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歷史的聲音－－千秋評林彪事件

林彪的是非，中國現代歷史的一個重要話題，海內到海外，有很多不同聲音，最新的大概就是《重審林彪案件》。當然這也是一個很分歧的話題，從那個大時代走過來的中國人，許多或直接或間接地受過林彪的害，誰能忘得了他的光輝形象呀？

但是，毫不諱言，我是贊成為林彪翻案的，不是想為他鳴什麼冤，而是認為，多年來中共領導人為自己統治需要，導留群眾對30年黨禍的憤恨，早已過分醜化了林彪，讓他承擔了許多不該承擔的歷史責任。林彪，實際上已被導演成中國傳統戲劇中包辦一切罪惡錯誤的大奸臣。歷史應該清楚才能有益，至今林彪的棺蓋了，論並沒有定！一些問題不弄清楚，對人不公平，對歷史不負責，粉飾和篡改歷史的結果就是後人永遠無法吸取必要的教訓！這是我的觀點。

為林彪翻案不得人心？這口號本身就令人疑惑。政治壓倒歷史，而且強姦民意，什麼叫人心？怎麼就不得人心？翻案與人心又有什麼必然聯繫？想過這些問題沒有！經歷過文革後期的中國人，大都對“翻案不得人心”這一口號不陌生，那是反擊鄧小平右傾翻案風時用的，曾喊得震天響，有什麼用？最終一句笑談而已！在毛獨裁時代，人心就是毛澤東其人之心，他不讓翻文化大革命的案，有什麼辦法，只要老傢伙人還在，心不死，你比竇娥還冤也翻不了。而一旦小平同志上台，核心變了，“人心”也跟着變，全國人民開始大翻特翻文化大革命的案，那真是隨心所欲，想怎麼翻就怎麼翻，“鐵證如山”的案子都可以翻。現在叫喚“為林彪翻案不得人心”的人，難道不記得這些歷史了嗎？

其次，得不得人心，與能不能翻案，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豈能混為一談？就是汪精衛這樣公認的反派人物，今天有人（如林思雲網友）不同意歷史的結論，寫文章要為他翻案，可怕嗎？好象沒什麼可怕的，可恨嗎？一點都不可恨！這些文章讓我們看到歷史上汪精衛的另一面，是好事，不同意也犯不着去反對人家的言論自由。而汪精衛漢奸的本質能不能翻，歸根結底要看事實。如果他老人家確實沒當過漢奸，你硬說他是漢奸就是冤案，大快人心的冤案還是冤案，還應該翻；反之，再多的人，寫再好的文章，都沒有用的！有些還恰得其反，台灣的“大才子”李敖就是例子，他寫大幅文章，得意洋洋地為自己的漢奸父親平反。結果呢？說老實的，我就是在看了他這些文章之後，才認定他父親真當過漢奸。你看：是誰大學一畢業就進入華北漢奸政府任職的？是誰在日本統治時期當上太原禁煙局局長的？李大雜文家的父親啊！有這樣的基本事實自然就會有大漢奸的結論，巧言利舌是沒有用的，用家醜破事罵蔣介石徒然自取其辱。所以，我也勸不同意為林彪翻案的人，不管出於什麼感情什麼需要，不妨多從歷史事實的角度去批駁，實在沒有必要用口號去壓制別人。即使壞人也不應該被誣陷，是嗎？

林彪問題的要害，在於中共壟斷歷史檔案資料。他們根據需要，斷章取義，隨意編輯曲解林彪的言行，認為不好的就放在突出的位置上，好的則略而不提或在動機上做文章。一提到抗美援朝歷史，許多國人對林彪的印象就是怯戰怕死。有什麼根據呢？都來自中共的教科書。一是林彪反對參戰，二是林彪稱病不接帥印，還在此基礎上衍生出種種繪聲繪色的故事。而從現在中共披露出來的史實來看，當時中共高層的絕大多數都不主張捲入韓戰，本來在這樣的重大問題上，決策前支持和反對的意見激烈是非常正常的事，不表態或含糊其詞的人才不正常。何況林彪的意見，在今天看來也沒錯。中共的史書，長期以來，絕口不提其他人反戰，而只突出林彪，又將林彪的反戰，歸結為他怕美國（實際上當年林彪反戰的主要理由，同其他人一樣，是認為不符中國利益），這就不正常了。按中國人的傳統簡單思維，不管三七二十一，主戰的是民族英雄，不主戰則漢奸賣國賊，林彪的形象可想而知了。至於林彪不接帥印，能有什麼奇怪的呢？林彪在韓戰前韓戰後都一直在養病，內戰末期他就已病倒，不是中央決定出兵才稱病的，建國後他已完全脫離了軍隊指揮。這樣的身心狀況，能不能迅速投入一場突如其來而又陌生的大戰？林彪於國於己，都要考慮這個問題，中央本就不應該派他出馬。當時中共軍中不是沒人，林彪也不是假病，為什麼就不能推辭？同樣稱病的粟裕，韓戰爆發前倒是一直積極準備對台渡海作戰的部署，他也不上朝鮮戰場，可從沒有哪一本史書斗膽質疑過他的病，這公平嗎？解放戰爭中的太原戰役，徐向前元帥最後也將部隊的指揮權交給彭德懷元帥，也是稱病，誰又深究過他的病呢？為什麼對林彪，稱病就是怯戰怕死？是不是為了要證明他的怯戰怕死才突出他的反戰？

第一次廬山會議，中共史書也着力渲染林彪的作用。林彪的角色當然沒什麼光彩可言。問題是，當年的廬山會議上，又有幾個人是光彩的？要真正了解廬山會議的真面目，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原始會議記錄全部公開，而不是根據結論需要重點引用林彪的講話。中共高層內部的所謂批評幫助民主生活會，殘酷的程度，無恥的程度，有時是外界善良的人們所難以想像的，否則就不會有高崗的自殺和羅瑞卿的跳樓了（這二人當非薄臉皮之人）。人們不禁要問：除了林彪，其他的人模狗樣的黨和國家領導人，當年在彭德懷落難時，都揭發批判了些什麼？沒有比較，或者僅僅用林彪發言中用詞較強烈的部分，與其他領導人發言中體貼厚道的部分進行比較，得出的結論自然就是林彪是批彭的主要打手了。這不公平！實際上，林彪在廬山會議上對彭德懷的批評，並不嚴厲，更沒有什麼一錘定音的東西！他是半途上山的，此時彭的命運已經定了，林只是幫助毛使這個會議更體面地下台階而已，林彪不是陰謀者，也沒害過彭德懷，彭自己也應該知道這一點。彭後來的罪名中，比較嚴重的是路線鬥爭反黨集團裡通外國裡應外合這幾條，這些不是毛就是劉給他整的，林彪的錘從沒有定過這個音（也沒這資格），為什麼要把罪名都安在林的身上？林彪說彭德懷：“是馮玉祥式的人物，有野心，想當大英雄”，攻擊的是個人品質，不是要害的東西，就象彭德懷自己說的“有小資產階級動搖性”一樣，屬於思想改造不徹底，革命動機不純的問題。批判上可以從嚴，處理上是上不了綱的。況且毛澤東本人也早講過類似的話。林彪把自己和彭德懷比成丘八，不是治國的料，雖然難聽，卻也是善意的規勸。廬山會議後，彭林並未結怨，林彪接任國防部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元帥中彭排第二位，林第三位，以這樣的資歷，加上與毛的歷史淵源，不請他當部長才是非常奇怪的事。如果說林彪批彭有不義之嫌則所有人都這樣做了，如果說林彪批彭是搶位子則難以服眾。我不明白的是，往往同樣的話，同樣的事，周恩來做了，那就是出於對領袖的忠心，出於維護黨的團結大局。而林彪做了，就一定出於篡黨奪權的野心。是不是有點歷史唯心主義？

