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飛機降落在MONTANA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次旅行將向我展示怎樣美麗的風景。在這之前，MONTANA在我的詞典里只代表荒蕪人煙。事實也是如此，這個號稱BILLINGS國際機場的地方，從一頭走到另一頭用不了兩分鐘。整個機場只有一個餐館，而且在七，八點就關了，一點兒也不管像我這樣飢腸轆轆的旅客也許會在晚上十點鐘需要點夜宵。我和老公聽着彼此肚子裡嘰里咕嚕的亂叫互相安慰着，應該不會整個BILLINGS市都是這樣的；總會有些快餐店至少開到12點鐘吧 ---- 心裡卻都偷偷做好了餓着肚子鑽被窩的準備了。

租的車是TOYOTA 4 RUNNER，兩個人坐進去，又大又空，好像我們的胃。開着車在BILLINGS里亂竄，見到有光的地方就往上沖，絕望之中居然撞到一家PAPA JOHN‘S PIZZA。DRIVE THROUGH窗口的男子把大紙盒遞出來是笑眯眯地說：”你們真是走運！這是我今天最後一個PIZZA。“ 我們一定是餓得兩眼放綠光了，不然這傢伙怎麼看出來我們這麼需要這個PIZZA？遞上20塊，找回5塊零一分。心裡想了一下為什麼是這麼巧個數，但沒再顧上多想就撲向了PIZZA。

再次開車上路，肚子飽了，膽子也就壯了，見到WAL MART也敢往上撞：居然還開，人還不少。仍然不放心，便問門口的一個員工：開到多晚？老頭兒很幽默的眨眨眼，說，我們開到聖誕前夜。哇，WAL MART真是救命恩人！這幾天的必需品一下子有了着落。結賬時隨口問了一下收銀員MONTANA的消費稅是多少。小姑娘說：” 我們沒有消費稅。“眼睛裡說的卻是” 你們從火星來的吧？“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剛才的PIZZA算出那麼一個數。我和老公對望着，吃驚得不敢相信。美國居然還有沒有消費稅的的地方？飽受苛捐雜稅盤剝的我們頓時從心裡愛上了這個地方，忘了剛才還在嘮叨這個州大概鳥都飛不到。沒有消費稅每年可以省不少錢呢！餐館商店關門早也不算什麼缺點嘛！再說沒有地方宵夜正好又可以省錢！MONTANA真是窮人的天堂！

二

開車迎着落基山(ROCKY MOUNTAIN) 走，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落基山脈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可一視，只是盤山路很險，很多地方只能開到每小時20英里。自打開車的第一天，我大概還沒這麼嚴格的遵守過限速。沒法不遵守，路旁就是萬丈深淵。看來還是危險比制度更具威攝力。車裡放着JOHN DENVER的歌，聽到那首”ROCKY MOUNTAIN HIGH“，忽然有些理解這位鄉村歌手為什麼會如此深愛在很多人看來是不毛之地的COLORADO。如果有一條山脈蜿蜒着爬過你家的門前，如果你曾經隨着山脈的起伏看到忽明忽暗的景物，如果你曾經見到過天上一朵朵的雲投在山坡上一大塊一大塊的影子，如果你曾經仔細觀察過那些奇形怪狀卻又似乎整齊有序的岩石，思考過製造了這些斷石的自然的神奇的力量，那麼你又怎麼能不像JOHN DENVER一樣熱愛這塊土地呢？

彎彎曲曲的上山，再彎彎曲曲的下山就算跨過了落基山，YELLOWSTONE就在眼前了！

穿過東北入口，便進入了這個南北，東西分別跨度近100英里的國家公園。門票是每車20塊，而且可以七天內隨意進出。如果買月票和年票，平均算下來更便宜。看來聯邦政府除了收稅還是干一些好事的。

