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系列之六 毛子和小豆兒

我們見山東兒從褲腿兒里抽出來那根兒鋼管兒,都覺得挺詫異的,合着山東兒早預備着這手兒呢,看來今兒非打不可了,誰攔着丫也不聽了.

山東兒問三兒用什麼傢伙,三兒說,不敢用傢伙,不敢用傢伙.山東兒說,那就站起來吧.三兒真他媽聽話,立馬兒往那兒一站,看着山東兒,山東兒也不多說,掄起鋼管兒照着三兒的肩膀兒就是一傢伙.

三兒起初還還幾下手,到後來索性就抱着腦袋蹲地上了,起初是蹲着,過了會兒是跪着,最後改趴着了.

山東兒是越打越來氣,一邊兒打,一邊罵:"幹嘛不成,非他媽當鉗子,當鉗子你丫倒長點兒眼哪,媽-逼偷我東西啊,你丫就是活膩味了."三兒都被打成那操-性了,還接茬兒呢,說"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我們和棍子旗子一聽,這個樂啊,三兒估計被打暈了,自己都說不想活了.

又過了不大會兒,棍子看打的差不多了,一根兒鋼管兒,打的都變形了,趕緊過去攔下了山東兒.照這麼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我點了根兒煙,走過去,塞三兒嘴裡,跟他說,你今兒算便宜了,沒送你去炮兒局哪,下次幹活兒長點兒眼睛.三兒抽了口煙,說:"是,是,長眼睛了,長眼睛了."

三兒這會兒說長眼睛了,許是真的,不過到後來就又不長眼了.聽我們同學說,三兒這孫子高中沒畢業,就被拘了,說是偷了誰誰誰孩子的東西了,人家裡認識刑事的人兒,就給丫拘了,後來好像還判了吧,我也不清楚了.

山東兒的氣也出了,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第二天請蟹哥和屁-眼兒吃了頓飯,也就了了.

又過了半個多月,趕上月考了,我們四個倒都玩兒命學了一段兒.

成績下來了,我成績還那樣兒,數理化英六,七十分兒,語文整治歷史八,九十,看來跟我們老尖兒做檢討是跑不了的,山東兒和旗子,成績也那麼回事兒,都是六,七十分兒,就棍子長進最大,這孫子數學丫考了八十多,語文也八十多,這叫什麼事兒啊,其他那幾科兒只有英語不及格,其他都六十多,這孫子出息大了.我們問丫怎麼靠的,是不是作弊了,丫把嘴一撇,說小蓉給他補的課,還給了他一堆複習材料,我們一聽,這孫子算是滋了.要擱以前,棍子這孫子,至少四科兒不及格,要是趕上另外三科兒的老師高興了,多給圈個圈兒,那就滿全玩兒完了.記得丫有次交了張白捲兒,好像是整治還是歷史啊,上面也沒寫名兒,就寫了兩句話:英勇交白捲兒,慷慨得零分兒.零分兒是真如願以償了,順便學校為了鼓勵他這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還特別獎勵了一點名兒批評.

又過了幾個禮拜,接近期中考試了,我和旗子還有山東兒一早兒就準備上了,棍子居然也破例開始啃書了,他講話了,做混子不一定就得沒文化,做有文化的混子,還是有好處的,最起碼寫交代材料兒能自己動手了.

期中考完了,也算是該踏實一段兒了.

有天中午,棍子回了宿舍,跟我們說,二班和四班轉來倆學生,他今兒見着了,人不錯,挺外面兒的,說是從另一所私立過來的,說是因為拉幫結夥的打架,學校做處理,給開了,就來這邊兒了,一個叫毛子,一個叫小豆兒,讓我們有空兒見見他們,一塊兒吃頓飯.

我們仨一聽,都說,沒問題,就今兒下午吧,棍子說成,我根他們說去.

當天下午,我和旗子還有山東兒早早兒的到了學校門口兒餐廳,要了個單間兒,為的是怕有些常來這裡吃飯的老師看見我們,另外講,單間兒說話也方便,而且旗子還把他老婆也帶上了,讓人撞上更不合適.

沒多大會兒,棍子帶着毛子和小豆兒就來了.聊了會兒,覺着這倆人兒真挺外面兒的,喝酒也痛快,不推不擋,當然了,我們哥兒四個也沒灌他們,要不,沖我和山東兒那量,有四個也得趴下了.

聊着聊着,就聊到學校里的事兒了,毛子說,這學校是不是老打架啊,我們說打架到不多,就是高年級有一幫老他媽找茬兒,好在他們也不惹我們四人兒,我們也就當看不見了.小豆兒說,我看咱們年級里,除了你們那班,別的班可沒人能在跟高年級的那幫磕了.旗子說,我們那班是最差班,一色兒和尚,都是當初各班的精英給聚一塊兒來了.我們全樂了.

