢子的小演員也很快找到了。惟獨男主人公潘冬子的角色,在劇本階段就已定了位,要把他塑造成抗日小英雄王二小式的人物,按照“三突出”理論的要求,全片所有情節都要圍繞潘冬子展開,以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小演員是矛盾的中心、劇情的中心、表演的中心,他的氣質、形象、藝術感覺都直接影響着影片究竟能打多少分。師瑋等幾位副導演在北京市內一些小學跑斷了腿,百餘個孩子看下來,一無所獲。碰巧,“五·一”節各學校舉行了慶祝活動,年僅9歲的三年級學生祝新運在學校的演出,讓北京電視台看中,在電視裡播放時引起攝製組的注意。小演員濃眉大眼、雙頰渾圓,顯得格外精神活潑,李俊當即拍板,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兩位小演員進組,由師瑋負責調教。拍兒童影片,最難的是引導小演員進入規定情景中,假做真來以真亂假,讓孩子們相信劇中的故事是真實的,他才能投入進去。開頭的幾場戲進展極不順利,師瑋平日給兩個孩子讀劇本、講故事、拉戲,言傳身教花盡了心血,可是一進入拍攝現場,祝新運總入不了戲。在拍冬子媽為掩護群眾撤退,被胡漢三率領的白狗子還鄉團燒死在草房中的一場重頭戲時,要求冬子眼望熊熊烈火,強忍悲痛,流着眼淚阻止試圖沖回去救媽媽的老鄉們。這天到了現場,一片肅穆莊嚴的氣氛,師瑋苦口婆心,拉着小新運慢慢啟發他:“爹走了,媽死了,你剩下一個人可怎麼辦啊?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說到傷心處,師瑋自己入了戲,哽咽着哭了。這時,小新運卻覺得挺好玩,“撲哧”一笑,全場頓時譁然,一下子就把這天的計劃全砸了。

散了場,李俊正式找祝新運“談話”,他皺着眉,黑着臉,口氣硬邦邦狠狠地訓了小傢伙一頓,話到惡處時,乾瘦的面頰上竟泛起了青光。小新運害怕了,自那以後,再說戲就不走神兒了。

  祝新運聰明好學,也很有孝心,在北京時,遇到組裡改善伙食,碗裡多了幾塊肉,他捨不得吃留了下來,李俊問他為什麼不吃,他捧着碗認真地說:“李伯伯,你不知道,我家裡經濟不算好,這點肉帶回家給爸爸、媽媽吃!”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新運小大人一個,頗得大家的疼愛,在組裡很有人緣,常常有人熱心地為他支招兒,教他怎樣演戲。每遇這樣的熱心人,小傢伙總是一扭頭,硬邦邦地說:“你和李伯伯說去。”顯得很有主見。戲演得多了,小新運越發自信,影片中有一場戲,冬子母子倆夜半聊天,思念隨紅軍長征而離家的父親潘行義,冬子媽坐在床頭一邊打草鞋,一邊給趴在床上的冬子唱《映山紅》。劇情要求冬子在靜聽媽媽的歌聲中,慢慢流出熱淚,以表現對遠征的親人的思念。開拍前,考慮到這場戲時間長感情不易保持,化妝師問:“冬子,要不要點眼淚?”小傢伙大聲說:“不用!”果然,一到點兒,自己就哭了,且不溫不火,恰到好處。

  1973年11月,攝製組按計劃完成外景拍攝,總共100多個鏡頭,又拉回北京準備拍內景戲。初冬時分,京城已是萬木凋零,寒風迫人。攝製組時運不濟,正好趕上了文藝界大批“黑線回潮”運動。這場運動,作為從1974年元月開始的批林批孔運動的一個分支,起因於對影片《園丁之歌》的批判,是江青集團對1972年以來周恩來主持的糾正左傾錯誤思潮的整頓工作的大反擊;《閃閃的紅星》也因此從文藝的具體問題上升到政治層面,最終發展成為批判總政閻王殿,張春橋取代李德生,入主總政任主任。

  八一廠是總政直屬單位,彭波是由李德生調來出任廠革委會主任的,自然亦難倖免。在一次會議上,江青突然發難,說“彭波不是好人”,引發了八一廠批判運動,他被輪流批鬥,交待“罪行”。最後被調離八一廠前往南京軍區任職。經過一番風雨,八一廠組成了以陳亞丁為首的黨委會,負責全廠一切工作。

