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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陽光的幸福(8-9)(ZT)
送交者: 我心悠悠 2003年08月30日15:31:20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八)
  我沒讓袁滿送我回家,一個人從“妖子”走回了家。已是夏末了,可天氣還是悶熱異常,街上人來人往的,好像比白天的人還要多。我身邊穿梭着各種不同的人,沒有一張我熟悉抑或似曾相識的面孔。
  我希望小雨在家,能陪我聊聊。她應該在家吧?李浩君好像沒那麼多時間陪她。
  進門的時候,我的腳已經很痛了,所以一進門我就踢掉高跟鞋,仰面朝天地躺在了地毯上。
  “給你留着飯呢,吃麼?”小雨試圖把我從地毯上拉起來,未遂。
  我閉着眼睛搖頭。很想和小雨說一說心裡的苦,可一想到許笑然是她表妹,我就覺得難以出口。如果我說了,小雨該怎麼辦?一邊是表妹,一邊是好朋友,我不是讓她為難麼?
  小雨見拉我不起,乾脆也坐在地毯上,把腳伸到我鼻子前面。
  “幹什麼你!別鬧!”我有點不耐煩地把她的腳擋開,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小雨爬到我身邊,也躺下,說:“你是不是還惦記着袁滿呢?別怕,有話就說吧,然然是我表妹也不會影響我的判斷力。”
  這會兒我才睜開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小雨,說不清楚是開心還是感激。
  “說吧,我聽着呢。”
  “唉!”我嘆口氣,“今天袁滿約我出去了。”想了想,我還是覺得不該說,於是變了話題:“你的李浩君怎麼沒消息了?”
  “林南,”小雨用胳膊肘撐起身子,“我說了,你想說什麼說什麼。關於我,等會我們再談。”
  “你覺得袁滿愛你表妹麼?”
  小雨眨眨眼睛,“我覺得袁滿愛你。”
  我轉過頭,盯着小雨的眼睛看,卻找不到答案。
  “如果他不愛你,不會吃你喜歡吃的菜,不會一直保持喝菊花茶的習慣,而且,”小雨說,“兩塊冰糖。”“如果他不愛你,”小雨接着說,“今天他就不會約你出去。說吧,都跟你說什麼了?”
  於是我告訴小雨,四年前袁滿為什麼離我而去,又是什麼原因使他喜歡上了許笑然。我甚至告訴小雨,他換了和我那隻一摸一樣的手機,還有那個《情非得已》的手機鈴聲。“我想,他和笑然也差不多定下了,怎麼說我也不應該從中插上一腳啊!”
  “用不着說得那麼難聽,感情這東西,原本就沒有對錯的。”
  “他反覆在跟我談什麼責任,小雨,”我坐起來,靠在身後的沙發上,理了理頭髮,說:“我說句話你別在意。我就不明白,他和他女朋友之間究竟是什麼責任?”
  “嗯,”小雨挪到我身邊,“我只知道,然然從小到大就這麼一個男朋友,她那樣的女孩,一旦允許了男孩子牽她的手,吻她的唇,就是不太會改變的吧。我想,袁滿要負的,也許就是這樣的責任。”
  “李浩君是不是也存在着這樣一種責任?”我站起來到冰箱裡拿了兩罐可樂,一罐扔給小雨,一罐自己打開。“李浩君會娶你麼?”
  小雨低下頭,輕緩地告訴我:“我從來沒有想過。”
  “他是有家的,對麼?他有妻子有孩子,對麼??他根本沒打算和你有結果,對麼??那你瘋了麼?你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麼?!”我激動地說着,手裡還比比劃劃地。見小雨要說話,我一甩胳膊:“你別跟我說他妻子不理解他之類的屁話,這年頭兒男人都會這手兒!你個傻丫頭就被人這麼給騙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圖他什麼呢!你說說你,除了每天苦苦的等他以外,你還得着什麼了?多虧你們公司的人不知道這事兒,不然風言風語就夠你受的了!”