參與文化大革命，攪入混水，是林彪一生最大的爭議點，在這場禍及蒼生動搖國本的血腥權鬥中，林彪和周恩來都是毛澤東整倒劉少奇幫派的最重要幫凶。

但這裡，有幾點應該加以分辨：1，文化大革命，源於毛劉的最高權力鬥爭，獨裁專制體制下國無二主，“二日並行”的結果幾乎必然就是“火星撞地球”。有沒有林彪中國人民都得受這個難！毛劉衝突的起因和整個發展過程與林無關，林彪只是在中央激烈鬥爭爆發後，才選邊跟着毛澤東上了文革的賊船。文革不是因林彪而起，也不會為林彪而止！林彪不知道也決定不了文革的大方向和目的地，這一點他與周恩來處境相似，作用也相似。如果對兩者的評價天差地別的話，那就是中共的宣傳技倆了。

2，毛澤東與林彪，是戰爭年代長期共患難的直接上下級，親密關係自有其真實的一面！否認這一點是徒勞無益的，從井岡山時代起，林彪就一直緊跟毛澤東。林彪是毛澤東的嫡系部屬，林所率領的武裝，是毛澤東的嫡系部隊。無論歷史上毛澤東怎麼順逆起落，林敢表達自己的不同意見，卻從未背叛陷害過毛澤東，也沒有居功自傲，擁兵自重向毛澤東要過什麼價。而歷史上的毛澤東，也從未虧待過林彪，這種長期的上下明顯而又相互信任的關係在中央最高層中無人能比，不是“投機”“欺騙”所能解釋的了的。林在文革權力鬥爭中跟毛走，同他過往的歷史軌跡相一致，我認為也就是一種歷史的慣性作用，林彪不能說是被動被迫被騙參加文革，但也絕不是所謂的想利用毛澤東的錯誤篡黨奪權，林彪一開始很可能只是想幫助老上級毛澤東打倒政敵，拔刀相助的成分居多，關鍵是毛在禍國秧民。把毛林關係說成是互相勾結互相利用的關係是沒有道理的，從歷史和現實來看，毛澤東處於絕對主導地位，林彪沒有慫恿毛澤東去整什麼人，也沒資格為幫毛澤東打倒什麼人而向毛澤東要什麼價。所謂“為了打鬼，借道鍾馗”的說法不可信！毛總是這樣欺世盜名的。就如林彪與賀龍如發生激烈的權力鬥爭，黃永勝幾乎肯定會幫林彪的一樣，戰爭中形成的上下級關係有堅實的感情和利益基礎，使軍人自然而然保自己的山頭，這不需要什麼複雜的利益交換，林彪之於毛澤東，也不例外。毛動員林出力，不用費什麼勁，倒是如果是劉少奇林彪聯手的話，背後肯定有重大的利益交換。

3，由於文革前劉少奇幫派已大致操控黨的各級組織，毛澤東想要奪回全黨控制權，就得考慮非組織手段。在這種情況下，林彪的軍隊作為毛倚重的基本力量，不可能不介入鬥爭。即使林本人能堅決迴避，他的部下（特別是四野部隊）也一定會以各種方式支持毛澤東，在文革中顯示力量。也正因為毛澤東需要武裝部隊在非常時期起非常作用，這時候的毛是希望林彪在軍中暢通無阻的。有毛林關係這種大氣候，羅瑞卿與林彪的矛盾就顯得很不合時宜，羅的越權和跋扈不是一天兩天，對他不滿的人也多的很，但沒文革就不會有事，林羅矛盾互相牽制有利於黨管軍隊。但文革前夕，在毛澤東倚重林彪的情況下（林在軍隊的號召力更大，也更可靠），林羅矛盾會不會被劉少奇所利用？誰敢保證！拿掉羅瑞卿是毛澤東必須下的一個政治決心。林彪敢向毛托出羅瑞卿的問題，也是為毛着想，怕到時候動用軍隊不便。這是政治鬥爭的殘酷，絕不是什麼要脅交換，誰敢要脅毛澤東呀？林是毛幾十年的部下，不可能不懂毛的為人！要脅他能有什麼好下場？打倒羅瑞卿是毛澤東發動文革的一個重要前奏。真正能迫害羅的罪魁禍首隻有一個－－毛澤東！其他的，包括林彪葉劍英及雷英夫等人，都只是幫凶。羅瑞卿的女兒，至今還不懂這個道理，一頭扎進林羅恩怨里出不來！也是典型的不懂政治。羅瑞卿對毛澤東忠不忠？這個問題不重要，不值得強調，這個東西會變的！（至少在毛澤東看來）因時而變，因利而變。關鍵問題是羅瑞卿處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又不甘寂寞，毛如果用不了你，就得殺你！

4，林彪在文革中，真正勢力範圍只限於軍中，實際上未進入社會，毛澤東發動文革的各項具體措施政策，主要依靠中央文革小組來推行，全國到處煽風點火放火燒荒的就江青那一批人，林彪的作用是以實力作毛澤東後盾。後期的部隊支左和軍管，也衝擊社會，但客觀上有穩定局勢的作用。林彪同周恩來，對文革權力鬥爭中造成的大批高幹冤案，有較大的責任，中共歷史上歷次權力鬥爭都是殘酷鬥爭無情打擊，只管勝負，不管對錯，整人整到底，林彪這方面應該是盡力的；但對國家的動盪人民的苦難，因為權力鬥爭採取群眾運動，這方式是毛澤東的缺德專利（毛澤東整人，採用全民參與的運動方式，雖然人民實際上沒有任何決定權，但這種參與容易給歷史造成錯覺，你如只看文革紀錄片，那些大場面就很容易讓你相信：打倒劉少奇，確是中國人民的選擇，毛澤東的勝利確是中國人民的勝利），林周即使不同意也只能跟着哄，而且具體領導文革的中央文革小組已經凌駕一切，林周責任應該較小。林彪周恩來對文革，也就是把它當成一場權力鬥爭來看待，而劉少奇被鬥倒之後，他們也理所當然地以為毛澤東該收拾殘局，結束動亂讓人民休養生息了，對毛澤東下一步要往哪裡去，他們心裡也是沒有底的。王友琴老師認為，林彪是文革時期第二號領導人物，當然要對文革的罪惡負起第二大的罪責。她的感情我能理解，但這道理不通，要按這個邏輯，周恩來就要對文革負第三大罪責（我想王也確有這意思），而江青因為排名靠後，反而少罪責。那劉少奇是大躍進時的第二把手，他應該為餓死3千萬人負上第二大的罪責！喬石64時期是政治局常委的老二，他對64大屠殺也要負上第二大罪責。這樣的邏輯當然不對！要知道，中共政權不是一個股份制企業，其內部權力崎形運作，黨內早已不存在集體領導民主決策機制，毛澤東時代更是獨裁專制，第一與第二之間實際上是君臣關係，臣的職責權完全由君王隨心所欲支配。如果要追究文革中嚴重動亂和打砸搶犯罪行為的責任，首當其衝的應該是毛澤東和中央文革領導小組成員。如果再細一點分，那文革初期“紅八月”等紅衛兵暴行，是仍當權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為掌握運動主動權，放任高乾子弟干的，他們應該跟毛澤東江青一夥平分罪責，甚至還更多！