進了YELLOWSTONE，才發現路上沿途拍的那些照片實在是“TOO SIMPLE” ，甚至“SOMETIMES NAIVE” 。YELLOWSTONE的美麗實在是難以用文字形容，也難以用攝像記錄的。這裡已經提前進入早秋，而且在前一晚剛剛下過本年第一場雪。遠處的山頭上還壓着白雲般的雪，近處的背陰處，綠草上蓋着白雪，像開着一片片美麗的白色的花。而此刻，太陽那麼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人仿佛都要懶洋洋地融化在陽光里了，雪怎麼就能不化呢？YELLOWSTONE秋天雍容的美麗在此刻初見端倪。針葉樹還是一本正經地徹頭徹尾地深綠，闊葉樹卻已經開始羞澀地偷偷地變了臉：嫩黃，淺黃，深黃，金黃，桔紅，深紅。同一棵樹常常因為日照的方向呈現好幾種不同的色彩，好像那些一百多年前的婦女用來裝飾的羽毛。在YELLOWSTONE，我覺得有生以來頭一次見到了真正的色彩：天是真正的藍，雪是真正的白，水是真正的碧，草是真正的綠，樹葉是真正的紅，真正的黃。還有陽光，陽光真的是金黃色的。站在某一點，向四周的每一個角度看去，都是一幅美麗的風景畫。河邊隨意散落着的幾棵樹，河水清晰地映着天上的雲，遠處的山和飛過的鳥。YELLOWSTONE像是一個天生麗質的女人，不必扭怩作態，不必刻意裝扮，只是那麼心不在焉的一舉手一投足，便是傾國傾城。

我們禁不住在每一個可能停車的地方停下來，老公瘋狂地按照相機的快門，想把一切看到的美麗留下來。幾天下來，照了六百多張照片。我也不止一次忍不住喊出，“I LOVE YELLOWSTONE“，”I LOVE AMERICA“。想起很久以前，隨便一個到中國旅遊的老外，在爬上長城之類的時刻喊一聲” OH， I LOVE CHINA“，便被媒體大肆宣傳。現在才明白，”I LOVE CHINA“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實在不代表說話者就準備放棄資本主義投奔中共了。這樣簡單的一個邏輯，直到我自己也喊出類似的話來的時候才體會到：美國真的是一個美麗的國家，這和所謂的政治，愛國，血緣之類的東西毫無瓜葛。我和老公也一路感嘆：中國什麼時候才能有這麼多的樹，這麼多自然的未受任何污染的河，湖呢？

三

來到野營地，一個多月前打電話來詢問預定，管理辦公室的那位女士居然還記得我，問給我寄的那些材料是不是收到了。我才明白原來寄材料並不是她的本職工作，她只是通過談話發現我對YELLOWSTONE一無所知才想掃一下我這個盲的。心裡當然是感激不盡。她問，“你真的是住在紐約嗎？” 不相信似的。我回答說是。又問，“紐約是什麼樣呢？” 我一下不知怎麼用簡單的話來描述BIG APPLE了，結結巴巴的說：“很多房子，很多人。房子和房子，人和人之間挨得很擠。大部分時候都依靠公共交通，比如地鐵。也可以自己開車，但常常開不到那兒去，因為交通太忙。。。” 這位叫JEAN的女士似乎不能理解世界上除了YELLOWSTONE還存在這麼一個地方，讓她想象不出來。她乾脆問道：“那你看窗外時能看到什麼呢？” 我笑了一下說：“其它的窗戶。” 所有的人都笑了。

那一刻很羨慕這些生活在YELLOWSTONE的人，甚至所有生活在MONTANA，WYOMING這樣地方的人。他們可以在清晨在鳥叫聲和金色的陽光中醒來，可以在上班的路上感受到太陽漫不經心地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送過來的溫暖，可以在房子或辦公室的周圍釣魚，可以騰出周末一天的時間騎馬打獵，可以在自己的後院用吃剩的麵包餅乾餵鳥，松鼠和鹿，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這些人是如此的貼近自然，也難怪他們的性格如MOTHER NATURE那般樸實，熱情。在野營地的商店裡，一個叫LANNY的中年男子熱心地帶着我們在店裡轉來轉去，教我們買什麼樣的東西，如何點火，用什麼樣的木頭，篝火上可以如何烤些什麼東西吃，甚至如何花最少的錢辦最多的事。他的工作只是一個收銀員，而不是靠賣出東西提成的銷售員。

