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遊記 |
送交者: 盧碧 2002年01月16日17:00:59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其實這個季節才是游黃山的理想季節。不冷不熱,秋高氣爽,最重要的是正值淡季,不但遊客不多,而且物價也跟着往下跌。 從雲谷寺始,花65塊錢便入了山。跨入門坎,離世間不過一步之遙,已是別有洞天。上山的石階是一塊又一塊長長的石板,宛延而上,沒入兩旁蓊鬱的山林之中。從腳底的石板到頂上的枝杈,無不沉浸在一片迷濛的清新綠色當中。空氣里還有好鳥相鳴的聲音。腳踏上這溫潤的石梯,通體涼透。石階上乾乾淨淨,少有垃圾,微帶濕意,仿佛有人剛剛用水沖洗過一番。也許這便是曲徑通幽的最好詮釋。古代隱者追求的,也正是這樣一個環境吧?如果此時有一蓑衣斗笠的荷柴翁拾級而下,我是絲毫不會驚奇的。 肩上背個大包,我一階一階慢慢地往上踱。身邊偶爾會越過一兩個遊客或是工人,他們有的會和我搭訕幾句,有的會給我一個微笑,有的則對我不予理會。沒有人來和我競爭,沒有人來給我鼓勵,沒有人來分擔我的背包,我對自己也沒有什麼限制和目標,只是一步一步不停歇地拾階而上,仿佛與生俱來,也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似乎我自出生以來便在這裡不停地走。 不知走了多少路,我突然想坐下來,於是便轉身坐在石階。偶爾也有一兩個遊客或是工人打我身邊走過,他們有的會和我搭訕幾句,有的會給我一個微笑,有的則對我不予理會。我坐在必經之路上,從包里取出了一瓶水,還吃了一個蘋果,似乎也沒有擋着別人的道。 不知坐了多久,我突然想四處看一看。我站起身來,便隨意遛進路旁的山林里。腳下是厚厚的落葉,不知積了多少年,散發出腐爛的濕氣。樹都不很粗,長得也都不是很怪。慢慢地朝里走去,地勢便漸漸變得巉嶮,“潺潺”水聲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啊,下邊是一條山間小澗。出於天生對水的無限的好感,我索性坐在這小澗頂上突出的岩石上,聽這水敲擊岩石抑揚頓挫,聽這風穿過山林低徊呼嘯,樹葉在沙沙作響,小鳥嚶嚶之音不絕於耳。 我是上午九點左右上的山,大約下午二三點左右到的頂。當中還經過了白鵝嶺等景點。具體怎麼走的也不大記得清楚了。只記得到了頂之後,還折下去看了飛來石,同心鎖等景點。一整天就在這山里鑽來鑽去。 山頂的風可真大呀,吹得你直打晃。迷漫的霧氣帶點淡淡的藍色,好似一層薄薄的煙,更仿佛幽谷里的花,迷離又神秘。白雲一團一團地在你腳下浮來浮去。山谷里不停地升騰起漂渺的霧氣。記得有一位好友在游完黃山後跟我說,站在黃山山頂,看着腳下懸崖峭壁深不可測,山間白茫茫一片象雲象霧又象雨,可令人產生往下跳之欲望。 看官讀罷上文,定能料得到我是一個隨性的人。不滿足於站在這已由人砌好了的水泥地的安全的山頂,我游游蕩蕩希望能找到一處自己的地方。因此才有上文我在山裡繞來繞去之說。 黃山頂上開有一種紫色的菊花,不長於人手可擷的安全地帶,好開於頂着風的斜坡和峭壁上。藍色的霧紫色的花,還有不可及的地點,引誘着我。耳畔環繞着獵獵的風,斜坡很陡,沒有任何路,,除了引誘人的花,看不到任何與人有關的東西,滾下去便是無人可及的山底。我匍匐着往上爬。牽引我的是一株又一株大的草或是小的灌木。自小在山野里長大,我知道這些矮小的植物有着與它們的軀體不成比例的根深蒂固的盤綜錯節的根系。石塊和土塊在我腳下簌簌地跌跛直入深淵,不復蹤影。很快地我便夠到了那花,一朵兩朵,我記得我一共摘了兩朵。 花到了手中,也不過爾爾。只是山野里的一朵菊花,當然她們有着美麗的紫色,僅此而已。後來我把她們帶回了家,夾進了筆記本里。一同帶回的還有咬人草,後來翻筆記本的時候真的像散文里寫的一樣,被她咬了一口,這是後話了。 夜裡我住在山頂招待所一間六人房裡,裡面有三張上下鋪,還有一間鎖上門的洗手間,值得幸慶的是居然還有一壺熱水,而且只有我一個房客,據說招待所收取的費用也比旺季低得多。