5，從文革興起到高潮階段，軍隊始終在林彪管理之下，屬毛澤東信得過並隨時準備充當打手的一隻力量，毛澤東希望天下大亂卻不敢軍隊也亂。這就產生了一個奇特的現象，激烈動盪的中國，軍隊保持着相對的穩定，造反派的野火始終沒有全面燒進解放軍，軍中也始終沒有象社會各地一樣，形成造反派這樣一個特殊利益集團，雖然也有清洗和力量重組，但你方唱罷我登台的都是那些老山頭派系，而他們與新生的文革勢力之間沒有天然的血緣關係，江青張春橋在軍中沒有可借重的代理人，即使林彪倒了，四人幫也無法找到現成人馬來填補軍隊中的真空，這是個致命的弱點。這個罩門產生於林彪時期，當然，他的災難性後果是體現在毛澤東之後！林彪與周恩來不同的是，比較有效地拒絕了江青把手伸進軍隊亂搞。就憑這一點，鄧小平等享盡後福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們也應該吃水不忘挖井人，給林彪一個相對公平的評價！

6，林彪的出逃，驚天動地，是文革從盛轉衰的一個重要關節點。不管自願不自願，也不論成功失敗，林彪在自己生命的最後關頭，面臨迫害，與逆來順受的高崗劉少奇彭德懷等人不同，他用行動公開宣布與毛澤東決裂。他背叛了毛澤東，也報復了毛澤東，毛遭此突變進退失據，短時間內不得不大量起用老幹部來穩定局勢，埋下後來文革翻盤的種子。九一三也使毛澤東神話徹底破產，毛林關係頓成全中國人民的大笑柄，大家明里批判的是林彪，暗地裡腹非的實際上是毛澤東，這一點，老毛再糊塗，心裡也是有數的，毛澤東再也無法既當婊子又立牌坊了！應該說，林彪此舉對國家人民是有利的。而且，出走很可能真是林彪自己的選擇，他沒有這個耐性與毛澤東周旋，他也不想象劉少奇彭德懷一樣被毛澤東整死在黑房子裡，他是喜歡制人而不受制於人的脾氣，要掌握自己命運的主動權。林彪不願苟且，不願任人擺布，他也不會作賤自己，那就魚死網破吧！他的選擇完全放棄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也給家人和幫派親信帶來災難，但他破了毛澤東的局，打亂其整人步伐，毛林衝突的最終結果是兩敗俱傷！林彪的結局雖然顯得身敗名裂，但歷史最終會認識他的一些閃光點！對林彪的下場，不同的人自然會有不同的感慨，但我覺得他死得其所，以林總天馬行空獨往獨來的性情，與其象劉少奇一樣被人捆在病床上受辱而死，不如葬身大漠來的乾脆利落，至於骨灰盒有沒有被供在八寶山上，真正的歷史人物，誰在乎這個？“林彪不死，天理難容！”鄧小平這話沒有水平啊，是人都是要死的，從這個角度看，小平不死，不也是天理難容嗎？榮華富貴是一時的，歷史的評價才永恆長久！

談到林彪的垮台，從雲之顛到泥之底，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有些人認為林彪的結局是必然的，他介入文革就註定不會有好結果，這未免太想當然了。從毛澤東的願望，當然是“狡兔盡，????烹”，但林彪在文革的亂局中絕對不是只死路一條。

可參照的例子就是周恩來，毛後來至死都惦記着周，但給賊惦記的周居然至死也沒倒，這其中的奧秘幾乎成了中共的一個謎。還有鄧小平，兩次被毛打倒，兩次又爬起來，最後還活潑亂跳地繼承了毛澤東的大統，創造中共政壇的又一個神話。平心而論，這兩人的實力地位，當時還遠不如林彪，他們的成功反襯了林彪的失策。有文章說，周恩來不倒的秘密在於他黨政軍勢力根深蒂固，這大錯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歷史上周從沒有過自己的勢力，始終沒有，更談不上可以跟他赴湯蹈火的親信死黨了。周恩來之不倒，說白了，是毛澤東在此之前已經扳倒一根又一根的柱子，就剩他了，還硬扳的話，可能會引發大規模的倒塌。建國後，毛整人的周期越來越短，這使他不能及時消化對手的力量基礎。毛澤東每整肅一個對手，都會產生樹倒猢猻散的效應，這些四散的猢猻（或者叫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不為毛的文革新貴所接納，也對毛怨恨在心，最後不約而同齊心協力，都聚集在唯一倖存的大樹底下尋求庇護。周恩來被動地“招降納叛”，最後成了各種非主流派和反對派的大本營，盤根錯節，勢力異常複雜，聲勢非常壯大，此種情況下，毛澤東才不得不有所顧忌，要小心翼翼地尋找時機和理由。如果換在建國初，毛幹掉周恩來，真跟掐死一隻臭蟲一樣！鄧小平在中共元老中更不值一提，既不是實力派也不是玉女派，他的所謂“德高望重”“眾望所歸”，一得益於長壽，別人都死差不多了！二是當權後有立牌坊的特權；三是右傾翻案風中的突出表現。林彪不同，他在軍中本來就根深蒂固，後期又蔓延到社會上，尤其在接班人地位確定後，各方勢力都吸附或想吸附在他這大樹上，許多人與林彪並沒有很深淵源，也不是崇拜林彪，但在文革的亂世下，總要找個保護傘，與其找江青張春橋，不如找林彪，起碼林屬老革命家，聲名顯赫，跟他不丟臉。許多老幹部特別是軍隊的，這種心理非常濃厚。許世友在第二次廬山會議，毛澤東已明確表態的情況下，仍寫聯名信支持林彪，固然是厭惡張春橋，但實質是盲目相信林彪的後勁，還認為這績優股值得長期投資！

