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風鈴

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
記不清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
站在門廊里，會有清風吹過，會聽到那風不知從什麼地方帶來的美麗的風鈴聲。

從來不知道，這串風鈴掛在誰家的窗外；儘管我也曾經抬頭使勁搜索那些亮着燈的和沒亮着燈的窗。從來也沒有見過這串風鈴是什麼樣子；只是心裡默想：能發出這樣美麗的聲音，那一定是一串美麗的風鈴。

久了，這風鈴竟然成了我的一個夢。我的夢裡會傳出風鈴的聲音。

再有清風吹過，我的心便會怦怦作動。而那串夢中的風鈴，便會一次又一次地奏響美麗的音樂，隨着我的心顫動；像是一顆跳動的心臟，與我的心遙相呼應，在夢中召喚我。

會有心情糟的時候，覺得怎麼也不會，永遠也不會，真正找到那串風鈴；覺得永遠也只能站在這個地方，傾聽它那忽遠忽近的聲音；覺得永遠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窗外掛一串能奏出同樣美麗聲音的風鈴；覺得永遠也不會……

突然之間風鈴聲有又起，清脆，飄忽。像劃破夜空的流星，清晰而又轉瞬即逝，讓你懷疑自己是不是剛剛還看到它在眼前閃過。像是濃雲背後似有似無的月亮，讓你記不清昨日那個滿月的夜晚。像是夢。

於是對自己擠一個笑：如果命運真的是張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中，那麼難道不是你自己嗎，夜夜在這裡靜聽那風鈴？

然而，難道不是那夜風中的風鈴聲嗎，難道不是心中的風鈴聲嗎，日日在醒時，在夢裡響起？日日隨着我時而堅定，時而疲憊的腳本聲奏響？日日響在我的窗外，響在桌前的燈下？日日和着我與生俱來的脈搏和呼吸的頻率，涌動在我彎曲的血管里？日日在觸手可及卻有遙不可及之處，振落着積年的塵埃和記憶的碎片 …… 不知從何時開始；不知到哪一天結束。

冬去春來，花開花謝。

依然常常在疲憊的夜晚站在門廊里，等候那美麗的聲音，等候它的呼喚，等候它振響我心中的風鈴聲。

我的夢是那串風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