儘管有一大堆火柴和紙，我們還是不能把買來的那堆木頭點燃。老公笑說如果我們都是原始人，那肯定是活不到現在這個歲數了。我們的祖先據說是靠鑽木取火生存下來的，他們的後代卻不能用現成的火柴引着已經烘得很乾的木頭。我們的“鄰居” ，隔壁帳篷的一對夫婦，看出了我們的難題，送給我們一塊大概是用動物的油脂浸泡過的木頭。他們笑說這是古老的印地安人的“高科技” 。

火終於燒起來了。YELLOWSTONE這樣的山區，晝夜溫差很大：白天穿一件衣服還被曬得流汗，日落後就要穿上棉衣了；前面烤着火，後面還是一陣陣發諒。記得是在中國的東北還是蒙古，有“圍着火爐吃西瓜” 一說，大概就是這樣吧？

在吃了大量高熱量食品並且喝了大半瓶酒之後，才有勇氣鑽進帳篷。半夜醒來，一看表發現只不過過了兩個鐘頭。腳已經凍得冰涼，再也睡不着，覺得夜是如此的黑暗且漫長，太陽怎麼也等不到。忽遠忽近的，有很響的此起彼伏的野獸的叫聲，像狼像虎卻有都不太像。猜測了幾天之後，離開的那一日終於找到了答案：是鹿。有兩隻鹿跑到我們住的旅館外面吃草，互相打着招呼，正是這種聲音。

凍了一會兒之後，我和老公終於放棄衿持，把兩個睡袋合在了一起。加厚的睡袋，再加上彼此的體溫，算是可以暖和到可以睡個覺了。聊了一會兒天，，只覺得平時每天經歷的事情，甚至報紙電視的頭條，在這大而空的夜空下，在滿天星星的照耀下，都顯得那麼的無關緊要。到是火星，北斗星和滿天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星座是更適宜的話題，因為它們和我們是那麼的近。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這麼多的星星了。我想着，被這些星星多照幾個晚上，人大概就可以成仙了吧？我們當然沒能成仙。因為在堅持了兩夜之後，最終殺進了旅館，擁抱了以空調，電燈和熱咖啡為代表的現代文明。

四

我們抽出一天時間，去了緊靠YELLOWSTONE南側的GRAND TETON國家公園。GRAND TETON其實是公園中一座山的名字。TETON在法語或是拉丁語語中是“乳房“的意思。那麼GRAND TETON大概可以翻譯成” 豪乳“了。走過一個兩三英里長的HIKING TRIAL，接近了GRAND TETON，可怎麼看也不覺得它像乳房。不知當年是怎樣一群性饑渴的探險家們發現了這個地方，起了這個名字。到是GRAND TETON下的JENNY湖更加誘人。綠樹環抱的糊水，慢慢地由正午時的淺藍變成黃昏時的深藍，一兩條汽船不時往來於湖的老岸，在水面上掀起白色的浪花。每天大量的HIKING讓缺乏鍛煉的我腰酸背疼。幾天下來，走爛了一雙鞋。於是相信了小時候學的那些紅軍長征的故事：草編的鞋，怎麼會不爛呢？

YELLOWSTONE最出名的是她的熱噴泉和野生動物。在不知多少年以前，YELLOWSTONE這塊地方是個火山口。千萬年過去了。火山的噴發平息了，然而豐富的地熱資源仍然暗伏在地表之下，在一些地殼的薄弱環節噴發出來，便是熱噴泉(這是我這個科學盲的理解) 。YELLOWSTONE集中了世界上百分之六十的熱噴泉，其中最著名的一個是OLD FAITHFUL。這個名字被香港人翻譯成” 老忠實“，我覺得很難聽，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譯法。OLD FAITHFUL之所以出名，是由於其噴發頻繁而且時間可以預測：大約每半個到一個半小時噴射幾分鐘，每次噴出水量有一萬多加侖，射出的水柱可以高達20英尺。沖天的水柱在瀰漫在空氣中的熱蒸氣中，比任何人造的噴泉都壯觀。

