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8) |
送交者: ruger 2003年03月03日19:50:59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陳晨提着吉他,跟朋友說着話往宿舍走。走到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小虞?怎麼這麼早?”陳晨看看手錶,“你下午不是還有課的嗎?怎麼現在就跑過來了?”林虞沒精打采的說:“沒什麼,就是想過來看看。”陳晨覺得不對,把林虞拉到一邊,追問說:“一定有事,不然你不會這麼灰溜溜的。”林虞癟着嘴說:“昨天我們學校檢查衛生,她們說我的東西又多又亂,把我所有的東西,連床上的帶桌子上的,窗台上的,反正所有的啦……都給我塞到柜子裡了……本來我不是和童微合用一個柜子嗎?她們把她的東西移了,然後我所有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全都堆在那個柜子裡,鞋子,衣服,書……我後來才知道,全是邱芬的主意,說我平時不在,東西可是亂糟糟的,哼……”說着,林虞的嘴巴越來越癟,眼圈一紅,眼看着淚水就要掉下來。陳晨連忙哄道:“唉,就這麼點事情,至於嗎?”林虞氣呼呼的說:“就是至於,就是至於。她們就是看我不在,嗚――,邱芬一直看我不順眼,就等這個機會呢?哼,嗚―――”陳晨看林虞發大小姐脾氣,又好氣又好笑,說:“這倒是我第一次見你這麼不講理,你自己東西亂,別人給你收拾了,藏起來了,你還怪人家,太沒理了吧?”林虞更生氣了:“你――還幫她們說話?”陳晨連忙舉起手,“我發誓,當然不是,但你也的確沒必要為這個事情生氣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如果你不是東西太亂了,讓別人對你有意見,也不會搞成這樣啊。”林虞低下頭,不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眼淚還真的掉了下來。陳晨心疼的趕忙用手掌幫她抹眼淚,林虞搖搖頭,不好意思的說:“算了,沒事了,我就是一時生氣。”陳晨笑着說:“嗯,你生氣了就跑我這裡來撒氣?”林虞紅着臉說:“沒有啊,不然我能怎麼辦?自己生悶氣?哎呀,不好,我――”陳晨看林虞欲言又止的,奇怪的問:“你又怎麼了?”林虞小聲說:“我剛才太生氣了,把墨水瓶摔了――”“摔了就摔貝。”“不是,我――發脾氣的時候,給摔宿舍的牆上了…”“啊???”林虞笑起來,“好了,不跟你說了,我現在就回去收拾了。拜拜――”說着,轉身飛快的跑了。陳晨無奈的嘆口氣,撿起地上的吉他,往樓上走去。 林虞正趴在地上拿抹布一點點的擦墨水印,忽然手機唱起來,趕忙跑過去接,原來是莊藍。“喂,你在幹嗎?”“我在擦地板……”“啊?你心情不錯啊。”“鬼才心情不錯呢,你幹嗎呢?”“你哥6點的飛機去深圳,晚上咱們逛街去吧?”“嗯…好吧。” 走出賽特的門,倆個人高高興興的提了一大堆的東西。莊藍問林虞:“你回哪裡?”林虞想了想:“完了,我地板還沒弄乾淨呢…..算了,送我回學校吧,我明天還得接着干。”莊藍不以為然的“哼”了一下,伸手攔了一輛車,莊藍說:“那我先送你吧,咱們還能多說會兒話。”林虞點點頭。莊藍問林虞:“你哥最近是不是泡上新的小姑娘了?我好幾次呼他他都沒回。”林虞皺着眉頭說:“不會吧,我覺得我哥對你還是挺專心的,他就是怕耽誤你學習,才不老找你的。”莊藍“切”了一聲,對着空氣揮揮手:“得了吧,他那點花言巧語,也就能糊弄糊弄你。對付我,還差點兒。”林虞笑嘻嘻的說:“怎麼會?”莊藍又道:“還有你那個陳晨,你也當點心,人長的帥就肯定有花花腸子。他成天跟中央台的那些人一起混,學不了什麼好。唱歌的,唱着唱着,就從台上唱到床上去了?”林虞低聲笑了一下,說:“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莊藍,你怎麼了?”莊藍皺着眉頭,表情很痛苦的樣子,整個身子弓起來,很難受的說:“不知道……突然,肚子疼。”林虞驚惶的問:“你沒事吧?你怎麼啦?”莊藍好像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胡亂的搖搖頭,脫力一樣的開始往下滑,林虞嚇壞了,連聲叫着她的名字。司機回過頭看一眼,說:“小姐,要不,直接去醫院吧?”林虞不知所措的點點頭。車直奔着最近的人民醫院去了。 當陳晨接到電話匆匆趕到的時候,林虞一個人在醫院門口的長椅上坐着,孤零零的身影在深夜裡顯得格外的瘦弱。陳晨急忙過去,問:“怎麼回事?”