周恩來處理與毛澤東的君臣關係，現在我們都知道了，有句名言：“只可順守，不可逆取”。本來，順守與逆取，只是混跡官場立身處事方法的不同，本身沒有高低對錯之分，古今中外，順守逆取都有成功和失敗的例子，成效完全視乎個人的巧妙運用。在這裡，知己知彼和審時度勢是非常重要的，周恩來之所以堅持順守並最終成功，一基於他個人所擁有的厚黑素質，那完全是達到了一種唾面自乾百毒不侵的境界！二意識到毛澤東已時日無多，許多難題毛一死都會迎刃而解。周恩來甚至不顧禁忌，擅自將毛澤東的病情轉告林彪，其要轉達的意思非常明顯，毛澤東，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啦！熬過這一陣，可能就是你的天下了，現在爭議的東西到時候想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應該說，順守，在那種特定情況下，是上策。可惜，無論林彪還是右傾翻案風時的鄧小平，都沒有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毛澤東如果在劉少奇剛剛鬥倒之後，林彪還無明顯大錯的情況下，馬上硬拔林彪勢力，震動應是非常大的，非傷筋斷骨不可，也使劉少奇的殘餘勢力逃脫打擊。而且如果基本不動軍隊，林彪的巨大潛勢力就難除根。林彪即使下台被軟禁，只要不死，等毛澤東一有三長兩短，政治上很容易東山再起。汪東興之流，甚至就會主動靠上林彪，為其粉碎四人幫。

毛澤東如果想徹底清洗林彪勢力，勢必大動軍隊，其中的阻力離心和反彈自不必說，就算一切順利，親林彪的軍隊就是毛自己的嫡系部隊，毛這樣做無異於自廢武功。九一三之後，林彪勢力群龍無首，軍隊被大清洗，被整的都是共軍的主力部隊，這樣做的結果有二：1，解放軍的戰鬥力明顯下降了一個台階；2，解放軍對毛澤東的效忠程度呈幾何級數下降。林彪事件後，毛澤東惶惶不可終日就與失去對軍隊的信任有關，此後毛基本上只能靠象明末東廠錦衣衛那樣的特務手段控制全國，這支力量就掌握在汪東興的手上。在探究毛臨終的權力部署時，會發現兩大有趣現象：1，毛寄望於毛遠新卻又不把他放在北京軍區以就近控制大局；2，毛不放心汪東興卻又沒換掉他。這也都事出有因，毛遠新沒有軍界背景，短期內在北京軍區難有大作為；汪東興不是不想換，而是不敢，在外部局勢仍未安定，軍隊又不可恃，特務系統如再進行清洗，無異於將自己的空擋露給對手。而且毛澤東已奄奄一息的情況下，汪東興狗急跳牆，會不會聯合外部勢力，也來個571工程紀要？毛失去可靠軍隊支持後，在權力鬥爭中的選擇餘地實際上也很有限！

林彪堅持韜光養晦，以靜制動是當時對付毛澤東的最好方法。毛澤東一時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太子難當，但封建社會換太子也不是可以朝三暮四的事，時間拖的越長，毛澤東的病就越重，林彪的地位也越穩。但這樣的策略要求林彪能經得起毛澤東及其同夥的侮辱和挑釁。順守如果不喜歡，逆取也不是就不可，問題是這麼大的事，需要早準備，早下決心和全力動員，才有成功的希望。有人說，反對毛主席，在那個年代沒人敢參與，誰說的呀？中國哪朝哪代都不缺敢做殺頭生意的人！何況有這麼大的利益誘惑。林彪的悲劇在於他既不順守也不逆取，特別是廬山會議後，非常消極，可以說是無所作為，一無所是的最後還鬧出了個自我爆炸，害慘了那些支持他同情他幫助他的人們。

如果說我對林彪還有一些同情的話，就源於此，他哪象是一個野心家陰謀家啊？廬山會議後，基本上獨坐家中消極抵抗，唯一主動的就是想找毛澤東談心消除誤解。而毛澤東呢？又摻砂子又摔石頭又挖牆角，多有幹勁啊！對林彪有意見當面不提，專程南下串聯，背後嘀咕說盡林彪壞話。堂堂的主席，玩這種把戲，讓人齒冷。這裡面，誰光明正大，誰在搞陰謀詭計？誰要團結誰要分裂？還不明白嗎？

林彪同彭德懷一樣，都是一員虎將，戰爭年代多年的行伍經歷可能會養成一些唯我獨尊的氣質。彭德懷個性張揚，顯得暴列，林彪因為內向，這種氣質就表現為自尊心極強。第一次廬山會議上，彭德懷對毛澤東說：“當年你操我20多天娘，今天我????一天娘都不行？”近乎罵街，是受辱後情緒失控的一種表現。而第二次廬山會議後，倔強的林彪不顧一切後果地對抗毛的批評，死不認錯，也是這種丘八脾氣的大發作。說到底，他們兩個本質上都是丘八的料，當不了政治家的！但林彪和彭德懷還有所不同，彭是粗中有細，而林是細中有粗。彭德懷在廬山會議的最後，還是向毛澤東低頭認錯，而且還保證自己不會自殺。這後一點我們可以看到，老謀深算，在後來的政治鬥爭中經常被其他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們用到，這些人在被帶走之前，往往向組織和家人保證自己不會自殺，意既如果我死了，那一定是被人害的！這大概也是高崗事件的一個後遺症。中共內部權力鬥爭的殘酷性和戲劇性由此也可見一斑！（自殺本是個人行為，自己不想自殺就不會自殺，何須向別人保證？古今中外，只有共產黨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才幹這事，其中的訣竅就是為自己的將來保留人證。你看看，生死關頭，他們的心眼還能這麼精細，國民黨的大佬，哪斗得過！）說到林彪，一向思維謹密，從揭出來的材料看，對毛澤東的為人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對怎麼與之相處，理論上也很有辦法的，什麼“主席畫圈我畫圈”，“寧可君先臣後，不可臣先君後”，一套一套的，開頭也做的不錯，在陶鑄遭難前，林彪還提醒過，希望他退保。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知易行難，廬山會議上毛澤東翻臉不認人時，林彪一怒之下就全亂套了。實際上當時爭論的那些事情，設不設國家主席，是不是天才，P大的事，可笑的事！即使被毛澤東冤枉了，被毛澤東陷害了，又怎麼樣？能怎麼樣？政治上這種東西家常便飯，毛澤東就是搞這個起家的。你林彪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幾十年跟着毛澤東，這樣的事本身就沒少干！文革初期對劉少奇對彭真也是這麼幹的！怎麼會莫名驚詫呢？林彪不是不明白，實在是想不開啊！林彪這時候最需要的是冷靜，而素以冷靜著稱的林彪就是沒辦法冷靜面對毛澤東已過河拆橋的現實。他的個性，決定了他的失敗，在政治戰場上，林彪比彭德懷更不經打，下場也更慘，幾乎是一觸即潰全軍覆沒！

