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的初戀 |
送交者: 美靜 2003年01月09日19:25:39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認識海的時候,我剛從一份失敗的婚姻中解脫出來,我遍體鱗傷,身心交瘁,就象一隻受傷的小鳥,獨自在無人的角落裡舔抵着自己的傷口。 那是初秋的一天,我去參加一個女朋友的婚禮,因瑣事耽擱,匆匆趕到酒店時,婚禮 交往幾次後,他帶我去見他幾位最要好的朋友,飯後大家一起去歌廳唱歌,他為我唱了一首“我想我是海”,這首歌的詞和曲子都很美,其中有一句是“一顆小石子也能令大海澎湃”,唱過之後他說:“我就是海!” 我戲謔道:“那我就做那顆能令你心海澎湃的小石子吧!” 他竟毫不客氣地回道:“累死你!” 我訝然,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也覺得此話說得過分了,便解釋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令我的心海再起波瀾了。” 我知道他一定有過一段非同尋常的情感經歷,所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一個有故事的人能從自身的經歷中感受許多人世的滄桑變化,而達到一種歷經世事後的徹悟,我覺得這樣的人是值得讓人去品味的。因此我雖然心中很不以為然,但我並沒有去反駁他,只是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日裡,這個有些特別、有些另類的男人真的就成了我心中的海。 後來我知道,他是金融系統的一名公務員,年紀雖輕,但由於工作努力,待人處事細膩、周到,仕途一直很順利;然而,他在情感方面卻很不如意:斷斷續續相處了十二年的女友最終選了個老外而遠嫁異邦,使他堪破了紅塵中的愛恨情仇,雖早已過了而立之年,至今仍孑然一身。 和海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也總是很開心,他是一個知識很淵博的人,遇事也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我覺得自己在各方面知識上已經涉獵很廣,他的見識竟然比我廣博得多,而且已經突破了各門各類的局限,做到了融會貫通,因此我們很談得來,在許多的問題和意見上都有共識。 現在該說說我自己了。 我的老家處在一個四面環山,貧窮閉塞的小村,我是第一個從那裡走出來的大學生,我的學業完成的很艱難,周圍的女伴們忙着戀愛的時候,我卻在為自己的衣食和學費而奔波勞碌。 畢業後我選擇了一個人留在這座城市裡打拼,當我的事業稍有起色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的朋友都已為人妻,為人母,各自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生活。 在熱心朋友的介紹下,我認識了我的前夫,他個子矮小,其貌不揚,但卻生了一張巧嘴,很是能說會道,最重要的是他能在這個城市裡給我一個家,給我一處落腳之地。 兩個月後,我在還沒弄明白什麼是愛情的情況下和他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婚後的他漸漸顯露了自己的本性,脾氣暴躁,好吃懶做,嗜酒如命,每當有什麼事不順心或在工作中略受挫折就會借酒澆愁,然後沖我大發雷霆,開始時我還容忍他,安慰他,但我發覺他漸漸地得寸進尺,於是就有了爭吵,而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在酒醒之後用甜言蜜語向我道歉,請求我的原諒,之後還依然如故。 這種惡性循環的日子維持了一年多,一次酒後他叫我倒水給他喝,因水燙了點,他摔了杯子,大罵了我一頓,我忍無可忍,回了兩句嘴,竟遭到有生以來的第一頓毒打。要強的我毅然提出離婚,任他百般阻攔,軟硬兼施,我再也不為所動。 那一階段的我身心俱疲,雖然擺脫了婚姻的桎梏,卻一時難以擺脫這種心裡上的陰影。 當我抱着心愛的布娃娃在冰冷的床上瑟縮顫抖時,我明白自己的精神和體力都已透支到了極限,我忍不住熱淚長流,哽咽中我撥通了海的電話。十多分鐘後他按響了我的門鈴。我用殘存的意志為他打開門,便暈倒在他懷裡。 我在醫院裡住了一周,一周的時間,我得到了海無微不至的呵護。在我三十歲的生命里,生病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除了兒時母親曾在我病中陪護在我身邊,長這麼大從未有人對我如此的關心過。 海的溫柔如嚴冬里的旭日照亮了我陰翳的心,人在脆弱的時候很容易為情所動,何況是我這樣一個從未得到過關愛的女人。 小病初愈後,我在自己租住的小巢里為他做了第一頓晚餐,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五根紅燭搖曳着點點星芒,把餐桌籠罩在一片非常溫馨的氛圍里,兩瓶紅酒把我們的情緒帶入了一種迷離的境界。那一夜,他留在了我的小巢。 和海在一起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他是那麼懂我,理解我的喜怒哀樂,分擔我的快樂和憂傷。