   “你見過他笑吧?如果是在你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那種笑是足以讓你心動的。”小雨拉過我的手,輕輕地說,“如果這段故事註定了有一個殘酷的結局,我也是有心理準備的。當初我硬把浩君拉進來,就明知道。”她說着把我手裡的可樂拿過來,又補上一句:“你最近胃不好,別喝這麼冷的東西。”
  “什麼?!是你追的他?!”我從地毯上蹦了起來。“你有病啊?!你明知道人家有家,還往裡跳?”
   “你坐下,聽我說。”小雨拉我坐下,又牽過了我的手。“浩君說,我們遲早分開,何必。你猜我說什麼?”
   “擁有過了,就是死也願意!我還不知道你!”我抽回自己的手,瞪了小雨一眼。
   “林南,你是局外人,看得當然清楚,可你要知道,無論多大的理智,在感情面前都是無能為力的。如果你是我,你也一樣。”
   我抱着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小雨這話說的沒錯兒,本質上我和她是一種人,那種為了愛情什麼都肯犧牲的人。如果我是她,如果李浩君愛的是我,那麼,我也會如小雨一樣麼??我想,會的吧......
   “林南,就算是這份感情註定了沒有結局,就算是我在等待着死亡,我也是在幸福中等待的。”
   “你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實在忍無可忍,終於問出了憋了好幾個月的問題。
   “在別人看來,他是個幸運的人,一切都是那麼一帆風順的。你接觸他這麼久,給你留下什麼印象了?”
   我想了想,搜羅了一下對李浩君的記憶,說:“成熟穩重,彬彬有禮,有頭腦,而且有修養。哦,對了,我頭一次見他,覺得他特別霸道,可後來好像又沒這感覺了……”
   “不僅僅是這樣。他自小家境優越,名牌大學畢業,年紀輕輕就開創自己的事業,到了現在,規模已經不小。”小雨把臉朝向窗外,那裡是墨藍色的天。“而且,他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孩子的媽媽,更是個精明能幹的女子。你說,他的生活是不是很完美?”
   我正在奇怪小雨為什麼先說孩子才說孩子的媽媽,聽見小雨問,就回答說:“外人看來,應該算是完美了。但問題是,他是否愛他的妻子呢?”話說完,我又覺得不對,於是說:“那麼如果他不愛他的妻子,為什麼要娶她呢?那還提什麼責任?”
   小雨並不回答我的問題,好像只是想給我講述她的故事,她接着說:“當初我告訴他我喜歡他的時候,他只給了我一句話:‘小姑娘,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看,他管我叫‘小姑娘’,一直到現在也這麼叫我。”
   “他幾歲了?三十?三十二?”在我眼睛裡,李浩君應該算是年輕有為的那種才俊,三十出頭就創下這麼一番事業,確實不容易。
   小雨吃吃地笑了:“三十八了。”
   “那傢伙吃了什麼長生不老藥啦?怎麼生得那麼一張年輕的臉?!”我說這話決不是為了逗小雨開心,如果不是看着李浩君有這麼一番事業還有他身上那種天生的威嚴,說他二十八歲都不為過。
   “別跑題,聽我說。”小雨玩着睡衣上的花邊,又開始了她的故事。“他拒絕我的時候,我倒沒有覺得絕望,我總感覺他也是喜歡我的,只不過不肯承認罷了。那以前,我是知道他有家的,也知道自己實在不該去趟這個渾水。我堅持了三個月,後來我發現,我根本就不可能停止喜歡他。如果我不告訴他,我會後悔一輩子。”
   “三個月?等等,”我打斷了小雨,“你跟他說是我搬來以前還是以後?”
   “以後。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會堅持下去。”
   “哎,哎!”我嚇了一跳,“你可別嚇唬我啊,我這不是犯下錯誤了麼?我教你什麼了?”
   小雨看着我又笑了:“你敢愛敢恨,去追求一切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我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會不講原則啊!”
