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的忌日英國在下雨,八年前的那天我不在她身邊,不知道她想些什麼,不知道還是不是那個我回答得很拙劣的有關幸福的問題。八年來我一直在想,在嘗試着回答。答案呢?我想我此時白開水似的笑,九泉下的老媽應該會原諒我,因為她的問題可能真的需要用我的小命來回答了,將來到那邊,我親口告訴她吧。
下着雨,跑在濕濕的雨中,想給天堂的人買一支百合,廣場上的英國花兒匠沒有,倒是有一支同樣素淨白菜葉一樣的花兒,泥土的俗浸染着親,就它吧。
來英國應該說還是有收穫,老媽忌日的前一天晚上我竟然夢到了天使,白裙子、光腳丫子、長翅膀、胖嘟嘟的那一種。看來,老外還是有道兒,竟然潛移默化入夢來了。
心情平靜得有時自己都害怕,有時候筆就是插銷兒,關上一扇門。
或許老媽到死也不知道,她死前想感知的幸福,才是世間的極刑。古時有痛刑、癢刑,所以才成就了眾人追逐的‘不痛不癢’的狀態。可是,明明自己走向了極刑地,還恍然不覺。
或許這是做母親的理由之一,藉助一個小生命,‘愛着你的愛,痛着你的痛’。母親很偉大嗎?明明是借力打力的霸道,在痛覺中重獲感知,走下極刑地,開始霸占另一個生命的感知。
可是老媽到死還糾纏在‘幸福’裡面。我清楚地記得八年前,虛弱的她要吃炸糕,我奔出去,跑回來。老媽拿着炸糕,聽我講路上一個騎車的人,因為回頭看我的長頭髮,差點撞在汽車上。那個只有幾十斤重的虛弱的女人,嘴角的笑,那一點點霸道的痕跡轉瞬在陽光與炸糕的熱氣交合中消失殆盡,幸福的問題就此提出,幽靈一樣跟了我八年。自己當時沒用,沒有讓一個垂死的女人在感情上重生。這遺憾八年來一點點消磨着我,總在設想,如果是現在老媽再問我這個問題,我該怎麼回答?或許處於極刑地的我並不想回答,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要把屬於她的霸道加倍地還給她,讓她嘴角的笑再暈染開哪怕一點兒。
現在有點兒明白高爾基的‘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根本就不是那幫閒人的高尚解釋,一個慘澹經營生命的人沒有了風雨,怎麼還算活着的證明?也明白了李白‘橫臥長安 ’的苦楚,醉就醉了,臥下的地兒可不是隨便得來,醒來天子的一聲召喚,續寫了清醒。文字,根本就是騙人的多米諾,只是碼放的各有或深或蠢的機關,你懂了其中的機關,多米諾一瀉千里,卿卿性命就此誤掉。
女朋友又使喚自己的“桃花兒”弟弟,一邊欣欣然命犯着桃花兒,一邊又速遞了大把有字兒的東西到英國砸我,說是怕關鍵時刻我脫口而出的是梅爾的“freedom”,不是方方正正的中國字。她哪裡知道這邊兒關鍵時刻已經是入鄉隨俗的“f**k”和“sh*t”,再說了,實在不行還可以像周星星一樣的,吐出的,哪裡是字兒,是“小魚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