以前我的潛意識裡總是充滿了自卑,是他時常的鼓勵讓我對自己增加了許多自信;他敏銳的思維、獨特的見解為我開拓了一片新的視野,讓我對自己、對人生都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讓我明白了人還可以有很多種活法。 一日晚飯後海接到家人的電話,有些事情需要他回去處理,每次他到家後都會打個電話給我報個平安,可這次一小時、兩小時都沒等到他的電話,我打過去,他手機不開,家裡又沒人接電話,我竟有一種驚慌失措的感覺,要知道他是24小時都開着手機的人,我設想了所有可能發生的原因:他在歸途中出了意外?他遇到了什麼麻煩?他的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猶如困獸一般在房間裡轉來轉去,什麼事都做不下去,什麼心情都沒有,最後我打電話向海最好的朋友求助,請他務必聯繫到海,並讓海給我回個電話。 當凌晨兩點多我終於接到海的電話時,我忍不住在電話中失聲痛哭。海告訴我他送生病的家人去醫院就診,忙亂中丟了手機,之後一直在忙着處理一些事情,才沒來得及給我打電話。 事後我把這份感覺講給我最要好的一位女友,她笑着說:你在戀愛了,你愛上了這個男人。 一言驚醒夢中人,認識他之後我由一匹沒有籠頭的野馬變成了一頭溫馴的小鹿,心甘情願去為他做個小女人,一向要強的我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如許溫柔的一面;每一次分別時都非常捨不得他走,那種難捨難分的感覺是我長這麼大從未有過的,原來這份刻骨銘心、牽腸掛肚的感覺就是戀愛,我忽然被自己嚇到了,活了三十歲才明白初戀的滋味,自己想想都很可笑,可是這種莫名其妙地為他擔心,為他牽掛,為他食不下咽,為他……除了“戀愛”二字還有什麼可以解釋呢? 自從明白了這份感覺後,我的心就在甜蜜和痛苦中煎熬着,一方面這種初戀的感覺是那麼美,那麼好,是我三十歲的生命里最純潔的情懷、最絢麗的風景,那份深深地眷戀讓我揮之不去,棄之不舍;另一方面我卻很有自知之明,蒲柳之姿,難配君子,刻骨銘心又如何?我有權利去愛,可是我有什麼資格去愛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我不可能是他婚姻的對象,他也不會是我避風的港,我們彼此都很清楚地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將來。 從海的朋友那裡了解到:海是一個很有女人緣的男人,也是一個被女人寵壞了的男人。這社會畢竟賦予了男人很多得天獨厚的優越感,特別是一個有修養、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男人,因此海的身邊圍繞着許多各種類型的、千姿百態的女人,而謹慎的個性讓他對周圍的紅顏都保持着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發乎情,止乎禮,是他的遊戲規則。看來我能進入他的生活已經是一個例外,我還能奢求什麼呢? 海的家人出院後,我們又一次去酒吧喝酒,那天我們都喝了很多,我和海談起我的矛盾和困惑,海也第一次在我面前表露心跡:他說自己不是個浪漫的人,也不會帶給任何女人浪漫的感覺;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因為他很欣賞我這麼多年一直堅強地與命運抗爭而不服輸的個性,他希望能幫助我儘快走出各種困擾,更好地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海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視線越過我的肩頭停留在那古樸的木質壁掛上,良久,他嘆了口氣,“很久以來,我已經心如止水,女人對我來說只是一道風景而已,可是惟獨對你,我卻充滿了牽掛!” 我怦然心動,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本來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這份情該如何定義,我以為海對我只是基於同情和憐憫,我知道他一向冷靜、理智,從不表達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在情感方面更是諱莫如深,而今天竟能說出這樣的話,我還有何求?愛,可以不說,但不說卻不代表不思念、不牽掛。 當初春的第一場細雨悄悄地來到這個北國的小城時,我麻痹的心靈仿佛也得到了復甦,愛只是感覺,而生活的實質卻是現實;情到深處,卻又無緣結合,我深深地為自己感到悲哀,帶着對海不盡的思念和牽掛,我遠走天涯。 既然已經擁有過,瞬間的至美也是一種人生的永恆,在我三十歲的生命年輪里,一位優秀的男人讓我品嘗了初戀的滋味,溫馨、幸福也好,辛酸、無奈也罷,這份深藏在心底的感覺一直激勵着我執着地去演繹自己精彩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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