“林彪事件不是案，那是一段歷史。”我欣賞吳金秋的這句話。從不同的角度看，林彪事件是一個案件，也是一種政治，但最終他還是歷史。而從不同的需要出發，對林彪的平反，也存在三種不同的層次。

首先，對林彪家人及一大批受林案牽連的人來說，這確實是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個反革命集團案。凡中國人都知道這罪名的份量，我們都是過來人。幾十年來他們已深受其害，他們希望解脫，他們要求重審，這是每個人都可以理解的，我們不一定同情他們，但我們也沒權壓制他們。就林彪罪案本身來說，其核心是謀反，既林彪是否涉及謀殺毛澤東是問題的關鍵。在封建社會裡，謀反（當然是不成功的謀反了）是最大逆不道的罪過，如坐實這個罪名，任一當權者都不敢隨意為林彪翻案，而如推翻這個罪名，所謂毛澤東粉碎林彪反革命政變陰謀也就子無虛有了。這方面定案的證據非常薄弱，如林彪確有政變陰謀，以毛澤東的特務手段，不會拿不到什麼罪證的。想平反林彪，林家後人就應集中力量質疑這個問題，反駁有關證據，而不是一直糾纏在林彪出逃是否自願的問題上。林豆豆的所作所為，恕我直言，太沒見識！

第二，對黨來講，林彪事件是政治。他成也政治，敗也政治，今天黨願不願意給他平反，還是政治。林彪冤不冤，黨中央最清楚，毛之後的中共高層中，沒什麼人與林彪特別過不去，大家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即使是林彪刺毛了，那也是做了許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但要不要為他平反，什麼時候平反及平反到什麼地步，要看對當權者是否有利。因為這問題涉及文革的歷史，毛澤東的責任，會影響人民對黨的信任！隨着文革的遠去，平反林彪給社會帶來的衝擊越來越少，林彪在部隊的人馬早就銷聲匿跡了，但四野部隊還在，部隊對老帥的尊重還一定程度存在。在二野三野出盡風頭之後，新的領導人為安撫原四野部隊，爭取相關軍隊支持，重新評價林彪的功過也不是不可能的。但這種政治上的平反只能是個姿態，甚至可能是鬧劇！林彪如果也象其他許多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一樣，重塑金身，擁入聖堂，與毛澤東劉少奇等生前仇敵喜氣洋洋地歡聚一堂，又有什麼真實的意義？

第三，對人民來講，林彪案件是歷史，人民需要了解其中的真相。許多中國人對林彪是有成見的，特別是對林彪在文革中的所作所為。這不奇怪，林彪的騰飛伴隨着文革的興起，林彪的垮台結束了文革的高潮。林彪橫死後，毛澤東威望動搖，大批的老幹部被解放，下放幹部被召回，人們對此是大快人心的，也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所受過的苦難都歸咎於林禿子。要想在人民中真正平反林彪，就需要重述這段歷史，講清楚林彪在其中所處的地位，所起的作用，這需要更多的史實，更多的內幕。中國人民，由於長期被封鎖資訊，灌輸觀點，存有逆反心態，實際上非常歡迎各種翻案文章的出現，他們可通過不同的說法來探求一個真實的歷史。何樂而不為呢？而林彪如果地下有知，他所真正希望的，我想也應該是這種面向人民的平反。

對林彪事件，能說的大概就這麼多了，可我的所想所思遠不止此，也有必要寫出來拋玉引磚吧。在林案及其他許許多多問題的爭論上，我覺得中國人，對歷史，缺乏探究的執着和面對的勇氣，這導致複雜歷史問題簡單化概念化，妨礙我們的反思。把文革的罪惡錯誤都歸到林彪四人幫的身上就是這麼一種表現，它既是我們黨的利益需要，也是某些國人的心理需要。

中華人民共和國自成立後，鎮反肅反三反五反反右…，是一場運動接着一場運動，幾乎沒有歇過。何謂運動？說白了，就是整人！根據黨的需要，一批人衝鋒陷陣刺刀見血地去整另一批人，還有一批人在爭當啦啦隊擔架隊後勤隊，這裡面，有黨員有幹部，更有大批的平民百姓，是“暫時做穩奴隸地位的人”全身心投入地整“欲做奴隸而不得的人”。不同運動不同需要，不同派系不同層次的群體就交替充當不同角色。幾十年來，中國人在共產黨的調教下，享盡了整人和被整的滋味。挨整的痛苦和整人或看人挨整時的樂趣交相輝映，真可謂大悲大喜悲欣交集！劫波過後，還有什麼？我們收穫仇恨，我們傷痕累累！大家這麼折騰，有什麼意思？該想一想啦！除了一本血淚賬外，難道就沒有其他更寶貴的經驗教訓嗎？

首先，什麼是受害者？只要是中國人，現在人人都說自己是文革的受害者！劉少奇是受害者，林彪也是受害者！老幹部走資派是受害者，工人造反派也是受害者！老師是受害者，學生也是受害者！不同的只是時間程度和方式，他們這麼說都是對的，人人都有權控訴，人人都有東西聲討。但是也請別忘了，當年許許多多的中國人，不同時期不同程度不同方式也都參與助長了共產黨的錯誤和罪惡，也許在歷史面前，我們都是有罪之人！林彪曾是害人者，劉少奇又何嘗不是？文革初期派工作組進大專院校，迫害學生壓制異己，手段之殘酷，完全是反右的翻版，而現在又有誰關心那段短暫的歷史？而文革中遭到殘酷迫害的走資派和文人，當年反右中又多是急先鋒，害人者。他們被害時，是可憐無助悲慘哀怨，可他們害人時，也是睜眼說瞎話，沒有過溫情，也沒有過猶豫，我們不能把這看成是報應，但這確是不能抵銷更不能掩蓋的兩面！認識歷史人物的兩面性，劉少奇的兩面性，林彪的兩面性，高幹及高乾子弟的兩面性！明確這一點，我們才能更好地把握歷史！

當年的的許多高乾子弟，紅衛兵的早期頭頭，現在多已子承父業，當上了革命事業的接班人，他們甚少回顧自己的錚嶸歲月，偶爾談起，也都文質彬彬，他們所描述的文革歷程驚人的相似：他們為理想而參加紅衛兵，他們在文革中受盡迫害，他們從沒打過人，他們一貫反對暴力，他們對敬愛的老師被打死感到震驚，他們從此反思文革並最終覺醒。

難以置信！我不敢完全輕易否定他們的回憶，我只是覺得，這情況與文革初期幹部子弟曾擔負的重要歷史使命是不相符的。眾所周知，文革中的紅衛兵運動是從城市向農村擴散，而在城市，是從高乾子弟聚集的重點學校向一般學校擴散的。早期的紅衛兵組織，都掌握在高乾子弟手裡，只有紅五類才有資格加入，不是誰都可以到社會上打砸搶的！一般的平民百姓子女，特別是在好學校念書的孩子，就是想打老師，也不見得有這個膽量呀！（當然經過文革初期打人熱身後，革命小將的膽量另當別論）手眼通天膽大包天的高乾子弟的角色，不是白痴都想像得出來！文革初起的時候，高乾子弟是領頭羊，他們是在帶領群眾完成文革熱身的神聖使命後，被偉大的革命領袖所拋棄的。