在OLD FAITHFUL附近，綿延至十幾英里的範圍內，有成百上千個熱噴泉。在比較集中的地方，滿天熱汽繚繞，人在其中行，如騰雲駕霧。我不知道熱噴泉這個詞是不是由”GEYER“翻譯的。如果是，這其實是個不確切的翻譯，因為很多GEYSER其實是不” 噴“的，只是地表聚=成的或大或小的一盆熱水。因為水溫和水中礦物質成份的不同，某些特定的微生物可以在其中生存，便形成了不同的顏色。遠看去，就是一盆盆五顏六色的冒着蒸氣的熱水或是翻着水花的沸水。空氣中瀰漫的氣味，據說是氧化硫的味道。中學化學好像學過氧化硫的，但不記得應該是什麼氣味了。

在YELLOWSTONE LAKE(黃石湖) 邊有一個形狀很特別的GEYSER，像一個沸水鍋。據說，一百年前，人們從湖中釣到了魚，當時就轉身放進這個” 鍋“里竹熟。當然，這種破壞GEYSER的行為很早就被禁止了。

五

YELLOWSTONE的野生動物，比較常見的有BUFFALO(或稱BISON，野牛) ，鹿(ELK) ，羚羊(PRONGHORN) ，熊及很多種類的鳥。不知是不幸還是萬幸，我們沒能見到熊。見到最多的是BUFFALO。這些重一兩千磅的大傢伙，多成群出沒，也有單個游擊。它們旁若無人地在路邊吃草，曬太陽，甚至親熱交配。有時還擋在路當中悠然散步，全然不在乎車被堵住了一長串。是啊，一頭BUFFALO可以把一輛車掀翻；就算一輛汽車以幾十邁的速度莊上一頭BUFFALO，最多也就是個車匯牛亡，它們有什麼可怕的呢？要是哪輛車等得不耐煩，離它太近了，這牛會轉頭看你一眼，眼中滿是” 我塊兒壯我怕誰“的神氣。要是車讓這傢伙撞壞或是賢翻了，你找誰索賠去？等着吧！

相較之下，鹿的膽子就小多了。雖然它們也會成群的遊走或休息在路邊的草叢中，任遊客參觀。但人如果走的近了，鹿就會站起來慢慢退幾步，在安全的距離停下來，回頭看你還會不會再往前靠。據說根據鹿角的大小可以判斷鹿的年齡，那麼那些頭頂着幾乎和自己的身體一樣高的角的，大約就是鹿群中的老爺爺了。看着那些在樹叢中驕傲地挺立着的美麗的角，想着鹿可和人不同，真的是越老越俏呢！

有些鹿的膽子更小，雖然有膽量接近公路，但見到人或車就忽地跑遠了，只能看到它們飛逝而過的倩影。所以公路上到處都有鹿的標誌，告訴開車人要當心不要撞到野生動物。一天晚上開車回旅館，忽然車前黑影一閃。急煞車，驚出一身冷汗。一隻小鹿跑過去了，在樹叢里回頭瞪着大眼睛看了我們一眼，好像也在後怕似的，然後便扭身飛快地跑了。這小傢伙大概涉世不深，還不能理解為什麼能有這麼大個的閃光的東西，還能跑這麼快！

在一個GEYSER旁邊的長凳上，我們見到一個坐在那裡曬太陽看書的老太太。就在她旁邊，落着一隻黑色的一尺多長的大鳥。每過一會兒，鳥就像個要吸引大人注意的孩子一樣，叫幾聲或撲煽幾下翅膀，引得老太太看它一眼或沖它一笑，它便安靜一會兒。老太太見我們好奇，就指着鳥解釋說：” 我在這兒工作，認識它家人。它的爸爸在這裡生活了七八年，從來不怕人。所以這兒子也沒學會怕人。“過了一會兒，老太太騎着自行車走了，那鳥就跟在她上面一路飛着走遠了。我奇怪地想，這隻鳥那隻鳥在我看來都長的一樣，老太太是如何分辨出這家鳥那家鳥的呢？翻回頭來又想，所有的人在鳥看來大概也都長得差不多，那麼這隻鳥有是怎麼認出這個老太太是它家的老朋友的呢？

