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冬日隨想

天終於又放晴了。

從寫字樓落地窗眺望港灣，一洗淡淡的陽光，披撒在萬物之上。水面在微風吹拂下
輕閃着波光。那近處的水，對岸紅瓦白壁的別墅樓群，港內停泊的大輪小船，湖濱
或匆忙，或徐緩漫步的人們，以至遠方的山丘，都好象一下子被賦予了更燦爛，炙
烈的生命，帶着點清爽，帶着點溫馨。儘管這清爽，這溫馨，似乎也是淡淡的，與
世無爭的。

正是北歐的冬日。

來時期望中的寒冷和皚皚白雪，上次到歐洲時經歷的那種刺骨嚴寒，卻是還沒有出
現。或者說沒趕上。同伴興奮地告訴我，我來前幾天，下過大雪，酒店前的湖面上，
不少孩子還樂呵着溜冰。好傢夥，真讓我錯過這雪天一景了！後來才知道，原來這
座北歐南部的城市，與想象中的漫天飛雪的冬日北歐很多地方很不一樣，由於海灣
的暖流，冬季相對較暖和，有點象溫哥華的味道了。

暖和歸暖和，天日是一樣的短。感覺上早上十點鐘天才剛剛真正放亮，而下午三點
多天就開始發黑，四點多差不多全黑了。對於上班的人來說，披星戴月的感覺？也
許是，但陰天雨天大大多過晴天，哪來的星星，哪來的月亮？想着夏天這兒想必是
不錯的地方，一天十八到二十小時的光照，二十四、五度的最高氣溫，細白鬆軟的
沙灘，倩女俊男，喝喝啤酒，賞賞音樂，絕對不錯享受。

從小對北歐的印象，就是安徒生童話，賣火柴的小女孩，美人魚等等。後來還知道
了挪威的森林，諾貝爾獎，諾基亞，還有當然是聖誕老人的老家。說到聖誕老人，
前天在一家餐館赫然看到一道菜以馴鹿入料。不禁愕然。這馴鹿可是聖誕老人的坐
騎呵，竟然有人開吃？不愧是維京人的後代。看來天下之大，好吃的不光是咱炎黃
子孫。有興趣嘗嘗？同行的G君，來自巴黎，笑着問我。“鹿肉，在美國就吃過幾次
了。味道一般般呵。這馴鹿我想免了。”

其實，為了爭聖誕老人老家在哪，這北歐諸國還有過一番爭執。芬蘭人說北極圈附
近的拉普蘭的耳朵山，是聖誕老人的家；瑞典為聖誕老人辦了定居典禮；挪威人說
挪威才是聖誕老人家；冰島人則說格陵蘭島最適合聖誕老人他老人家居住；而美國
人也不甘心，說聖誕老人就一直住在阿拉斯加；甚至日本人也想把北海道擺上檯面。
丹麥更絕，幾年前就在哥本哈根召開了世界聖誕老人大會，大有領袖群雄，舍我其
誰的姿態。這背後，我想也不排除潛在商業利益的考量吧。

傳統上，人們常說的北歐，是指丹麥、冰島與以及斯堪地那維亞半島三國--- 挪威、
瑞典和芬蘭。這些國家，歷史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一點從五國的國旗上看來
一目了然。它們的國旗都是一個略為左偏的十字。形狀一樣。所不同的只是十字的
顏色和底色。歷史上，瑞典，丹麥都曾為強權。瑞典在十二世紀就兼併了芬蘭。到
十七世紀的全盛時期，其領土包括現芬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以及俄國、
波蘭和德國的波羅的海沿岸地區。後戰敗於俄國後被迫割讓芬蘭。在十九世紀初，
瑞典從丹麥取得挪威，並與挪結成聯盟。又過了上百年，挪威才從聯盟獨立出來。
而冰島在歷史上也曾被丹麥，挪威所統治。

說到北歐諸國的相似，從經濟上也可窺一斑。除冰島農漁業尚占較大比重外，其它
幾國的第一產業都不過占百分之幾而已。重心在第三產業--服務業上，要占到百分
之七十以上。人均GDP在國際上亦名列前茅。而經濟的外向型比例很高。更出色的是
各國幾乎都實現了全民識字，而人均壽命則接近八十歲。難怪這幾國經常在聯合國
生活質量評價中名次很靠前。與當地的幾個同事聊天，聽到很多的也是一種自豪感。
按他們的話說，確實覺得沒什麼應該抱怨的，但老百姓還是在抱怨政府。想來是好
上要更好吧。這些國家，讓我最覺好奇的是他們在歷史上有如此深厚的關係，有的
是合了分，分了合，到如今倒各自還保留了完整的文字語言，以及既相通相融，又
很有特色的民族文化。

說到北歐，也不能不說說它們所謂的福利國家的制度。舉個例，在瑞典，婦女生育
的產假，長達一年。而社會財富的分配，在西方國家中，北歐算是最平均的了。以
前學經濟學時講到衡量財富分配的基尼係數，在北歐只有25左右，相較於美國的40，
法國的30多，和眼下中國大陸估計的40以上，要低不少。

按有些美國同事的講法，那是個養懶人的制度。話雖不一定這麼說，但我本人感覺
在美國工作的人，在歐洲同事的眼中，也許不少可以排得上“工作狂”了。其實，
全民福利的代價也是很大的。象在這些國家，還有不少西歐國家，公司要裁員很不
易，要受到政府種種干預，不象美國，要你走路就走路。從雇員角度說，當然這是
一種保護，但從整體經濟的宏觀版圖看，必然或多或少造成資源的重新合理配置大
為不易。

其實，北歐居，大不易。收入固然不錯，但物價也高。一年多前來時，就覺得物價
水平很高，眼下歐元兌美元的匯率，這一年多比值已上升近20%。更覺價昂。周末逛
了幾家博物館後，我順道拐入一家超市，發現不少物品售價按美元計比美國貴50%以
上。

周末還在城裡的一個湖邊兜了一圈。那天照例是細雨綿綿，湖面上卻是冰水相融。
已經融化的湖面上，小雨點激起圈圈漣漪，動靜得宜。冰面上則是一群群的鴿子，
和其它各色叫不出名的鳥兒，時而成群飛起，蔚為壯觀。一對對的天鵝在靠岸的水
中游來游去，一副安逸的樣子。城市的步調是安祥的。一對對，一群群的行人緩緩
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間，有如畫中行。

冬季按理說不是到北歐旅遊的理想季節，但對於嚮往別樣風景的人們，冬天不僅是
滑雪的季節，也是體會與夏日不同景致的好時候。

遊山玩水，其實端在心境。好山好水，也得靠個好心情看。------ 這樣想着，不禁
惦念起在美國的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