我墊了兩床被子蓋了兩床被子,舒舒服服睡了一覺,五點左右強迫自己爬起來退房。 天很黑,山頂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攝影機也早早地架好了,單單等那太陽噴薄而出了。天公不遂人願,雲是越來越多了,天也漸漸亮了起來。有人不甘心地在發亮的雲海前留了影。 我坐索道下了山。蓊鬱的山林帶着淡紫的雲煙自我腳下滑過。 出了山,我左拐進乾隆御道。我此行的目的是九龍瀑。但我沒有想到乾隆御道是如此的美麗。這是我所走過的最美的一條小路。 腳下依然是一整塊一整塊的石板,明顯看得出幾百年來它們已經被人們踏得薄了下去。左邊是山壁,縱橫交錯着巨大的樹的根須,爬滿了墨綠色的灌木。右邊是山谷,挨着路邊長滿了一株又一株筆桿似的樹和竹子,透過樹與竹,可以看得見遠方邈邈的峻岭、山谷里迷漫的雲霧和湛藍的天空。行走在一條充盈着薄薄的濕氣與清脆的飛鳥鳴聲之中的幽徑已是莫大的享受。但就在你身旁的另一邊,你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乾乾淨淨的純純的渾然一體的碧空,以及碧空下因陽光而變幻色彩的斑斕的雲海。這一切離你那麼近,仿佛觸手可及。清幽與輝煌,挨得那麼那麼近,迥然相異的兩個世界完全沒有過渡的,就這麼強烈地撞入你的眼眸,令你不禁屏住呼吸,想來天堂也不過爾爾吧。 路上沒有什麼遊客,我默默地走着,在漫延無邊的清雅與令人窒息的神幻之間(除了神,我想不出還有誰能製造出如此磅礴的美麗,如此不合邏輯的美麗)。漸漸地我的身後跟上了幾位山裡的鄉民。她們超過了我,離我遠去,只有一位女子仍不緊不慢在我身邊走着,時而在我後邊時而在我前邊。她身上明顯帶着山裡的野朴,仿佛也是這山的一體。過了一會,她問我到哪裡,我回了她,她便熱情地告知我前方的路,不久便越過了我。山裡的濕氣很大,開始的時候只是從樹葉上偶爾滑落一滴兩滴水珠打在我身上,漸漸地這晶瑩的水珠落下的頻率越發密了。水珠連成線,線連成了雨。我背包里沒有傘,即便有,我也不打算打開,這天堂里掉下的珍珠含着山林的綠,野土的香,跌入我的心坎,滑出我的眼眸。 穿過了山林,旁生一條山路彎延入山谷。我沿着它一步一步向九龍瀑靠近。一個女子撐了傘在後頭朝我追來,是方才乾隆御道里相逢的山人。她聲稱雨太大,堅持要陪我下去。推辭不過,我與她一同下了山谷。 到了九龍瀑,女子嫻熟地向我介紹九龍瀑的風光。九龍瀑自山頂一泄而下,途經九個水潭,九龍瀑由此得名。至於每個潭分別深淺幾何,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那女子陪着我沿着瀑流蜿蜒而上,說是當中第幾個潭稱為心潭,以其形似心之故。到了山當中,便看到了,潭不大,成心形嵌入山壁,綠汪汪似一方玉。瀑流過處有鐵鏈防護,我越過鐵鏈,來到潭邊,看水色變幻。片刻,女子道雨太大,要我折身,說是當心感冒。二人合了一把傘,默默原路返還。回到大路,兩人道別。萍水相逢,那女子究竟顏色如何,我是一點也憶不起來了,想來她也是如此。 沿着路我來到一個亭子,是現代人仿古而制的。亭里歇了幾位遊客,還有當地土人擺了些小買賣。有個老農賣煮熟的玉米。我是從來都擋不住玉米的誘惑的,人稱玉米蟲子,便買了一個。很甜,又買一個。 出了亭子,再走幾步,便到了一個村子,與其它地方的農村無太大差異。過了村莊,便到了馬路上。我的黃山之行到此告終。 至始至終,我區區一名單薄的女子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獨自完成了黃山之行,唯一的防身武器是包里的一把水果刀模樣的切肉刀(因其刃上有齒)。流暢的線條,原木的柄,非常漂亮。我是在他家裡發現的,當下就非常喜歡,問他要,他不肯,我便將它偷為己有。沒想到這把刀竟是老天給我的暗示,第二天我倆便一刀兩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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