YELLOWSTONE的野生鳥似乎真的想城市裡的鴿子那樣不怕人。我們坐在車裡吃東西的時候，就有幾隻鳥飛過來，在周圍伸頭探腦地走來走去，看看是不是有利可圖。我們把麵包餅乾之類的東西扔去，它們便在那裡嘰嘰喳喳地爭食，膽大的還敢飛過來吃掉人拿在手裡的食物。這一餵食可不要緊，不到兩分鐘便招來幾十隻鳥，個個一幅要共掉你的產的架式，嚇得我們發動了車落荒而去。

六

在MAMOTH旅館裡，聽了一個很有意思的PRESENTATION。旅館的一個工作人員去墨西哥旅遊時，在當地的一個小古董店了買到了一本一對紐約夫婦寫於1902年的日誌。日誌里記錄了他們當年做火車橫穿美國大陸，中途在YELLOWSTONE五六天的遊歷過程。在101年以前，這樣的旅行是只有復人能負擔得起的。從日誌中記錄的一日三餐的長長的菜單中可以看出，這是一群生活奢侈的美國早期資本家。他們坐火車，換馬車，在旅館裡住宿，在有舞廳那麼大的帳篷里打尖，用裝在好幾個大箱子裡的攝影機照相。這樣一套包食住行的旅行，在當時的花費是250美元。101年之後，我們飛到MANTANA一個人的飛機票就超過了這個數。當然，那個時候普通工人的時工資還以分計算，而上萬元的房子就已經是豪宅了。

時間過了百年。今天的我們，坐飛機開汽車，心裡想着火車的速度以及以馬車的慢跑這麼大一個國家公園，一天能轉幾個地方。101年以後，照相機小得可以裝進衣袋裡，電話和INTERNET更快速地解決了信封郵票可以解決的問題。然而，YELLOWSTONE，嚴格意義上處於人類社會之外的YELLOWSTONE，依然以她自己的方式丈量着歷史。OLD FAITHFUL一百年前就是這麼有規律地噴發。MORNING GLORY GEYSER那時便是不需要藉助天空的色彩就可以展露自己的湛藍。山頂的雨雪水在繁茂的樹木的掩蓋之中，流出了一條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HIDDEN FALLS瀑布，以千百年為單位沖洗着山坡的岩石。BUFFALO慢慢地吃它們的草。鹿尋找它們的樹葉。飛鳥在天空俯瞰它們的美麗家園。這是百年不變的風景。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在禁止餵熊之後，熊們發現再沒什麼甜頭便離開了人類，遠遁深山了。盤山的公路，設備先進甚至豪華的旅館，供應電和熱水的野營地，在天上看不到的地方監視着熱噴泉地區地殼變化的衛星。。。這些，對YELLOWSTONE來說算得了什麼呢？一百零一年的時間，當年那對紐約夫婦住過的旅館已經有一些被廢棄了，許多路也已經不復存在了。當然，又新建了更多更大的旅館，也新修了更多的路。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著名的“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在YELLOWSTONE的最後一個夜晚，站在窗前看漸漸亮起來的星星。老公指着正前方的一顆說，那是火星。據說，這是火星千萬年來離地球最近的一次。如果真有一個主宰萬物的主，那麼在他眼中，我們大概也如那些BUFFALO們，鹿們，鳥們一樣，在這個星球上努力地生息繁衍。他也許會注意到，我們的智商高那麼一點兒；也許不會，因為BUFFALO比鹿重上好幾倍，而鹿比鳥重上更多倍。他也許會注意到火星此刻離地球比較近；也許不會，因為他知道兩顆星星在接近之後必然會遠離。我們每一天地STRUGGLE，人生中所有的HAPPINESS AND TEARS，所有的恩恩怨怨，愛恨情仇，成功失敗，該怎麼來形容它們呢？我只想到一個詞：TRIVIAL。

然而，且慢說微不足道吧！老公說，YELLOWSTONE，我們還會再來的！過去這幾天，見到最多的就是老頭老太太，因為他們是最有錢也最有閒的。老公說，“等咱們退休了，老了，就可以來這裡細細轉個遍！” 微不足道嗎？這個指給我看火星，計劃着我的人生，甚至包括我老去之後的人生的人，還有我將要很快重新回到的那個世界，難道不是我生活的全部嗎？

次日，我們開車離開了美麗YELLOWSTONE，把她留給了千萬年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