我相信高乾子弟們後來都覺醒了，他們知道的內幕多，覺醒的徹底，這是事實。但他們覺醒的真正時間點在哪裡？當然不是他們老師被打死的時候，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共產黨就是靠打人起家的，什麼人沒打過？什麼人不敢打？作為老革命家的後代，豈會連這點通俗的革命道理都不懂？高乾子弟的覺醒，應該起因於文革矛頭的轉向，原來真正的目標是他們的父母，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他們開始被抄家，他們開始挨斗，他們流離失所，他們不再優越，他們也落入他們曾經歧視的共和國賤民行列，正如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革命革到自己頭上了！這時候，他們開始痛苦，他們開始震驚，他們開始反省，他們才開始否定文革！如果不是他們家也遭難，我估計，即使在他們面前再打死100個老師，到下世紀他們也不會覺醒！

高乾子弟們如此的文過飾非，那文革普通的參加者呢？大同小異！想當年，許多人是懷着無比激動無限憧憬的心情參加文革的，而青春耗盡之後，整整一代人一無所有。在歷史這面鏡子面前，我們有多少的教訓需要借鑑啊！這方面好的文章不多，絕大多數人反而總是在下一代面前強調甚至炫耀當年自己的純潔和富有理想，仿佛一切的罪過都是因為太純潔太有理想了（所以他們才特需要林彪四人幫作替罪羊）。

我不得不問一句：真是這樣的嗎？文革中的一些行為（象打老師毀文物，揭發批鬥甚至誣陷自己親朋好友的人類劣性大展現），違背了最基本的倫理道德準則，不是僅僅靠“純潔善良”“青春熱血”“革命理想”“激情燃燒”這些漂亮的詞彙就能解釋得了的！如果這也算純潔，那還有什麼叫愚昧？如果這也算激情燃燒，那變態又算什麼？

中國五六十年代的年輕人，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與他們的前輩和晚輩相比，是很特殊的一代人，特殊的政治環境特殊的教育特殊的經歷，塑造了特殊的品質。這一代人興趣單一，關心政治，有很高的政治敏感性和政治熱情，這當然也不好說成是什麼致命的缺點，但有這樣眾多的乾柴，邪惡的星星之火確很容易燎原。

青年人總充滿活力，也充滿野心。一個正常的年輕人，會追求新奇刺激，也希望爬上社會的相對高的層次。一個社會，如果缺乏吸引年輕人的娛樂活動，那這個社會遲早變態；而一個社會，如果不能把有能力的年輕人都選拔到適當的位置上，那這個社會遲早動盪！現代中國人已很難理解，科舉制度為什麼在中國會延續這麼長時間，占那麼重要的地位，更難理解，古代科場弊案，為什麼要處理得那麼重，朝廷命官也常常問斬。其實說白了，都是“穩定壓倒一切”！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社會，只有這科舉制度是唯一真正平等的用人制度，無論貧富貴賤，考卷面前人人平等！肯努力就有希望。也就是說，在那樣不公平的社會裡，起碼還會有一條明確的路你可以去奮鬥。人民需要這樣的制度，雖然路很窄但相對公開公平公正。國家也需要這樣一個機制，把不滿現狀而有才華的年輕人的精力都耗費在這上面，考場作弊，動搖天下士子信心，破壞國家安定團結，人神共憤啊，真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而共產黨立國，與眾不同，對青年人的要求，無論你要娛樂還是要上進，都得講政治！你要娛樂嗎？斗人吧！毛主席告訴我們：“與人斗，其樂無窮！”檢舉揭發批判批鬥，檢查檢討認錯認罪，面對面，背靠背，從小說電影到現實生活，斗人實際上成了中國人當時最價廉物美的娛樂節目，人們的道德神經已經麻木。不鬥白不鬥，鬥了也白斗。你要往上爬嗎？政治掛帥！重出生，也重政治表現，只有在政治運動中表現積極，才可能有個人的政治前途。建國後的歷次運動都是這樣教導年輕人的！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年輕人投機也好，好玩也好，參加文革並有種種惡劣行為，是一點都不奇怪的。他們的動機可以理解，但絕沒什麼高尚可言，某些人是尋求刺激，把折磨別人當免費娛樂，某些人是不甘久居社會低位，看準文革亂世機會，積極表現想以此爬上高位。我當然不否定會有某些理想主義個人恩怨的因素摻雜其中，但這根本不占主要地位（中國人沒這麼高尚）。

說到底，五六十年代的中國人，是最悲劇的一代，他們曾經冷血，對別人冷血，對自己也冷血！他們苦，讓別人受苦，自己更苦！明白這一點並勇敢地講給下一代聽，非常重要！

文革中的學生打老師，確實是史無前例！特別是在傳統尊師重教的中國，竟會有這麼一天，教師們集體被自己的學生肆意戲弄侮辱以至打死，誰能想得通啊！我們在同情這些老師的時候，也真誠希望老師們回憶一下，當年斗他們最起勁的學生，可都是“紅五類”的學生，他們也是文革前，最受學校關愛照顧的一群人，是您們重點培養的革命事業的接班人啊！有沒有點諷刺的意味？他們都被培養成什麼樣子了？在西方社會，孩子不允許虐待一隻貓一隻狗，因為這代表冷血和變態。而我們的好學生，當年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折磨凌辱自己的老師，長輩，並以此為樂以此為榮，這不是一般的變態，也不是個別的變態，整整一代年輕人在瘋狂。這是偶然的嗎？它應該有一個逐漸發展變化的過程，解放後，整個社會就在共產黨的指揮下無所不用其極地虐待各種“階級敵人”，沒有幾個老師覺得有什麼不妥的，聽黨的話幹革命，是嗎？我們就是這樣言傳身教的！就象潘冬子所說的：“媽媽是黨的人，我就是黨的孩子，黨叫幹啥就幹啥，黨叫吃屎就吃屎，黨叫殺人就殺人”。今天毛澤東代表黨叫他們打老師，他們就打啦！一點良心道德底線都沒有！他們沒有教養！他們的家長他們的老師沒有給他們設置這樣的底線，“史無前例”的學生當然做“史無前例”的事！社會如此瘋狂，學生已經如此病態，為什麼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林彪四人幫這幾個人身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紅八月”中被打死的老師，大都有家庭出身不好的問題，而階級成分在文革前就已經被共產黨特別強調，他們本來就處境不妙。共產黨對“階級敵人”的殘酷迫害和肆意凌辱，在文革前就普遍存在，只是當時這些手段用在其他角落，老師們可能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甚至還竭力擁護。而學校作為黨的教育陣地，教師作為黨的螺絲釘，從小就向學生大力灌輸階級鬥爭的理論，仇恨的種子早已播撒在每一個學生的心中，黨教育他們要仇視階級敵人，這敵人可以包括自己的親人，當然更可以包括自己的老師。文化大革命只是把年輕學生們的病態思想通過打老師這樣的“革命行動”更極致地表現出來罷了！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談文革不能只是罵林彪四人幫，今天的教育界人士在反思文革時，不應該只是哭訴，而要通過自己的慘痛經歷，喚起人們對中國現行教育制度的反思，為孩子的健康成長，讓校園遠離政治，讓孩子遠離仇恨，讓下一代對社會多一些包容之心博愛之心，那才是真正的有大智慧大勇氣的表現！也更有現實意義。當然，我絕不反對控訴和追究文革暴行的領導人責任，但過分強調某些人的責任，反而會妨礙對整個體制和國民素質問題的探究，而且這也確實不符合歷史。