  “文革”時期,政治上奉行的是血統論,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閃閃的紅星》是彭波任職時上馬的,因而也受到株連。首拍的樣片經黨委審看後認定:水平不高,有些戲不完整,人物表演問題較多,有唯美主義傾向。李俊是“三位一體”,負有責任,廠里召集主創人員七八個人,開了一個禮拜小會,要導演和攝影作出交待。李俊反覆檢討,可就是過不了關,組裡也有人打起窩裡炮,說他“講得不深刻,要好好挖挖根子”。開完小會,又召開有各科、室代表參加的全廠大會,100多個人,大家萬炮齊轟,非要李俊把“黑思想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可。逼急了,兔子還咬人,李俊倔勁兒上來,憤憤地說:“你們說影片是黑線回潮,我老實告訴你們吧,我這不是黑線回潮,而是在潮里,我還沒下來呢!”

  不過,對於黑線回潮的批判廠里還是很有分寸的。由於在影片的籌拍過程中,有陳亞丁等多人參與業務工作,所謂投鼠忌器,也不能一棍子打殺。黨委經過研究決定影片重新拍攝,劇本又作了一次大修改,張冬涼向編劇們提出:“你們思想上是否把冬子作為一號人物來刻畫?”陳亞丁也說:“不要怕寫高了,是怕寫不高!”領導指明了方向,編劇們在改編中突出矛盾,激化矛盾,在思想的深度和高度上再下功夫,擺脫了“想、盼、等、找”,而突出了“斗”。原稿潘冬子出場,是同胡漢三地主崽子斗,陳亞丁說“起點還不高,要一開始就同胡漢三斗”;再有,米店一場,發動民眾造反,冬子的行為夠得上英雄了,陳亞丁說:“動作夠了,內心不夠,不要怕把冬子寫高了。”大家又設計了小冬子和椿伢子望北斗星的一場戲,又高了一步。陳亞丁為劇本定性:“這是兒童片,但不是一般的兒童片,不能向《小兵張嘎》靠,也不要追求情節的驚險、緊張,不搞一般的兒童趣味,而要追求冬子的思想風貌和內心世界,要抒革命情、階級性,塑造完整的、光輝的,沒有缺點的兒童團形象。”根據這一思路,媽媽犧牲時,原來只讓冬子叫一聲:“媽媽!”現在改為冬子阻攔群眾救媽媽,說:“媽媽是黨的人,不能讓群眾吃虧!”這樣處理,冬子的形象是“高大”了,可是,一些表現兒童行為的動作卻毀掉了,比如王願堅設計了冬子在米店寫“售”字時,用黑筆向椿伢子臉上抹的情節,表現他的調皮,有人開玩笑說:“你真是給英雄臉上抹黑呀!”嚇得他趕緊取消了,從此,“想讓冬子出點錯”的念頭,再也沒有出現。

  攝製組進行了調整,仍然讓李俊負全責,並將劇本創作組的王苹調進攝製組,以加強領導班子。演員也作了微調,棄用鄭振瑤,陳亞丁推薦了一位演員,李俊看了她的戲,感覺不好,沒用,自己定了李雪紅。陳亞丁本以為滿有把握,不料卻被導演駁了面子,沉着臉發牢騷道:“我是眼睛瞎了。”李俊聽了,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嘀咕道:“瞎了就瞎了”,一扭身揚長而去。

  啟用“文革”前名震電影界的著名女導演王苹,黨委冒了一定的風險。50年代,她與江青因一些事情不合,恩怨難斷,“文革”中由此遭難,頭上的高帽頂頂濃黑,早已被打倒在地。現今剛剛解放,落實了政策。她的影片,一向具有浪漫氣息,其中50年代拍攝的《柳堡的故事》清新優雅,一曲“九九艷陽天”更是明快輕盈,正對了《閃閃的紅星》的路子。黨委確定讓她加盟導演組,乃慧眼識珠,實為明智之舉。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面對黨委的任命,王苹無法推脫,只提出一條:“我可以搞這個戲,但不掛名”,以免又惹禍端。

  1974年2月底,劇本定稿。4月初,攝製組大隊人馬二下江西,到了鵝湖外景地,正是油菜花黃遍地金,青山綠水交相映的大好時節。大自然的美麗景色,淨化了剛剛從“階段鬥爭”火線上撤離出來的創作人員的心靈,陶冶了人們的情感,大家群策群力,一門心思搞創作,拋去雜念的創作者們,往往能迸發出智慧的光芒。《閃閃的紅星》攝製於“文革”中期,“三突出”僵硬死板的理論,不能不對影片的創作產生影響,然而,導演們卻能夠在自然的山水間尋得一分浪漫、一點抒情。

