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朋友家參加一個母親節前的‘母親節’party,手執三株嬌艷奪目的紅玫瑰回到家。老公告訴我他偶然讀到了這篇文章,特地留下來給我看。從不婆婆媽媽讀此類文章的老公這次如此細心是因為我,----我也是在這種特殊母親的陰影下長大的。
我是家中的老三,上有一哥一姐,下有一妹,我什麼也不占,且六個月時就被送到鄉下老家由親戚帶養,等兩三歲上回來後就成了家中的black sheep。妹妹只比我小一歲,由於我自小在貧困的農村營養不良,相對瘦小,所以我倆就象雙胞胎。但母親對我的歧視和不公平在我的心理上留下了難以禰補的創傷。即使我長大成人,讀書,工作,出國。切亦為人婦,人母。思想上也想通了作為生母,九月懷胎之不易。但自小我就經常在夢中真真切切地重感小時受到欺辱和冤屈時的傷心無望的心痛。常常是抽泣,甚至大哭而醒。由於我們的文化背景,我從來不對別人提母親對我的傷害。老公也是漸漸從我母親對我們的態度和我常從惡夢中哭醒的事情中看出了倪端。即使我告訴了他,我還要求他尊重我母親,不要有任何偏見。 出國後多年我仍段段續續地重複夢境,最可怕的是夢中的那種弱小無望,無言解冤的心理疼痛,醒來後還會久久不去。如此反覆,我不知怎樣才能解脫。後來,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偶而談到她的母親,我驚異到發現她的經歷與我相似。只是她在出國以前就早已在與她母親的一次衝突中,把一切話都說了出去。後來我又在網絡上讀到一篇文章,作者李南央的母親亦是一個此類絕對典型的‘革命母親’。至此,我才從另一個高度看到:從某種角度講,這不是一兩個人的遭遇,這是一種特定時代的產物。她們是她們那個時代的土壤上長成的母親。可悲的是我們這些受傷的小苗,無辜地背着這心理的傷痛。各種的文化,道德,社會背景原因我們不能講清道明。我們依舊要表現得nothing happened.依舊要作得象一個賢女孝子。讓夢境留在心底。
有時我覺得實在受不了了,想寫一封信給母親,告訴她這一切,但老公每每婉言制止
。說母親已是七旬老人,即使你說了,她也未必意識到,因為她的思維方式早已定型。何必再多一層傷痛。
好在命運是公平的,我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好家庭,我的公婆對我很好,我也就把他們當作自己的父母一樣。現在我們遠在國外,但願那種夢境離我遠去。
這種人生經驗使我認識到,母親之所以偉大,重要,不止是人在懂事或成年已後所感到的,最重要的是嬰幼兒時期到青少年時期對你的滋養,那種滲透了母愛的親情就象土地中的自然養份一樣不可缺少。所以,我最反對母子分離,非常贊成國外提倡的’自己在家帶孩子‘,至少也要留在自己身邊。
母親節講的話題有一點讓人意外,但我們是在互相交流,理解,得到解脫。母愛永遠是最偉大的,因為母親的愛是最無私的,是任何的愛不能等同的。現實是,不是人人都能夠得到這種母愛,我們沒有得到,但我們能夠給予,我們也是母親。所以,母親節,願所有的母親手執一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