   “早說過,在愛情面前,一切理智都無濟於事。”
   “好,好,你接着剛才的話說。”
   “我再次跟他提起的時候,他跟我發火了,好大的脾氣呢!罵得我直想哭。他問我到底想幹什麼,他說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問我為什麼一定要把一種關係搞得這麼尷尬。我當時都沒話說了,只是想趕快逃跑。”
   “他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是圖他點什麼?”
   “我想他這種男人,追求他的女孩子肯定不在少數,比我漂亮的多的是,他如果要是冷冰冰地對待我,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他沒有。也許他看得出我是真的喜歡他吧。”
   “他罵你幹什麼?想把你罵跑?”
   “對呀,他想把我罵跑。可我當時那委屈樣肯定挺招人心疼的,他心軟了。”
   我可想象得出小雨那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是個男人都沒的跑,更何況是李浩君這樣一個如此深愛她的男人呢!“後來他也沒掙扎出去,就栽你手裡了?”
   小雨甜蜜地點頭,暖暖的笑掛在臉上,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般。“我不是個笨人,我知道這段感情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但我不會後悔。”
   小雨這般義無返顧,倒是象極了我。我早說過,我們倆雖然表面上不一樣,但骨子裡是一樣的人。“你是想告訴我,應該去追求自己所愛的,就算是到了最後遍體鱗傷,也不後悔,對不對?”
   “對!”小雨站起來,拍拍我的頭頂,“真是聰明。”說完她往浴室走,不打算和我談下去。
   我在她身後大聲說:“那傷了你表妹怎麼辦?”
   小雨回過頭:“你以為她嫁給了袁滿,就一定不受傷了麼?最完美的愛情,是和一個愛自己的自己也愛的人過一輩子。”
   浴室的門關上了,我仍然坐在地毯上,自言自語地說:“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好事兒都發生在我身上呢?” 被小雨開解了半天,我仍然悶悶不樂。雖然小雨的言辭中流露出李浩君對他婚姻的無可奈何,可我總覺得那是男人在為自己找藉口。想起袁滿在酒吧里跟我說的話我就氣悶―――他既然一直愛着我,為什麼還要一個接一個地換女朋友?他既然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我,為什麼現在已經和人家訂下終身?他既然有責無旁貸的責任,為什麼還要來告訴我他一直愛着我?!奶奶的,男人都是混蛋!
   正想着,電話鈴不知死活地響了,我抓起電話就吼:“找誰?”
  “找你!幹什麼?吃槍藥了?”
  “死楊拓!別來煩我!”說罷我掛了電話,氣鼓鼓地坐在原地。
  小雨洗了澡從浴室出來,電話鈴又響了,她怕我又罵人,趕緊抓起電話。“喂?哦,楊拓啊。沒什麼,發脾氣呢…是啊,心情不是很好。嗯…今天袁滿約她出去了。”
  今天晚上全世界的男人都是我的眼中釘,楊拓也未能倖免。我站起來,衝進房間,臨關門之前衝着小雨喊:“跟他有什麼好說的?!掛了!”
  楊拓這該死的,進我的房間居然不敲門,我正趴在床上抱着枕頭生氣呢,他就進來了。
  “我考!你懂不懂基本的禮貌啊?女孩子的房間你也亂闖?我要是衣衫不整怎麼辦?”我把懷裡的枕頭用力朝楊拓丟過去,人也坐了起來。
  “誰跟你說什麼了?怎麼惹你發這麼大火兒?”楊拓走過來,把枕頭扔在床上,坐在我旁邊問。
  見了楊拓,我愈加難過,真想一股腦把苦惱都倒給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想來想去,只說了一句話:“他說他一直喜歡我來着。”
  楊拓居然沒理我!!
  “這麼多年,其實,其實我一直也都沒忘了他,”我重新抱起枕頭,“可是他現在有女朋友啊!”
  楊拓還是沒說話,只抱着我的吉他上上下下撥拉。
  我拉了拉楊拓的衣服,“楊拓,你說我怎麼辦?”