例如對鎮壓64，鎮壓法＃輪功，當然應該追究鄧小平江澤民的責任，但我們也得承認，在這兩個事件中，體制因素多過個人因素，這個政權無法和平解決與人民的衝突，暴力鎮壓是它處理這類事件唯一有效的手段。而且，現行體制也使當權者能輕而易舉地進行暴力鎮壓！不殺白不殺，殺了也白殺，你我當權難道就不殺嗎？我們現在懷念趙紫陽，我也敬重趙先生，他是一位極有風範的大陸領導人。但我們也不能忘了，趙當時是二把手，是臣，作二把手與作一把手的心態是不同的，當臣與當君的想法會不一樣的，如果趙當初處在鄧小平的位置上，對64的看法和做法會怎麼樣？他身邊人對他會施加什麼影響？誰也說不清楚！我們只能承認，大屠殺的可能性依然存在！政治家的良心是靠不住的，只有從體制入手才是治本之道！而我們的國民，在共產黨幾十年洗腦教育強姦作愛教育下，基因已經變態，屈從暴力，迷信暴力，迷信暴力下的秩序，也在變相鼓勵政府內政依靠暴力的傾向。許多人，都試圖論述中國人不適合民主制度，有強調文化程度低的；有強調貧窮的；有強調人多地廣的；有趣的是，他們都沒有說到點子上，真正危害中國人享受民主生活的，可能就是這些共產黨給中國人造成的變態思維。鄧小平曾經說過：“足球應該從娃娃抓起”，結果已經證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位總設計師不務正業呀，他真正需要說的是“民主人權應該從娃娃抓起”！

我有一個親人，是中共建政後的第一代老公安，57年因為在內部會議上對鎮反肅反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意見，落入陷井，被黨媽媽打成右派，從此幾十年顛沛流離，受盡磨難。就是這樣一個人，深受暴政迫害的一個知識分子，當年同我談起伊朗局勢時，卻強力主張巴列維國王應立即暴力鎮壓正逐漸蔓延的霍梅尼伊斯蘭革命，特別在德黑蘭電影院縱火案造成百多人慘死後，他唾沫四濺手舞足蹈地叫喊：“這就是一個機會，以這個案子為藉口，全國戒嚴，殺他一大批，一定可以把局勢穩定下來！”那情景，幾十年後我依然歷歷在目！

我無言以對，我無法理解，他是暴政的受害者，卻站在獨裁者立場上考慮問題，為一己之私，發動大屠殺殺雞儆猴當然會有效果，但那是管理畜生的辦法！而且當殺人成為嚇阻老百姓的手段時，什麼時候寬大無邊，什麼時候又擴大化了，這全靠統治者的自我感覺！看他需要多少人頭！冤假錯案是不可避免的！那是沒有任何節制的暴力！他蒙過冤受過難，也親身經歷過鎮反肅反，他不可能不明白，那種局勢下大屠殺的效果和會給無數家庭帶來的痛苦。他曾給我講過，大鎮反時，他們根據鄰居的檢舉逮捕過一個有歷史問題的教師，罪名是用收發報機同台灣聯繫。逮捕的時候。老師家中幼女驚恐地抱着父親的大腿，哭喊着不讓帶走，這件事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印象。這位倒霉的老師很快就被處決了，而那個所謂的罪證，在上交後被證明只不過一台普通的收音機。這個案例在公安局內部通報，卻始終沒有告訴受害者家屬。也沒有什麼人為這件事受到處分，但他對這件事愧疚終生，他平反後還曾多次找到女兒，想把這“國家機密”告訴她，讓她去要求平反，但每次面對那平靜而又陌生的中年婦女時，他又不知從何講起。

我理解他的內疚，所以我更難理解他為何還如此熱衷於暴力，這是一種人格的分裂。許多中國人都有這種人格分裂，身為草民，連最基本的權力都不保，卻隨時準備向他人扔原子彈！也許，共產黨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思想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弱肉強食，強權就是真理，存在就是合理，許多中國人就相信這個！其它的都是婦人之仁，虛的假的！人民的這種思想等於是給了統治者隨心所欲發動大屠殺的特權，64時學生直指鄧小平的兒子搞官倒，要換在加拿大，不管是總理還是什麼老一輩政治家，碰到這種事，會覺得無臉見人，誰還敢把坦克機槍搬到街上去屠殺人民？只有中國才這樣子平息民怨！還有一些草民在為他歡呼“64殺得好64殺得少”，暴政可怕，愚民的暴力萬能的思想更可怕！也正因為國人相當普遍地存在這種思想，中國才更容易發生對內大屠殺，也更容易生效。反觀東歐國家，同樣的共產專制，對人民的專政，卻明顯遜色。

暴力至上的思想，馬家爵是個極端的例子，他犯下血腥罪行的原因是什麼？天啊！僅僅是因為同學“誣衊”他打牌作弊，乍聽之下都難以相信，這麼點屁大的事都不願意和平解決呀？這與鄧小平因為學生“惡毒攻擊”他兒子搞官倒而派軍隊上街行善又有什麼本質的區別？這一比較才發現，，還是馬悲鳴為人厚道啊，雖然也變態，卻不失君子之風，始終只積德，不行善。鄭義也真應該謝天謝地謝人！否則，以他的血債，安能苟活到今天？

不過說句不客氣的話，馬家兄弟思想還是相通的，馬悲鳴特推崇法制，要人堅決守法，但他突然有一天說他堅決支持民＃運去拉杆子打游擊，這遊行都非法了，打游擊難道能合法嗎？原來說了半天，是非暴力抗法罪該萬死，暴力犯法才神聖光榮。他不是崇尚法制，他是崇尚暴力，有槍就有法，強就有權奸！為什麼不明說呢？馬家爵對這種有中國特色的法制理論，是活學活用急用先學，打牌受到同伴的惡毒攻擊，根據《馬王爺打牌暫行條例》（馬家爵自己通過的）規定，他本就應該拿起木工錘依法行善！恢復秩序，有木工錘就有法。如果只是採用非暴力的方法，整天躲在網上發帖子示威，那才是架秧子起鬨，罪該萬死呢！如此說來，卻是馬悲鳴萬惡，唯善馬家爵！