棍子看了看表,差不多七點了,就跟我們說,先讓毛子和小豆兒回去吧,晚自習到點了,他們倆剛轉過來,別太招搖了,趕緊回班吧.我們一聽也對,就跟棍子說,你送他們回去吧,到了就趕緊回來.旗子就帶着毛子和小豆兒回去了.我們四人兒等了丫旗子一個多鐘頭,還沒見丫回來,估計是被老師扣了.

一晃兒又是一個多月,我們哥兒四個和毛子還有小豆兒已經是無話不說了,什麼都跟他們聊,包括做生意那事兒,還問他們要不要干,小豆兒說他干,毛子說他家不限制話錢,沒必要干.這麼着,小豆兒就加入我們的生意隊伍了,但是每次去銷貨,毛子也陪着,說為的就是認識認識炮兒爺,我們也不在乎,反正現在是自己人了,沒什麼關係了.

要是天天能這麼着,平平靜靜的,也不錯,可倒霉的事兒來了,擋也不住,最倒霉的是,那個倒霉的人兒,居然是我.

那天下午,我們下了課,正要回宿舍,小豆兒來我們班裡,說是喝酒去,毛子請客,有喜事兒.我們說行,你們先找座兒去,我們回宿舍放東西,馬上就過去,又問小豆兒,什麼喜事兒啊,丫裝那大個兒的,死活不說,說到哪兒你們就知道了,說完就出去了.

我們四個一邊兒往宿舍走,一邊琢磨,丫毛子能有什麼喜事兒啊,八成兒有挨哪兒得了外財了吧.因為我們知道,毛子在他家那邊兒,有一群小弟跟着他,有時候兒出去蹲個點兒,刮(劫)點兒回來,和那幫小弟分分,我們勸過他幾次,要是真缺錢,就一塊兒做生意,導點兒call機手機什麼的,別老乾那事兒,懸着哪,不定哪天就折進去了.毛子說不是缺錢,就為了過癮.說了丫幾次,死活不聽,我們也就不多說了.今兒估計丫刮了不少.

把書什麼的放回宿舍,就奔校外了.

剛出了學校大門兒,就看見小豆兒了,丫正挨那兒蹲着抽煙呢,看見我們就趕緊站起來了,跟我們說,今兒不在以前那個餐廳吃了,走遠點兒,那邊新開了一海鮮的,不知道怎麼樣,毛子說今兒那試試去.我們說丫毛子真他媽能得塞,就跟着小豆兒過去.

到了那家兒餐廳,看見毛子正坐那兒喝茶呢,身邊兒還坐一女孩兒.那人兒正聊的高興呢.那女孩兒我認識,是我沒分班前的同學,叫小萍.這女孩兒不愛多說話,當着男生面兒更不張嘴了,怎麼今兒這麼能聊啊.毛子一見我們到了,趕緊把右手舉起來,招了兩下兒,喊,這邊兒,這邊兒.

我們過去坐下了,誰東沒說話,都看着毛子和小萍,毛子趕緊說,今兒請客,就是告訴你們,找了一老婆.聽完毛子的話,我們都挺詫異的,棍子說,你這孫子夠可以啊,一個月差不多,就弄一老婆,行啊.小萍使勁兒的給了毛子一拳,沖我們說,別聽他胡說八道,就是普通同學.毛子在旁邊就樂,那德行特曖昧的那勁兒.

吃完飯,哥兒幾個都有點兒高了.毛子那孫子使勁兒灌我們,他拿小萍當擋箭牌,說什麼也不喝酒,只喝可樂,媽的結果我們五個,全被丫灌了.

飯也吃完了,往宿舍走吧,走着走着,那幾個說要打檯球兒,我說成,你們先去吧,我買煙去.說完就分開了.倒霉的事兒就來了.

我找了家兒賣日用雜貨商店,買了兩包兒煙,拆開一盒兒,點上一根兒,正要去找毛子他們,對面兒過來倆人兒,看着有十九,二十那樣兒.到了我跟前兒,問我,哥們兒,有火兒麼.我說有,就把打火機給了他們.他們拿着打火機看了看,問我,你現在有空兒麼.我問他們,幹嘛啊.他們說,他們那兒有人找我.當時我就愣了,我問他們,誰找我啊,我不認識你們啊.他們說,過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認錯了人,你再回來.當時我也沒多想,過去看看就看看吧.

跟着他們到了一條胡同兒里,我覺得有點兒不對,這是學校,通縣,我沒朋友住這邊兒啊.不過那天的確是喝高了,什麼都沒在乎,還是接茬兒跟着那倆人兒走.

到了一小院兒外邊,我看那兒蹲着六七個人,帶我來的那倆人兒說,到了.

蹲在那兒的那些人里,站起來一個,問我,伏羲氏,你丫還認識我麼,憋了你丫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可走了單兒了,這兒不是你們海淀了吧,孫子,咱倆事兒,你說怎麼辦吧.

我一看說話這人兒,心說了,我-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