  “我不知道。”楊拓不耐煩地回了我一句。
  我一聽就委屈開了。要來安慰我的是你,現在不耐煩的還是你!死楊拓,你到底想幹什麼啊!還說關心人家,還說理解人家,都是屁話!!我小孩子脾氣一來,攔都攔不住。不過今天我倒是沒罵楊拓―――多年以來跟袁滿的怨氣,幾天以來在公司挨的訓斥,全都變成了委屈,我居然哭起來了!要知道,從小到大,除了我爸我媽我外婆,沒人見過我的眼淚。
  這下子楊拓可慌了,他忙放下吉他,扳起我的臉,一邊亂七八糟地給我擦眼淚一邊說:“哎,哎,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你別哭啊!你和袁滿吧……唉,我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啊!你總得容我想想再告訴你怎麼辦吧?哎,我說,你別哭了!你倒是說,讓我幹什麼?讓我給你摘星星?只要你不哭,怎麼着都行!”
  “去,你少碰我!”我轉身面對着窗戶,不理楊拓。
  “哎呀,別哭了。只要你覺着開心,怎麼都行。明兒我去找袁滿談談,問問他到底怎麼想。行不行?”
  我知道實際上楊拓和袁滿的關係不冷不熱的,一半的原因在我。實在沒必要把楊拓也攪進來,於是我重又對着楊拓說:“用不着!我自己的事兒自己辦。”
  “你看看你,本來眼睛就小,還哭!哭腫了就沒眼睛了,多難看!”
  “我願意!你管我呢!”
  “好,好,我不管你,你哭把,把眼睛哭沒了最多我牽着你走路。”
  我一下子被楊拓逗樂了。楊拓總是有辦法逗我笑,不管我有多麼煩惱多麼鬱悶,只要楊拓在身邊,我肯定會開心起來。有這麼個朋友,真是我的造化。
  那天晚上沒有星星,聽天氣預報說,明天又是陰天。
  
  (九)
  我討厭陰天,好不容易盼來個周末,連個好天氣都沒有,害得我沒的玩。我一覺醒來,已經九點多了,抓起鏡子看看,還好,眼睛沒腫,不然真的要沒眼睛了。
  “林南!開門!”我聽見小雨隔着幾道門沖我喊。“林南!!!快開門去!!”
  “知-道-啦!”我光腳下地,往大門跑。哎?不對,不能這樣見人啊!我低頭看看自己的吊帶睡衣,趕快回屋披上一件襯衫。門打開,見了李浩君一張笑盈盈的臉。幾次來來往往的,我和李浩君也算得熟悉了,先前的那種霸道的印象一點也沒留下―――他和小雨在一起的時候,除了柔情似水還是柔情似水。“你說說你,可真會挑天氣啊,每次來不是陰天就是下雨。還好不是冬天,不然要下雪下冰雹了!”我把李浩君讓進屋,告訴他小雨正洗澡。
  “不是我的錯啊,我事先又不知道的!”李浩君把手裡的塑料袋放到廚房,回到客廳對我說:“買了點吃的,你們還沒吃早點吧?”
  我“噔噔噔”跑到廚房,打開塑料袋,翻開飯盒,裡面居然是香酥鴨!“你這是給我買的?給小雨買的吧?”我撿了一隻鴨翅咬。
  李浩君開懷地笑了:“喲,那你說,我還能特意給你買?我是怕影響你和小雨的友情。”
  我看着李浩君,不屑一顧地一撇嘴:“你跟我混熟了是不是?居然學會油嘴滑舌了!等我告訴小雨去,讓她不理你!”話是這麼說,可我和李浩君都清楚,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小雨也是萬萬不肯不理李浩君的。小雨說,在沒有任何心裡準備的情況下,李浩君那純淨清澈的笑容是足以讓人心動的。沒錯。還好,我心裡早已裝了一個袁滿。
  我從來沒見過小雨和李浩君甜蜜的樣子,除了小雨生病的時候他握着小雨的手之外,在我面前,他倆就是手牽手都沒有過。小雨告訴我,李浩君實際上是個挺怕羞的人,如若不是在一個沒人的或者完全陌生的環境下,他是不會對她表示一點點親近的。真是個怪人。我想。所以儘管李浩君和小雨都不介意有我在場,可我還是會知趣地躲開。小雨一從浴室出來,我便如獲大赦地叫:“好了好了,胳膊腿兒一樣兒不少啊,你點點,如果沒有問題,本小姐回屋了!”臨回屋前,我跑到廚房拿了個小盤子,裝了幾塊香酥鴨當早餐。“你也不說說他,哪有大清早上給人吃這麼油膩的東西的?”