影片的華彩段落,是宋大爹送冬子乘竹筏順江而下去鎮裡米店當偵察員的一場戲,劇本只有一句話:“一隻竹排順江而下”,只是個過場戲。陳亞丁說:“筆墨不要太多,可否設計一個像楊子榮打虎上山那樣的場面?”於是,攝製組在這裡大作文章,從各個角度、各種景別,拍攝了冬子蹲坐船頭,宋大爹持長竿穩站在船尾的鏡頭;清澈的江水,時而疾進時而緩行的竹排,兩岸緩緩移動的巍巍青山,翱翔高空的雄鷹,組成了天人合一的生動畫面,再配之以抒情男高音李雙江演唱的《紅星照我去戰鬥》的優美旋律,形成了人情、詩情渾然一體的音畫意境,是中國電影史上難得一見的經典段落。關於這首歌的歌詞,李俊在導演本中曾寫了一段:“小小竹排順江游,兩岸青山身後留,今日悄悄去,明日滿江紅。”但是,大家看了,覺得冬子年齡小,“滿江紅”太過了,就改成了今天觀眾熟悉的詞兒了“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雄鷹展翅飛,哪怕風雨驟,……”初夏時節,攝製組完成了外景拍攝,再次拉回北京拍內景。黨委審看了樣片,評價不錯,確定將其作為向建國25周年的獻禮片。相對而言,內景戲難度比外景更大,人、財、物要有絕對保證。陳亞丁拍胸脯打了保票,只要李俊專心拍戲,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要什麼給什麼。他是廠里一把手,權重位高,拍片有困難一句話就解決了。為了保障影片拍攝質量,他乾脆到攝影棚現場辦公;攻關階段,五天五夜陪在棚中,寸步不離。當時,人們累得坐下就打盹,可是,有領導做榜樣,上下一心,《閃閃的紅星》按計劃完成,八一廠終於推出了“文革”中的第一部故事片。九月金秋,天高氣爽,正是收穫的季節。《閃閃的紅星》送審國務院文化組,經組長吳德、副組長于會泳及一年前在江青倡議下成立的五人“創作小組”(包括于會泳、浩亮、劉慶棠、李德倫、謝鐵驪)審看後,拍案叫好,其中分管電影的劉慶棠更覺興奮,畢竟管電影不到一年便有佳作添彩,出了成績。意外之喜竟使文化官員們一改謹慎小心的辦事作風,未經中央領導審查,即將影片定為向國慶25周年獻禮的重點片。這一舉動,打破了慣例:按照“文革”時期的審片制度,任何影片均先由文化組審查,通過後送中央負責文藝的有關領導審查,然後才能公映。這條規定在1975年四屆人大恢復成立文化部後才作了修改:影片的審查權下放到文化部,不再過中央領導一關。1974年10月1日,《閃閃的紅星》在全國各大城市公映,立馬火暴走紅。與當時教化為主的各類文藝節目有所不同,影片中的人物雖然也是生活在“兩條路線、兩個階級”激烈鬥爭的風口浪尖上,然而主體內容卻是以一種舒緩輕快的調子來展現的,大量的風景鏡頭,帶出了滿山青竹、遍野映山紅,小小竹排游江上,聲聲鳥鳴亂山林,優美景色、清新之氣迎面撲來,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影片的《映山紅》、《紅星照我去戰鬥》、《閃閃的紅星》(主題曲)等插曲,曲調通俗,旋律明快,人們更是競相傳唱,還成了中小學音樂教學曲目。更抓人的是祝新運出演的潘冬子,雖說人物設計上受“三突出”理論的影響,言語舉止超出了實際年齡,可是演員胖乎乎的稚嫩臉蛋和一雙清澈照人的大眼睛,贏得了觀眾的喜愛,與總是吹鬍子瞪眼睛作革命狀的各種英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令人耳目一新。《閃閃的紅星》所產生的轟動效應,不是靠輿論吹出來的,影片在八一廠“五·七”幹校大農場上放映時,銀幕的兩側都坐滿了人;在北京市菜市口電影院首映時,聞訊趕來的觀眾一擁而進,竟沒有一塊立足之地,影院不得不宣布改期放映……轟動效應帶來了極豐厚的經濟收入,錢賺得狠了!當時拍彩色故事片,成本一概70萬元,《閃閃的紅星》的盈利遠超過此數,僅北京一地,拷貝就售出八九個,全國加起來,雖然每張電影票價僅五分錢,卻也創了歷史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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