有時真想問天下的父母和老師一聲：“這樣的學生是怎麼教出來的？”讓小孩從小學政治，盼小孩從小就戰勝別人超越自己，有沒有什麼負面作用？馬家爵的學校評語上，我們一定可以看到諸如“關心國家大事，堅持社會主義道路，擁護共產黨的領導”這樣的有中國特色的優點，這又有什麼用呀？我們的老師是不是先要教學生如何做人！學會與人相處，與社會相處，與自然相處，珍惜生命，重視別人的感受，加強與別人的溝通，先保證孩子不要對社會有害，再培養孩子對社會有用！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當然好，但象毛澤東馬家爵這樣的人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是對人類的禍害！

中國人，無論海內海外，論起新中國的悲劇，多把視線集中在兩大焦點上：反右與文革。特別是後者，連我們敬愛的黨和政府也經常以受害者的身份控訴文革是大民主，雖然我們實在看不出文化大革命與民主運動有什麼相似之處，但不妨礙某些人指鹿為馬。

只是共產黨的暴戾，共產黨的反覆無常，共產黨的不守諾言，好象並不是從反右開始的奧！羅隆基等大右派冤，慘！冤得過，慘得過象莫虎父親那樣無辜在鎮反中被殺的人嗎？共產黨禍害人民的慘烈，好象也不是集中體現在文革奧！在前幾年，聯合國等國際組織曾經評比過全球有史以來最慘重的人為災害，毛澤東的大躍進是獨占鰲頭，而所謂“史無前例”“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還未入三甲。

為什麼會有這種落差？為什麼中國人對文革反右特別痛心而對鎮反三年大饑荒的罪過相對麻木？我曾上下而求索，最後想出來的答案卻很簡單：因為文革的打擊對象是走資派，是官僚階層，反右的打擊對象是知識分子，是士的階層，他們的生命高貴或自認為高貴！按中國人的觀念，這兩個運動摧毀了國家的領導力量和精英階層，嚴重破壞了國家發展和社會進步，從國家的損失來講，他們的嚴重程度自然壓倒了其他。而大饑荒雖然餓死幾千萬人，大鎮反雖然枉殺了幾百萬人，但那都是農村的賤民，社會的渣滓，他們死不足惜，不影響祖國乘風破浪的發展速度。中國人有愛國的光榮傳統，評價災難，也以國事為先，以君為天，情為君所系，元帥受難了，老革命死了，大知識分子自殺了，那是我們黨和國家無法估量的損失！老幹部被抄家了，浩劫啊！許多人為他們悲慘遭遇灑淚痛哭。而大批農民餓死呢？那只是一個可忽略不計的百分數，農民的兒子被易子而食呢？那還抵不上我們領袖不吃紅燒肉的痛苦，沒人為他們難過。

要不要改變這種觀念，什麼時候才改變這種觀念，國家主席是人，開國元勛是人，農民也是人，人人生而平等，生命都是最可寶貴的！誰死了對他自己和家人都是一個浩劫！3千萬人的浩劫就是一個國家最大的浩劫！是毛澤東最大的罪過！知道嗎？中國人民！不能等到老幹部被抄家批鬥，高乾子弟流落街頭，學生打死老師，知識分子被遊街批鬥時，才認為是浩劫。當毛澤東凌駕於共產黨之上，共產黨凌駕人民之上為所欲為時，中國早就浩劫啦！只不過原來浩劫在別人頭上，現在落到你們自己！老師不該打，那資本家呢？地主婆呢？天主教神父及法＃輪功信徒呢？該不該用如此暴力的手段摧毀他們？該不該剝奪他們在公眾面前為自己辯護的權力？每一個想真正反思文革的人，都需要認真思考並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以反對迷信的名義，警察可以肆意毆打老太太；那文革中，以革命的名義，學生為什麼就不能毆打反動學術權威呢？

文革後，共產黨曾有過一個誘人的口號，叫“尊重知識，尊重人才”，許多知識分子深以為然，認為是對文革反右等運動深刻反思的結果。我且不說共產黨喊這種口號到底有多大的誠意，就說這口號本身，能說是對文革等運動的正確反思嗎？中共的文革，反右乃至現在的反法＃輪功等運動，根本就不是什麼尊重不尊重知識，尊重不尊重人才的問題，而是尊重不尊重人！尊重不尊重自己國民的基本人格基本權力的問題！他就是沒有知識，不是人才，他也有做人的權力！你不能這樣對他！共產黨這些運動的一個共同點就是，肆意踐踏人權，隨意侮辱人格，對國民黨反對派這樣，對民主黨派這樣，對共產黨內曾經共患難過的戰友彭德懷劉少奇林彪也是這樣，甚至還更狠！何況其他？我們的偉光正現在最需要的是“尊重人權”而不是其他！所有的知識分子，確實應該好好想想，不要再當傻瓜了。我們不是統治者的寵物，什麼“皇天派來輔佐鄧小平”的啊，鄧小平什麼東西？公僕！你本就有權教訓他。不需要虛構身份來跟“天子”平等對話！

中國人中缺乏有見識的人，有見識人中缺乏能堅守自己良心底線的人。馬寅初的遭遇說明什麼？是因為沒有“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嗎？胡說！當初有誰知道馬寅初的人口理論是正確的？與他意見相左的專家學者大知識分子特大知識分子多的很！誰規定共產黨毛澤東一定要聽他的？毛澤東本人也算一個知識分子，他尊重自己的知識尊重自己這個人才難道就不行了嗎？當然可以！知識分子不需要特別尊重，也不應該受特別尊重！當年的馬寅初，只需要一個正常人的基本權力，爭鳴的權力，不被強迫改變思想的權力。批判馬寅初的運動本身就是錯的！這與他理論有沒有價值是不是正確已經毫無關係了。換句話說，即使毛澤東的人口理論對了，他動用國家資源專政手段來壓制迫害異己的方法也是遺害無窮的！而馬寅初的人口理論即使今天被歷史證明完全錯了，他為捍衛自己認為是正確的理論，不惜孤身一人單槍匹馬，與不以理服人，專以勢壓人的國家勢力周旋到底的精神，也光照千秋（有幾個知識分子能象他那樣，敢於“出局”？）！同樣的道理，法×輪功的理論是否正確是一回事，尊重不尊重他的信徒的基本權力是另一回事。共產黨始終就不願真正反省，當年這麼做，至今也依然如此！想叫誰講話就叫誰講話，想不讓誰講話就不讓誰講話，想讓你講什麼話你就要講什麼話，想不讓你講什麼話你就不能講什麼話。有一些人，對這種狀況裝聾作啞視而不見，依然熱衷於緊跟着黨起鬨，這些人實在不應該去控訴什麼文革悲劇，你們不配，因為至今還在當幫凶！

什麼時候大家都清醒了，中國才有希望！