  “不吃你還我!”小雨一插腰,做茶壺狀,一隻手指指點點地數落我。
  “好,好,”我抱頭鼠竄,“就知道你是重色輕友!”我回到房間,把兩個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人留在了他們的世界裡。
  拿了一本書翻了大半個上午,快到中午的時候收到了袁滿發來的短信息,信息很短,只有四個字:夢裡有你。
  我拿着手機,盯着屏幕把這四個字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說實話,我心裡是甜蜜的。我必須承認,我根本無法抗拒袁滿對我的吸引,多年以來一直如此。我的錢夾里到現在還放着一張我和袁滿的合影,只是從來沒有給人見到過罷了。我寧可不去想四年多我和袁滿幾乎沒有任何接觸,我寧可忽略他有一個差不多要結婚了的女朋友。自欺欺人也好,自私自利也罷,如若能和袁滿有一個結果,我什麼都可以不顧。
  我想着要去見袁滿,手已經拉開了門準備去洗澡―――我對天發誓,我不是有意偷聽小雨和李浩君說話的!可我實在是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李浩君是這樣一個童心未泯的男人。
  “好痛啊!”李浩君的手指給小雨咬了一口,他正叫痛。
  “痛吧?”小雨靠在李浩君懷裡,象一隻慵懶的貓,“以後再犯錯誤還咬你,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
  “你還敢咬我?”
  小雨不答他,拿起他的手就要咬。李浩君躲得快,趕快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他兩條手臂緊緊地把小雨箍在懷裡,小雨亂掙扎的時候,他說:“你還敢咬我?你敢咬,你咬我就叫!”
  小雨不掙扎了,在李浩君懷裡笑得花枝亂顫。我趕緊關上門,在門背後笑開了。―――我的天,這時候的李浩君,簡直就是個半大男孩子!他在和小雨耍賴呢!他在他的事業面前是一個樣子,在小雨面前完全就是另一個樣子。我堅信一點:是小雨,也只有小雨,才能讓他把自己如此燦爛的一面表現出來。小雨到底愛他什麼呢?也許小雨說不清楚,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小雨愛上他,並不僅僅因為他有燦若陽光的笑容。
  我覺得李浩君是不願意讓第二個人見到他這孩子氣的,所以我沒有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倆面前。再開門出去的時候,我故意在屋裡大聲叫:“打雷啦,下雨啦,大家快收衣服呀!”
  小雨在外面“咯咯”亂笑:“死林南!你要出來就出來,瞎喊什麼呀?”
  我拉開門,只露出一個頭,做出一副滿心愧疚的樣子說:“不好意思哦,我洗個澡就出去了,那樣的話,就沒人給你們倆當電燈泡了,實在不好意思哦!”
  小雨丟了一個沙發靠墊過來,我躲開了。李浩君坐在小雨旁邊,柔和地笑,那隻攬着小雨腰的手,居然破天荒地沒有放開。
  “我走啦!”我打扮停當穿鞋出門,肩上背了一個朋友從西雙版納帶回來的草編包。
  想給袁滿打個電話,手機拿在手裡,怎麼也撥不出那串號碼―――他要是和許笑然在一起怎麼辦?他要是正好在許笑然家裡吃飯怎麼辦?正胡思亂想着,手機自己叫起來了。是雷震凱。
  “喂?丫頭,在哪兒呢?小雨說你剛出門兒啊?是不是來找我呀?”