林虞遲鈍的抬起頭:“不知道,已經送婦產科了。”陳晨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怎麼會?怎麼回事啊?”林虞面色蒼白,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他們說……可能是……宮外孕。”陳晨“啊”了一聲出來,沒意識的重複了一遍:“宮外孕?”林虞抬起頭,茫然的問:“什麼叫宮外孕啊,陳晨,是說莊藍有小孩子了麼?”陳晨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這時有小護士過來:“剛才送來的病人的家屬呢?”林虞趕忙站起來,小護士打量打量林虞和陳晨,用公事公辦的口氣問:“你是病人的什麼人?”林虞看看陳晨,猶豫的答道:“她……是我嫂子。不過,還沒結婚……”小護士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過來跟我辦手續吧,馬上要做手術。” “姓名?”“林虞…啊?不,莊藍”“到底叫什麼?”“莊藍。”“把身份證給我看看。”小護士狐疑的抬起頭,盯着林虞。林虞紅着臉,在莊藍的小包包里努力的翻着,總算找到了她的錢包,又費力的掏出身份證遞給小護士。小護士接過去,又狠狠的盯了林虞一眼,林虞緊張的把臉扭到一邊。小護士低着頭填寫表格,林虞退到一邊,靠在牆上,陳晨過來,摟住她的肩膀,低聲說:“沒事的。”那邊婦產科出來一個大夫,過來問小護士:“登記好了沒有?”小護士說:“在填,試紙顯示是弱陽性。”大夫若無其事的說:“還看什麼試紙?剛一針從肚子上紮下去,抽出一針管的血,那還能是什麼。趕快通知手術室吧。還好來的早,不然就沒救了……”林虞害怕的緊緊縮在陳晨的身邊。小護士抄好了身份證,走出來還給林虞,回到辦公室里,跟另外一個小護士說:“還大學生呢?才21歲就鬧宮外孕,現在的學生,怎麼都這樣?真是的。”手術車從婦產科推出來,莊藍的手臂上扎了好幾個管子,她喜歡的那件淡雪花上衣也已經被從中間剪開,莊藍緊緊的閉着眼睛,嘴唇沒有一點顏色。林虞快跑着跟在手術車的後面,幾個醫護人員很雷厲風行的推着車轉來轉去,通往手術室的路,好像長的走不完,要坐電梯上樓,要拐彎,再拐彎,進了一個門又一個門,深夜的走廊里,只是迴蕩着他們幾個人的腳步聲,如果不是陳晨溫暖的手掌,林虞甚至會懷疑自己也是這個醫院的幽魂一個。 終於到了手術室的外面,後面“噠噠”的跑來一個小護士,手裡拿着一個板子和一根筆,急匆匆的問:“誰簽字,家屬還沒簽字呢。”林虞過去接過筆,小護士問:“你是家屬嗎?”林虞猶豫的說:“……是。”小護士很堅定的回答:“還沒結婚的話,你不能算家屬,病人自己簽。”說着把板子塞到莊藍的手裡。莊藍虛弱得捏不住筆,醫生不耐煩的催着:“快點簽,快點,別耽誤了手術。”林虞跑過去,握住莊藍的手,歪歪扭扭的簽了“莊藍”倆個字,手一松,筆掉在了地上。旁邊的醫護立即推起車衝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面的燈壞了,林虞和陳晨坐在黑暗裡。林虞開始發抖,瑟瑟的怎麼也止不住。陳晨脫下自己的上衣給她披上,可是林虞還是在不停的發抖,整個人蜷縮着,緊緊咬着嘴唇,蒼白的臉在黑暗裡發着幽幽的光。陳晨只好抱住林虞,林虞無力的靠在陳晨的懷裡,誰也沒有心思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變成綠色,莊藍被推了出來,林虞幫着安頓好了病房,天也亮了。陳晨和林虞一起走出醫院,忽然林虞想起什麼,又跑回醫院,找到開始填登記表的小護士,鼓起勇氣說:“大夫,醫院能不能不要通知她的學校?……她很快也要畢業了……”小護士愣了一下,開始沒反應過來,看林虞緊張又蒼白的臉,心也軟了下來,說:“我們不會主動通知校方的……” 天還太早,出來的的士還不是很多,陳晨和林虞站在門口等候的士,涼涼的空氣里好像還帶着露水的氣息。林虞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但卻不是使勁的揉揉眼睛就可以醒來,一切都不曾真實的發生。眼前還晃動着莊藍被剪開的那件上衣,她曾經那樣的心愛這件衣服,如今就成了碎片;耳邊是醫生冷漠的聲音:“宮外孕,宮外孕,知不知道?會死人的……”生命這樣的脆弱嗎?一個鮮活的人就會這樣失去嗎?人如此的無助,他象一艘在茫茫大海上遊蕩的小船,一些風浪就能把它掀翻。林虞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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