  我正無處可去,現在聽到雷震凱的聲音親切無比,好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突然找到了歸宿一般。“你樂意收留我,我就去。”
  “別那麼可憐巴巴地,過來吧。”
  “好。”我掛了電話,叫了一輛車。
  “小姐去哪?”
  “厄……”我這個糊塗蟲,居然忘了自己從來沒去過雷震凱家的!謝天謝地,電話又響了。
  打來電話的不是雷震凱而是楊拓。“糊塗蟲!你來過高倉家麼?也不問問地址!”於是楊拓告訴了我一個地址,我又把這個地址給了司機,半個小時以後,我到了雷震凱家門口。
  雷震凱是剛搬到這裡的,從前他一直住集體宿舍。我們都說他大醫生“錢途無量”,他卻極力強調,他還只是個“實習的”罷了。“不錯嘛!實習醫生都這麼厲害了,以後當了科主任什麼的,不得在中南海買房子了?”我擠進門,看到一室一廳的房間,手舞足蹈地亂叫。
  楊拓正趴在地板上拼一個帆船的模型,頭也不抬地對我說:“過來,幫我拉着這根線,我要張帆。”
  我脫了運動鞋,乖乖跑過去幫楊拓張他的帆。雷震凱遞給我一杯熱茶,我看了一眼,沒接。“不喝!大熱天的,我要喝可樂!”
  “不行!你胃不好,不能總喝涼的東西,尤其是可樂。”
  “切,”我一隻手幫楊拓拽着線,斜了雷震凱一眼,“犯胃病是哪百年前的事兒了?現在警報還沒解除啊?”
  楊拓忙活着手裡的帆船,對雷震凱說:“甭管她,放那兒,她愛喝就喝,不喝就渴着。”
  我怒視楊拓,就要鬆開幫他拉着線的手,誰知他卻搶先說:“別動!馬上好了!”我只好停住,看着他把帆船的帆張起來。
  “吃麼?”雷震凱從廚房端出一盤東西到我面前,還拿了一雙筷子給我。
  “今兒香酥鴨減價?”我沒接筷子,用手抓起一隻鴨翅。
  “怎麼你剛吃過?”
  “是嘛!早上李浩君就給小雨買的這玩意兒。”一隻鴨翅轉眼只剩下了骨頭,我咂咂嘴,問雷震凱:“你倆叫我來,有啥好節目麼?”
  “我們缺個洗碗的。”
  “切!”我把剛才拿着鴨翅的手抓向雷震凱雪白的T恤,他一跑,我也站起來,追着他滿客廳跑。
  “好了好了,告訴你得了!”雷震凱討饒,“我們倆都沒事兒干,兩個大男人在一起也沒勁,抓你來給熱鬧熱鬧。”比起楊拓,雷震凱要更寵着我。如果楊拓是兄弟,是哥兒們,那雷震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哥哥。他常拿我沒辦法,不像楊拓,動不動就跟我凶。
  我停止了追逐,從兜里掏出紙巾擦手。“你這房子布置得不錯嘛,看不出來你五大三粗的,還挺有品味的。”我打量着雷震凱的屋子,轉到了書架前面。書架上面擺着一個超大的相框,裡面是雷震凱一家子的全家福:雷震凱,他父母,他哥嫂,還有他的小侄子。“哎,你侄兒真可愛啊,長得真像你哥!”我伸手拿下了相框,相框後面一個小相框掉到地上。雷震凱阻攔不及,相框已經被我撿起來。“你怎麼有小雨的照片兒的?!”我這麼一喊,楊拓也扔下他的模型跑過來,跟着我一起看。仔細看看,照片上的女孩不是小雨。可那笑容,好像啊!她比小雨漂亮,漂亮很多。“誰啊?”我和楊拓異口同聲地問。
  “一朋友。”雷震凱幾乎是從我手裡把相框搶走的。他越是輕描淡寫,我就越覺得這女孩和他有着不一般的關係。如若不然,他不會在我和楊拓來之前把這張照片藏起來。也許,他身上那種一直存在的淡淡的憂鬱,就是因為這姑娘?我不確定。
  “瞅你那樣兒,跟我們還保密吶!”我奚落着雷震凱,偷偷瞄他的表情。
  雷震凱拿着裝那照片的相框的動作表情,讓我想起了李浩君懷裡生病的小雨。一樣那麼珍惜,一樣那麼如珍如寶。我看看楊拓,楊拓看看我,上前勾住雷震凱的肩膀,“瞞了哥們兒多少年了?你小子也忒不夠意思了!”
  雷震凱忽然苦笑了一下,語重心長地對我跟楊拓說:“等到哥哥想告訴你們的時候,你們就是不問,我也會說的。”我認識雷震凱五年多了,楊拓比我還要長,八年多,可我相信楊拓此時的感受和我是一樣的―――只是在今天,我們意識到,雷震凱比我們年長一歲,雷震凱平日裡的嘻笑打鬧,其實都是在掩飾他心裡的憂傷。
  我愣了愣。我們三個在一起鬧了五年多了,還從來沒象現在這麼沉重尷尬過。我開始怪自己發現那張被藏起來的照片了。“哎,誰擦的地板吶?真乾淨呢,快看,我的襪子一點兒沒髒。”說着我翹起腳把腳底板給雷震凱看,雷震凱又笑起來,放下相框,抓起我穿着白襪子的腳,做勢要搔癢。“救命啊!楊拓,救命啊!!”我抓住楊拓的胳膊大叫,做痛不欲生狀。
  楊拓一把抱起我,咬牙切齒地說:“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啊!過了這個村兒可沒這個店兒啦!”
  “楊拓!楊拓!你混蛋!!你…你趁人之危!!”我嘴裡罵着,心裡卻高興尷尬的氣氛已經化解。我知道,雷震凱是不會搔我腳底板的,他知道我最怕這個,而他這個做哥哥的,是萬不會看着我受罪的樣子的。
  三個人在地板上滾做一團,一如大學時代一樣。
  從雷震凱家出來,天已經黑下來了。楊拓要送我回家,我沒拒絕。
  “那女孩兒誰啊?你都不認識?”我不知道雷震凱的感情生活,這不奇怪,他一直把我當孩子看,可楊拓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這就比較奇怪了。
  楊拓搖頭:“不認識,真不認識,奇怪啊,我還以為這小子什麼都不瞞我呢。”
  “怪不得…”我嘟囔着,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一件事。
  “什麼怪不得?”
  我把身子調轉,朝着楊拓,倒退着走。“記得上次我們加上李浩君在我家吃飯麼?高倉一直盯着小雨問東問西的,當時我還以為他喜歡小雨呢……”
  “你怎麼以為誰都喜歡小雨?”楊拓敲了我一下。
  “別敲!會變笨的!”我護着額頭,躲開楊拓一點距離。
  楊拓忽然溫柔地笑了―――咦?原來楊拓笑起來也挺好看的啊!怪不得上大學那會兒很多小學妹都給他寫情書呢!―――“你已經笨到極點了,不可能再笨了。”
  “切!我笨?我笨我每次考試都比你分兒高?”
  “誰說笨蛋就不可以讀書好的?你呀,笨不在這兒!”
  “那你說,你說,我到底哪裡笨了?”我急了。我這人,不怕人家說我丑,不怕人家說我沒品味,也不怕人家說我吊兒郎當,我就怕人家說我笨。楊拓居然這麼說我,我豈能饒他?
  “好了好了,”楊拓把我拉到他身邊,和他換了個位置,自己站在靠車道的一側,“算我說錯了行吧?回家回家!”說着他抬手叫了一輛的士,把我塞上了車。
  “你說呀!你說!我到底哪裡笨嘛?!”我不依不饒,一定要討個答案。
  “從頭髮絲兒笨到腳後跟兒!”
  “哼!”我歪了歪嘴,決定不理楊拓了。
  唉,怎麼又沒有星星呢?明天不會又是陰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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